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病房内,我糊里糊涂地看着张蒙和他的秘书,无语了一会,气氛似乎有些尴尬。但我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一是累着,刚睁开眼睛,似乎还没回神的感觉,二是他们突然造访,我有些惊讶。
“瞧你,叫你不要絮絮叨叨,总不听,待会叫她不要帮你把东西拿给那个小丫头片子了。”张蒙见我不语,便转头责怪他的秘书。
这时,他的秘书撇了撇嘴,低下头,瞥了我一眼,鼓着嘴巴,不敢开口说话了。
“董事长夫人,你不要见怪啊,这小孩子不懂事,絮絮叨叨地吵醒你了。”张蒙皮笑肉不笑地说,气氛再度尴尬。不过我也不是第一天认识他们了,他们的情况,我自然是知道的。而我只是晕沉沉的脑子,还没回神罢了。
“没事,是我太累了,还没回神而已。”我笑了笑回答,看着他俩,终于见到阳光般开心地看着我,我心里又一阵堵,他们肯定是以为我刚刚不想搭理他们吧。我不是那样的人啊。
我唯有解释:“前两天回老家,昨晚凌晨才到,又做了一整夜的恶梦,几乎没怎么休息,你们来了,我一下子没回神......呵呵......”
“哎。”张蒙的秘书低下头,舒缓了一口气,看样子,肯定以为我会责怪他当初对我的鄙视吧。但正如张蒙所言,他不过是个小孩,我又怎么会怪他呢,即便他是个正常人的智商,我也不会怪他啊,所有的鄙视都比不上敌人要谋害你和你最爱的人以及最亲的人的性命要紧吧。
所以鄙视对于我来说,不过是一块磨刀石,让我磨砺得更加锋利而已,又怎么会怪他呢?
于是,我便说:“大雁,她今天要去上学,估计得放学了,才会过来,不过说不定,她有时候会来,有时候太晚了,她又要做作业,就不会过来了。”
我知道秘书的小心思,他喜欢和大雁一起玩,一起聊天,可能他长这么大,除了张蒙对他如亲人以外,就只有大雁拿真心待他了,所以他才会,除了张蒙以外,对大雁有所不同的好吧。
“哦。”秘书也不敢多说,只是哦了一声,又低下头,与以前所见略不同了。
“你别管他,他就是这副德行的。”张蒙说,接着把秘书推到一边,继续说:“董事长夫人,我很早知道了你和董事长的事,但因为厂里一直忙,我家里那批老大不小也闹腾得很,所以一直想来探望探望你们,却一直抽不出时间来。”
“没事,你来了,我也不知道怎么招待你。”我坦白,再者在医院一个病房里,我真的不知道如何招待他们,或许他们也不在乎,可是,我也不想这样的冒昧啊。
“哎呀,我们还需要招待什么呢?”张蒙带有些许责怪的意思。
“纸厂的情况一切都好吧。”我不想继续刚刚的话题了,便岔开话题了。
“很好,你尽管放心。”张蒙这会不笑了,一副认真严肃的模样,我看着终于有些以前的味道了。然后说:“阿爹眼光独到,纸厂交给你,我们都很放心。”
“唉,哪里,哪里,董事长夫人过奖了。”
“嗯。”秘书在拉张蒙的衣角,似乎有话要说,但张蒙并不理会他,继续说:“董事长,现在是什么情况了?”
什么情况?眼观所到之处,再加上各个媒体报道过的一些新闻,多少都能猜到是什么情况了,张蒙又要重复问这样的问题,我眉头一皱,不是很想回答。
但他既然如此问,肯定是出于礼貌吧。唉,我还是礼貌地回答他一下吧:“挺好的。”
“呵......”张蒙尴尬地笑了笑:“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搞不懂他到底是哪个意思啊?
“我从各种传闻中多少也了解过董事长的情况,虽然不知道那句真假,但今日所见,多少也看得出来一些现象。很抱歉,这么冒昧地问你这个敏感的问题。”张蒙似乎更加尴尬了。
“没事,你不要多想,他的情况的确是挺好的,医生说他有苏醒的迹象,虽然不知道,不确定是哪天哪时会醒来,但已经比之前好了很多,所以真的是挺好的。”我不想他继续尴尬了,便多说了几句。
“那你有什么打算呢?”张蒙问,但这句话真的是问倒我了,我从来没想过什么打算,一直以来,只想守在谢冬霖的身边,看着他,望着他,和他说说话,聊聊天,或者帮他轻轻按摩一下全身,再或者帮他翻翻身,其他的打算,我还真没想过。
我打算怎样?脑海里回荡着这个问题,又露出了刚刚睡醒的那副模样,一脸茫然。我该怎样回答呢?说是打算就这样守着谢冬霖?还是说在照顾谢冬霖?似乎对于张蒙来说,这两个答案都无法满足他的意思,他必然是有更高的想法,否则之前也不会对我满脸的鄙视。
于是,我干脆不回答了,让他继续尴尬。
“或者董事长夫人可以换一下思维了,人总是要向前看的,不能一直在等着。”张蒙说,但道理谁不懂啊,可关键是怎么做啊。我不等着,还能做些什么呢?
