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楚和绝望使得方晴对葛明寒又爱又恨,在爱恨交织中,她感到自己变得狰狞可怖,痛不欲生,她便盼着天亮,好去拿掉肚子里的孽胎,拿掉了这个孽胎或许就能清静了。
在这个严寒冷清的漫漫长夜里,她想起和葛明寒交往的那些日子里发生的事就像在做一场美丽飘渺的梦,那个梦中的男人已经离她而去,或许现在是梦醒的时候了。
方晴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上午的九点钟了,她感到周身酸软,躺在床上恍惚地想了一会,她记得昨晚她在爱恨交织中彻夜未眠,后来怎么就睡着了呢?
方晴慵懒地起床,洗漱完毕,简直吃了一点早餐,食物下肚后十多分钟,还是和昨天一样吐个精光,在无奈的叹息中,她下决心去把孩子拿掉。
方晴坐上出租车后,又想起葛明寒来,感到心里隐隐作痛,她心中尚存有一丝希望,希望他昨晚发来短信。她叹息着,把手伸进包里掏了半天,才想起来手机落在家里了,她愣住了,正犹豫着要不要回去拿手机,可她发现马上就到市妇幼保健院了,她打消了返回家拿手机的念头。
到了市妇幼保健院,方晴挂了个妇产科专家的号,然后走到三楼的妇产科。今天是周一,来看病的人非常多,方晴前面有十三个人。
方晴坐在走廊的椅子上候诊。等了快一个小时了,还没等到,方晴几乎要睡着了,因为昨晚没有睡好,今天感到昏昏沉沉的。她感到眼皮发沉,正要睡着时,突然听到诊室里喊她的名字,她条件反射般地站起来,然后慌慌张张地走进诊室。
今天的坐诊专家是个退休后被反聘的六十多岁的女教授,她的脸上布满皱纹,脸颊两边的肉有些下垂,脸袋较明显,但是眼睛却还有神。女教授透过老花镜的上沿盯住方晴。方晴有些紧张,但对她抿嘴微笑了一下。
杨教授看了看方晴的病历:“你怀孕了?”
方晴很地奈地点点头,“嗯,意外怀上了。”
“孩子留下吧?”
方晴犹疑地看着教授,吞吞吐吐地说:“不要,我,我想做掉。”
杨教授不满地盯住方晴:“为什么不要?你们这些年轻女孩子,图一时之快,有孩子后随便打掉,唉,早干吗去了?太不负责任了。”
方晴感到有些难堪,心想我也很不幸地走进人流大军的行列了,难怪这杨教授要数落我。周围有几个女子向方晴投来异样的目光,还有人在旁边窃窍私语。方晴连忙说:“大夫,我工作太忙了,暂时不想要孩子。”
杨教授瞅了眼方晴的病历本,似乎很吃惊:“你都三十四了?你这是怀的第几胎?”
“什么第几胎?”方晴烦躁地说,“当然是第一胎了。”
“第一胎孩子很宝贵的,姑娘,你年纪不小了,打掉以后不好怀了。”杨教授轻轻摇摇头叹息,“我建议你生下来,孩子既然来投胎,都是跟父母前世有缘的,打胎是在伤害生命啊。”
方晴也感到很苦恼,可她的苦衷杨教授是不会理解的,她说:“不想要,养不起。”杨教授上上下下地打量方晴一番:“你不像养不起孩子的人,你倒像个阔太太。”
方晴感到哭笑不得,冷冷地说:“大夫,你就让我做了吧。”
杨教授板起脸瞅了方晴一会,看到方晴一脸的决绝,她说:“你到后面躺着,我给你做下妇检。”
方晴躺在妇检床上,惴惴不安地等待着,她主要是是害怕那个坚硬冰冷的不锈钢扩阴器,她希望那个东西永远都不要进入她的身体。两分钟后,杨教授姗姗而来。方晴紧张地看着杨教授,杨教授面无表情地在右手上戴上一次性胶制手套,方晴以为她下一步会拿出一个不锈钢扩阴器插进她身体里。
可出乎方晴的意料,杨教授没有拿出那个让人恐惧的金属器械,只是把那只戴着手套的手伸进方晴的身体,方晴感到有些庆幸。杨教授的右手在方晴的身体里旋了旋,抻了抻,左手在的方晴的腹部上按压,方晴感到更加不适,痛楚地闭了闭眼睛。
杨教授说:“的确有个坯胎在子宫里,你一会还要做个B超,看看孩子是在宫内还是宫外。”
做完成B超,结果显示是宫内受孕,胎儿一切正常。但是方晴万万没想到,B超显示她的子宫壁天生有点薄,刮宫恐有子宫穿孔的危险。杨教授的话得到了验证。
方晴一脸不快地坐在杨教授面前,杨教授这才展露出一丝笑意,方晴心想这老妖婆八成是幸灾乐祸了。但是她还想求她想办法打掉孩子,于是她忍着性子说:“大夫,能不能想个办法,这孩子我真的不能留下来。”
杨教授又板起脸来:“最好不要打,手术当中如果大夫手重了一点,很可能会造成子宫穿孔,如果你执意要做掉,到时候真出事了,我们可负不了责任;如果子宫穿孔了,子宫要一起切除的,女人的子宫有多重要你知道吗?”她突然抬眼看了看方晴,“你还这么年轻,没有子宫多可惜啊,没了子宫,你就永远别想做母亲了,没了子宫,你这张漂亮的脸蛋还能漂亮多久呢?”
杨教授一连说了好几个“子宫”,方晴感到啼笑皆非,杨教授嘲讽的口吻听来非常刺耳,方晴同时感到气愤。
杨教授意识到方晴的不快,便微笑道:“我说的是实话,你别生气,女人没有子宫就跟男的差不多了,你明白吗?”
又是“子宫”!方晴心想能不能不要总把女人的这个生殖器官挂在嘴边了,老怪物!方晴在心中骂道。在待下去无济于事,她感到有些绝望,便说:“我考虑一下再做决定吧。”
“要早做决定,孩子一天比一天大了,现在已经六周了。”
“知道了。”方晴说完走出诊室。
方晴满怀失望地走出妇幼保健院,今天医院一行非但没有给她带来任何安慰,反而徒增烦恼,她的情绪低到了极点,除了回家窝在沙发上看电视,什么也不想做。
方晴在路边拦了一辆出租车,二十分钟后就到家了。方晴进屋后,一眼便看到自己的手机安静地躺在沙发上,还处在关机状态。昨晚十点半她一气之下关了手机,到现在已经整整关闭了十二个小时了,也不知道这段时间里葛明寒有没有给她发过短信。怀着一丝希望,她打开了手机,两条短信接踵迸跳了出来,都是葛明寒发来的。一阵强大的惊喜席卷着方晴,她颤抖着手打开短信。
第一条短信是昨晚十一点钟发来的,内容是:方晴,你怎么关手机了?今天下午到晚上一直都在忙乎那个十万火急的手术,直到现在我才能腾出时间来联系你。遗憾的是,手术后那病人死了……这事相当麻烦!我被病人的家属团攻,险些丢了性命,所以一直没有打电话给你。
第二条是凌晨两点钟发来的,内容是:方晴,我很想你,不知道你怎么样了,你昨天说怀孕了,我一直很担心。昨天手术的事弄得我几乎要崩溃,我到现在都无法入睡,睡不着就很想你,希望你看到短信后回电话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