正是出于这个目的,周薇带着儿子北上安兰,准备接受梵教赐福,令他成为梵教信徒尊重的梵子。依照如今梵教教义的规定,一个人如果被奉为梵教的梵子,就可以直接进阶为圣僧。经过其他得道高僧调教后,他将有机会成为梵帝的继任者。如果儿子当上梵帝,周薇便有了强大后援,更会让自己永掌血驼部,去实现自己的目标。
待周薇在天狼城安排好一切,方钊、山狄与极摩特勒各自率领部下,护卫她们母子穿过草原,穿过驼山峡谷,抵达安兰古城南方。正是在安兰城外,周薇见到了舒格,亦收到舒桐之墓被盗的消息。
对于周薇来说,舒桐的墓是不可触碰的禁忌。作为周薇生命中最重要的男人之一,舒桐如同她的腾格天神,他的安息之地应是血驼部圣地,更是血驼部争霸亚夏的战旗。周薇知道,易教所为是最有利的借口,可以让她名正言顺地再次率领大军南下,攻入银夏帝国的腹地,将缇谧赶下血王座。
不过,周薇很快又冷静下来。她思虑再三,决定先派使节前往昭阳,向娥帝讨一个公道。如果缇谧不能给自己一个满意的答复,大漠国就有先礼后兵的理由。与此同时,这会帮助自己留出更多的时间,与舒格一起配合哈妮、克孜姐妹,先消灭沙驼部的主力部队,解决舒翰这个后顾之忧。
为了迷惑沙驼部细作,周薇率领部下东返,潜藏到驼岭东坡山谷之间。与此同时,周薇命人急调驻扎在贺山的“守夜人”血驼大军,让他星夜兼程渡过绿海,沿着绿海退海之地西进,穿过八百里漠海赶到胡杨林东。
周薇非常清楚,胡杨城一战是胜负手,如果自己与哈妮、舒格能够联手成功,消灭花里哨虎和沃勒的部队,那么沙驼部将无力再战,朔漠城将成为自己囊中之物。周薇留下方钊与山狄,保护自己的儿子,慢慢地重返安兰古城,自己则由极摩特勒保护,绕走漠海西进胡杨城。
令周薇没想到的是,胡杨骑兵与守军极为强悍,竟然极大地消耗了沙驼大军战斗力。最终在三方联军冲击之下,沃勒与花里哨虎命丧金沙滩,胡杨城一战取得大捷。
周薇与舒格、哈妮商议之后,决定留下“守夜人”的血驼精锐,与两方大军快速西进,绕过漠湖后进攻朔漠。她在胡杨城外休整一夜,于第二日天色未明之时,启程东返安兰古城。周薇要尽快举办梵教赐福之礼,将儿子留在安兰古城学习梵法,自己则先回到天狼城。
周薇与缇谧见面不多,却深知娥帝是极为自负的人,对于至高无上的皇位非常看重,绝不会向曾经与其争夺皇位的周彰之女屈服。更为关键的是,缇谧面对内忧外患,宠信孤阳炙与易教,甚至纵容叉字军为祸四方,不会为了偷挖血驼王之墓而赔罪。
眼下正是草原草长羊肥的季节,周薇暗自下定决心,定要让缇谧与帝国付出代价。她正在思索之时,梵堂方向彩衣翩飞,阵阵空灵玄妙的梵音传来。梵堂共派出了十八位僧侣,穿着或绿或淡黄色的僧袍,脸上表情极为庄重。僧侣的周围有一些梵教徒,或低声吟唱梵文,或轻轻弹奏梵乐,还有人抬着一顶小轿。
周薇认出那当先两个僧侣中的一人,正是曾前往筑阳城的安臾慧僧。即使无人介绍,周薇也知道旁边的慧僧,就是善珠塔主持僧疏勒。疏勒长得非常瘦小,眉毛又长又白,两个耳朵却非常大。据说,疏勒的武功非常高深,不亚于浮尘圣僧收的三大武僧。
眼见僧侣团踏上兰桥,来到了言珠台广场,周薇轻轻整理了衣裙,拉着儿子的手迎上前去。令周薇没想到的是,儿子似乎对梵音颇为灵通,看着僧侣们不叫不闹,静静地注视着一切。安臾没有对周薇说什么,只是轻轻敲击着手中的梵钟,引领众人向安兰城外走去。
周薇的儿子被僧侣抱上轿子,转动着脑袋四处观望,偶尔向周薇露出开心的微笑。也许儿子天生就有梵缘呢!周薇在心里暗自琢磨着。
