漓豆依然抽不出自己的手,只好继续让她握着。
这突然的亲昵,不习惯,不习惯呢!
“水在高处自然往下流,水在低处自然汇成深潭。”她淡然说,“在不同的位置,须有不同的选择。王妃您并没有错。”
“不,我错了。其实。我已经很认可你了。特别是前天,你处置蘅芳院那件事,太精彩了!自愧不如啊!我根本做不到!”
“王妃过奖。那不过小盲流的伎俩。”
“我想明白了。对待这些人就得用这种态度及手段!”
“王妃谬赞。这事虽然赢得爽,毕竟不雅,上不得台面,您还是另请高明吧!”
“不,没有比你更合适的!你一走,我肯定在安庆待不下去,亭儿的大事也完成不了。”
“是啊,”漓豆点头,“小将军得不到安庆这理所当然的地盘,根基就不够牢固,不便施展拳脚,很难呼应湖北。”
“唉,到时恐怕我们三姐妹都难有容身之地!”王妃说。
漓豆抬头盯着王妃的眼睛:“您是说,我留在安庆还是有用的。”
王妃后知后觉,自己落入漓豆的话语圈套了,急忙辩解:“不,我绝不单单因为你有用才极力挽留,也不因为你有用才用亭儿正妻之位绊住你。我真的是喜欢你,欣赏你!”
漓豆挑挑眉毛,不置可否。
顷刻之间,冰火两重天,超出预估,不太真实呢!
王妃心知漓豆并不相信自己,颇为苦恼地说:“我也反思,为什么这样冷眼对你?我也想不通啊!不过以后不这样了,我会像大姐一样真心待你,我们合力完成大事!”
“好!”漓豆粲然一笑。
这笑靥让王妃心中涌起暖流:“我们到那边坐着说。”
“好!”
两人坐到书桌两边,王妃从腕上褪出一只玉镯:“这是三年前在景洛京城万宝楼看到的,我一见就喜欢上,一直戴着。果然是上好玉石,越戴越澄亮。如今把它送给你。一是道歉,二是诚意,三是把我们的关系定下来。”
说着执过漓豆的手就要替她戴上。
漓豆急忙推辞:“这是您喜欢的宝贝,太贵重了!我不能要!”
王妃有点无奈:“那,就用这镯子表达我的歉意和诚意吧,至于其他的,暂时不说。你如果不收,就是不肯接受我的道歉。”
话说到这个份上,漓豆当然得收下来:“谢王妃厚爱!”
王妃打包票说:“我以后会像姐姐对你一样,对你好!”
其实她很羡慕姐姐与小豆子的相处模式,只不过死要面子,放不下架子,时时冷脸,处处冷对对。
漓豆说:“我与师父一见如故,又有生死之交,中间也经历波折离分。然而我俩心有灵犀,领会对方所想。对不起王妃,我和您相处不长、了解肤浅,做不到这样。如今既然您如此有诚意,我姑且留下来。只要您对我和颜悦色;我绝不负气而走。至于其他的,看缘分吧!”
她说到这个份上,王妃满足又不满足,低声问:“难道,你对亭儿还有什么成见?说出来,我转告他。”
漓豆抿嘴一笑:“暂时没有什么成见。只是终身大事须慎之又慎。再说,这非常时期,哪里有空顾及个人私情?等一切停当再说吧。”
这样懂格局的孩子真让人喜欢。想起那些高门贵女恨不得扑上来、巴身上的姿态,王妃越发觉得漓豆值得。
就连眼前默认为安庆公子第一的楚坦君,她也毫不动心。
面对泼天富贵、无双公子,能恪守礼节,彬彬相待,天下有几人?
看着长史飞舞的神色,绝美的面容,王妃才发现:这小豆子极聪明机灵,外貌也当是世间绝色。只不过她年纪尚小,形容尚未完全长开,又刻意掩饰外貌,非亲近之人不能体会罢了。
难怪亭儿神魂颠倒。
想着想着,不由出了神,只看见眼前小嘴翕动,说的话竟没有听进多少。
无所谓,反正一切有她,自己等着享受儿孙福得了!
当王妃牵着漓豆的手出了偏房,这情景落在正厅门口四个人眼里,简直与日头从西边出来无异。
辞职风波就此过去。
王妃对豆长史态度陡然变暖,称她“小豆子”,吃饭不再让她在身边伺候,而是坐在自己身边一起吃,还不时不时给她布菜。
漓豆也不受宠若惊,淡定道谢。
倒是钓鱼回来的云桂夫人有点眼热:“哎,怎么我钓个鱼回来,位置就没了!”
也不是没了,是挪开一个位置,让豆长史坐了。
在众人眼里,王妃生怕长史辞职出走,或者应允他人到别处任职,于是放下身段百般讨好。也有耳尖的,依稀听到王妃说“豆长史是我亭儿早就选定,要娶做正妻的!”,却又见豆长史并不以大公子未婚妻为架子,这个说法存疑。
只有漓豆、楚亭君及云桂夫人知道底细。
倘若漓豆真的辞职出走,焉能不影响楚亭君?云桂夫人为何刚好外出钓鱼,且离城很远?
还在半路的楚亭君接到飞信,看着那熟悉的笔迹,以及短短几句话“辞职辞行,百般挽留。自矜自持,保持距离。愿君保重,早日团圆”,不由露出会心的微笑。
原来,出发前夜,他和漓豆悄悄见了一面。鉴于母妃对漓豆的冷漠态度,虽然不舍,他也问漓豆要不要离开安庆。
漓豆却说,为了他自己不会离开,干脆整个辞职风波出来,她认定王妃会挽留自己,并改正态度。
楚亭君也觉得母妃会挽留,但小豆子一定要端起架子,不能轻易感动,让母妃保持危机感。
从短信来看,这件事,稳了!
楚亭君没有后顾之忧,专心致志搞事业,代父巡行去了。
楚坦君病倒了,卧床不起,第三天才勉强撑起身子下床。
忽然下人报芙蕖院豆长史,奉王妃之命前来探病。
楚坦君顿时如临大敌:“莫,莫让她进来!”
随即又改口说:“让她稍等,我很快出去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