“我今天去开会,见到老董事长了,感慨很多,作为年轻人是不是应该更多地去承担一些应该的或者不应该的东西呢?说得直白一点,你是不是应该回去工作了?”
“啊?工作?”我从来没有往这方面想过,自从谢冬霖昏迷不醒后,我也几乎是行尸走肉一样地陪着他,看着他,守护他,可怕的是我仍然保护不了他,就连胡妈也因此牺牲了,我真的很没用。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没用,很失败?”我问他。
这时,秘书听到我的这句话后,抬起头来望了望我,估计也是觉得我很失败,很没用吧。
“你那么聪明,怎么会有这么自卑的想法?”张蒙似乎不明白。可是,我也不明白啊,我这是自卑的想法吗?或许是吧,没有谢冬霖的日子,我的确不够自信,不够坚强。
“哼哼......”我冷笑着,一个人本来依靠着另一个人才能从苦海中爬起来,当另一个人不在后,这个人又如何能够坚持本心向阳呢?
“你若不坚强,得逞的,不过是敌人。应该怎么做,你一定要做个选择,是继续沉沦,还是奋起,是让敌人继续嚣张,还是进行反击,你应该要想清楚。”张蒙突然很严肃地说。
我听后,内心非常震荡,吃惊,仔细想来,的确是我颓废了。若是谢冬霖醒来肯定不愿意看到这样的我吧。当初谢冬霖不答应我离开他的视线去其他的部门工作,是我苦苦哀求,说要做他的利剑,说要替他分担,而不是一直躲在他身后,浪费青春的人。
可是,现在我到底在做什么啊?等着,看着,望着,说伟大一些就是守护着,照顾着,但是这些让我来做,我似乎是多余的啊,能够住在VIP病房的病患,怎么可能缺少医护的照顾呢?每隔一段时间,医生或者护士就会过来检查或者做护理了。我如何不是多余的?
“嘿嘿......”我想着傻笑着,全靠张蒙一言惊醒梦中人。
“你说得很对,他肯定不愿意看到我这样沉沦下去的。”我抬起头来,看着张蒙说,心中终于有了决定。而张厂长看了我一眼,马上就知道答案,说:“既然你已有了决定,那么我也不再多说了,希望你越来越好了。待董事长醒来时,必然看到的,也是最好的你。”
此时此刻,我终于明白阿爹为什么这么重视他了,不过三言两语就命中了我的心坎,给我指明了道路,此等人才,阿爹怎么会不珍惜,不重视呢?
“嗯,那我走了。”张蒙说,干脆利落,从不拖泥带水,就像清风一样的人物,来时,一阵神清气爽,去时,也沁人心脾。
我也不作多留,来日方长,总会再见的。
只是他的秘书似乎还有要求,他拉着张蒙,不放手,也不离开。最后张蒙还是替他说了:“嗯,董事长夫人,这是给大雁小妮子的东西,麻烦你转交给她。”
张蒙拿过秘书手中的大包小包,我看了,其实不过是小孩子的零食而已,但都是大雁喜欢的,而且购买了很多。他家的情况,我也了解过,基本上是一分钱扳开两分用,能够为大雁买来这么多她喜欢吃的东西,的确很用心,也很真诚了。世上知己朋友难求,难得遇上一个可以为你散尽千金,只为你喜欢的零食。难得难得啊。难怪大雁也常常对他赞不绝口,虽然他智商不高,但好像遇上大雁后,他似乎也有了很大的变化。
“让你见笑了,上次大雁出事,他一直嚷嚷着过来,可是我抽不出时间来啊,天天被他缠着要命,今天过来开会就顺带他来了,其实他们都有视频聊天的,而他非要把这些零食带给她。”张蒙耸耸肩,无奈地笑了,再看秘书时,他似乎脸红了。
“呵呵......”我笑了,说:“你有心了,我一定带给大雁,你尽管放心。”
“那,那谢谢你了。”秘书柔和地说,脸一直红,当初面对我,他一直以为我靠的是见不得光的手段上位,这次难得听到从他的口中说出“谢谢”二字,我感慨良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