在安兰城百姓的注视下,梵堂僧侣与梵教徒们出了安兰城,沿着一条黄沙路向南走,前往沙罗祭坛。沙罗祭坛是为纪念传说中的怪兽沙罗,亦是铭记安兰城的历史。沙罗祭坛造型奇特,由二十八根长方形石柱组成,对应上天二十八星宿位置,占据着各自的一角。石柱高达三十三丈,每一边都有丈余,稳稳地立在丘顶石座上,护卫中心的一尊骨雕。这骨雕由无数块小骨头拼成,用粘土嵌合在一起,正好似传说中的沙罗怪兽。
祭坛周围聚集着更多的人,既有安兰城的商旅贵族,亦有祭司团成员,还有许多远道而来的部落首领。他们希望亲眼看看天后,见证周薇之子的梵教赐福仪式,见证一位伟大女王统一半岛的霸业,带来游牧部落的辉煌时代。
那些僧侣走入沙罗祭坛,各自占据着一个角落。祭坛中间铺着一张七彩软垫,周薇的儿子坐上去,面向尘服大陆的方向,一点也没有哭闹,令观者啧啧赞叹。周薇与方钊等人站在祭坛外,无法进入到祭坛之中。她无法听清众僧侣的赐福之音,只好在心底默默地祈祷着。
四周的人摒住呼吸,注视着祭坛里的一切。
恰在此时,周薇感觉有一丝雨丝落在额头上,令她瞬间有了清凉之意。她抬起头,惊奇地看到一朵红云飘浮在祭坛上方,仿佛是一位梵者驾云远至,正发出一道道淡淡的红色霞光。人们发出惊叹的声音,全被这天象所震慑,甚至有人跪倒在沙地上,朝着红云叩头。
与此同时,祭坛中的僧侣们梵音高妙,渐渐地清晰地传入周薇的耳中,令她感觉心境平和。她早已听方钊说过,一年之中,安兰城降雨时候不多,经常是万里碧空。
莫非这朵红云是梵的祥瑞预兆?周薇闭上双眼,双膝跪倒在沙地上,好像听不到任何世间之杂音,进入到一种梵境之中。
当梵堂众僧结束了梵子赐福,带着周薇的儿子返回安兰,周薇与部下重新回到城外营寨。营寨建在城南二十余里外的土丘上,仿佛是沙丘里一片红色波浪。未至寨门之前,周薇远远地看到乌牙。同时,血驼大营外还有两队外来使者,正在翘首眺望天后周薇。
乌牙是乌武的养子,专门负责替血驼大军收集情报。周薇离开天狼城的时候,乌牙传回帝都内部动荡的消息,还意外获悉小柏岭鹰族发现金矿,首领英飒率领部下准备进入大柏岭。前不久,周薇更是获悉英飒到了崛兴半岛,与泰安、萨摩取得联系,似乎有意进入亚夏中土,与诸多强国争霸天下。
对于英飒的出现,周薇并不觉得意外。她只是没有想到,方钊与英飒相识极早。然而,周薇没有怀疑方钊,依旧对他十分信任,继续留在身边担任防卫大将。方钊曾对周薇透露,英飒的身份成迷,极有可能是北靖抚司泰德丢失的女儿,也就是墨国大良泰平的姐姐。
此时,周薇已经来到寨门前,仔细地打量着那两队使者。左侧使者队伍人数颇多,还赶着几辆大车马,拉着不少雕花漆匣,压得车轮深陷沙路。为首者穿着奔鹿华服,乃是一位中年使者。周薇知道那是幽蓟王国的使者,便转过脸望向另一路使者。
这一队人数少,多是墨国的黑甲骑士,为首者是一个三十岁上下的青年学士,显得不卑不亢。乌牙纵马来到周薇身边,向她介绍那两位使节。
“启禀天后,那是幽蓟王康乾的使节郑征,意欲同大漠国通好,帮助天后攻打银夏帝国,以报血驼王坟墓被挖之仇。”
“康乾大王倒是有心了。”周薇微微笑道。
“这位是墨国大王墨白派来的使者陆浑,本欲赶到安兰城参加梵子赐福仪式。”
“那实在是太可惜了。墨白大王如今可好?”
“我家大王已经亲自南下,准备一统西南诸国。”陆浑朗声回应道。
正如我心所愿。周薇暗自想着,嘴角不经意间露出了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