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翠芝的老伴确实给她留了一个镯子，是祖上传下来的，不大不小也算个古董，说是一代一代传给儿媳妇的。
李秀琴记得那个镯子，是红玛瑙的，她从小就很喜欢，所以想在儿子婚礼上戴着，就来开口要。
刘翠芝也没个儿子，闺女要就给呗，费力地挪到炕橱那，从被子最底下掏出来装镯子的木盒。
李秀琴一把拿过来，打开盒子，拿出玛瑙镯子戴在手上，刚刚好。
刘翠芝想问李秀琴是不是外孙子结婚，特意来提前接她去住的，李秀琴拿了镯子就说最近忙忙叨叨的，等正日子在来接她，然后就要走。
老太太大半辈子，没有发过一次脾气，这次忍不住就问了闺女：
“秀琴呐，你是不是嫌弃俺碍事了，娘为了你，半辈子吃苦受累，也没在多走一步，现在娘用人伺候了，娘也不挑，有口吃的就成。”
李秀琴不乐意了，“娘你这是咋说话呢，怪不得外人嚼舌根子，闹了半天是你在背后说闺女啊，有你这样的娘吗？我被人戳脊梁骨，你脸上也没光！”
就这样，两个人吵了起来，老太太积累了这么久的怨气，这辈子第一次冲着宠爱的女儿发火，因为偏瘫，半边脸和身子都不能动，另半边脸气的颤抖，能用的手指着闺女，说不出话来，老泪纵横。
李秀琴最后一甩手，戴着镯子离开了。
刘翠芝坐在炕边因为太激动，一不小心从炕上栽了下来，咚地一声闷响，头磕在了地上，老太太当时就动不了了，那只能用的手抬着，嘴里叫着女儿的名字：
“秀琴……秀琴呐，你回来……娘……娘起不来了……”
她的叫喊，只含在了嗓子眼里。已经出了大门的李秀琴没有听见。
刘翠芝倒下的时候脸冲着窗户，她就这样瞪着眼睛看着窗外，从天亮，到天黑，从希望，到绝望，最后……就这样睁着眼，咽了气。
是刘翠芝的侄媳妇炖了排骨给老太太端了一碗过去，这才发现人躺在地上，她吓了一跳赶紧打了120，叫了自己丈夫过来。但是刘翠芝，身子都凉透了。
侄子李元辉给李秀琴去了电话，李秀琴又回去，料理的后事。李元辉跟着忙前忙后，也花了钱，但是事后什么也没说，让李秀琴把收的礼金全部带了回去。
人心如果剖开，真的个个都是鲜红的吗？为什么我觉得我这个大娘，李秀琴心是黑的！
老人含辛茹苦一辈子，养育大一个女儿，没享过一天福，可怜到最后，死不瞑目啊。
怨气这么深，但是今天她还是收了我的香火，暂时不闹腾了，如果换个人，这股子怨气恐怕是不死不休啊。
我突然心里一阵发堵，为什么会有这样不孝的儿女，为什么我们还要救她？
狐翠花感觉到我的不对，现身出来，抬手把我揽在她肩上，安抚我的情绪：“傻妹子，救的不是不孝女，渡的，是慈母魂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