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万山丛中,一个人,只怕和那蚂蚁差不多了……”柯晓霞黯然慨叹道。
原来,视线之所及,就是一座座山一片片岭,交互错杂着,连在一起。要说起点,勉强也能看得清楚,至于这些山岭,尽头处何在,那就是茫无涯际了。也就是说,你越是往南边走,越是觉得,整片山岭也会如影随形似的,将你笼罩于其中。再走出一阵子之后,你甚至就会怀疑,自己所觉得正南方向,是不是也弄错了?
柯晓霞停下脚步,皱了皱眉头,竭力要使自己冷静下来。
喝了几口水之后,她不禁哑然失笑:你心里有杂念,明明只是往前走出了一小段路,就会下意识地觉得,好像走了好远似的。其实,只要你紧盯着最前方的一座山头,你还是能够发现,那座山头,其实还是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楚的。至于整个群山的轮廓,目前你依然身处谷地,它们自然就会像那影子一样,跟随着你了……
为自己鼓了一把劲之后,柯晓霞就按照自己的想法,将目标定在最前方,也就是离自己最近的一座小山。凝神静气地走出一些时候,果然,月光下,那座小山的轮廓,就越发地清晰起来了。
这座小山,坡度倒是颇为平缓,也就是过了一顿饭功夫,也就到了顶峰。在山顶上细看之时,如果径直往南走的话,倒像是行进在一条狭长的田埂上,毫无高耸险峻可言。
柯晓霞暗自思忖道:到了这“田埂”的尽头处,自然就会出现另一座山。到了那时候,我再好好打量一下,琢磨一下,看看如何翻得过去?既然绕远路都能够回到家乡,这径直往南走,肯定也能够做得到。是啊,都两三个时辰了,我都没能见到自己的同类。触目所及,除了山山岭岭,就是杂树野草,自然就觉得有点茫然失措了……
再过了一顿饭功夫,道路尽头处,又是一片连山。
柯晓霞停下脚步,打量起四周的地势山形来。
这时候,原本皎洁如银的月光,越发地暗淡起来了。
眨了眨眼之后,她寻思道:以前,我也发现,有时候,快到子夜时分了,那天上的月亮,也想着要去休息一下。这样一来,那些走夜路的人,也会觉得,既然月亮都歇息了,我们还在深山老林里乱转,有何意义呢?倒不如也找个地方,闭一下眼,养好精神之后,再想着该如何走……
“嗬——”的一声,她打了一个大呵欠。
一开始,柯晓霞也曾想着,要抑制一下。谁知道,这呵欠,只要起了一个头,接下来,那就是接二连三,犹如那不绝如缕的流岚了。
勉强再支撑了半盏茶功夫之后,她不禁这样想:从离开那院落到现在,也有两个时辰了吧?若换作平时,正是酣然做梦的好时间啊!此前的一个多时辰,考虑到情况紧迫,我又是翻山又是越岭的,耗去了那么多的精力。到了这一刻,如果依然是神采奕奕,那岂不是神仙了?看来,该休息的时候,还是要稍息片刻。这种事情,可不能勉强……
拿定主意之后,就近找了一个小山洞。再四处巡查了一番,发现没什么危险,她就放下心来,背倚着山洞里的一块石壁,要小休一下。
说来也怪,真正想起要休息的时候,一时半会儿之间,却是难以成眠:此时此刻,我确实是闭紧了双眼,只是,那一颗心,却像一叶扁舟,在惊涛骇浪之中晃荡翻转,难以止息、平静。哦,为什么会是这样呢?仔细想来,心无杂念,才能酣然入梦。这一刻,我老是在暗示自己,困倦之际,快点入眠。再过一段时间,醒来之后,我还要继续赶路呢……其实,想入眠本身,就是某种杂念吧?
是啊,到了这一刻,我也不敢说,自己就已经脱险了。此外,我还想着尽快赶回去通报敌情。在这种情况之下,你放心不下,自然就无法入眠了。好在,敌方已经起了内讧,我要送回去的情报,似乎也不是迫在眉睫的那一种了?记得,我和温大哥刚出来的时候,我方的防御,还是蛮严密的。按照目前这种局势,敌方想长驱直入,也不要可能。
哦,过了这么久,敌方的内讧,演化到何种程度了?
骆老寨主与景将军、少寨主之争,如果斗了个两败俱伤。到时候,黑风寨群贼无首,倒是有利于我方的进攻与防守。那老寨主,养了个忤逆之子,看似可怜可叹,其实,说到底,还是源于自身的私心邪念。那少寨主,自小接触的,都是一些鱼肉乡邻之辈,耳濡目染,时间久了,品行还能好到哪儿去呢?而另一方面,骆老寨主自视甚高,总觉得自己精神还不错,就不肯轻易放权。这样一来,他们父子之间的矛盾,在所难免。
景将军到来之后,这种情况,只会愈演愈烈!为什么会是这样呢?景将军原本是食君之禄的,他公然起兵叛乱,自不是什么善茬。而少寨主呢,只想着借助外来势力,将老寨主赶下去,由自己来当寨主。这景将军呢,自然也不会甘居人下,能够削弱黑风寨的实力,那可是他梦寐以求的啊!这样一来,两个打着各自小算盘的家伙,勾结在了一起,向老寨主发难!老寨主势单力薄,落败也是迟早的事情。
不过,我也有一种预感:消除老寨主之后,少寨主和景将军之间,也会相互拆台,明争暗斗的。甚至,就算是再次大打出手,也没什么好奇怪的。毕竟,利欲熏心的两个人,是不可能相安无事的。那一句“分赃不匀,大打出手”,说的就是这样的人吧?
敌手在自取灭亡之时,先疯狂一些时候,也是很正常的。
此时此刻,温大哥又在哪儿呢?如果他也能趁着敌方手忙脚乱之际,逃脱出来,也是一件好事情。
此外,晨雪姐姐的近况,又该是怎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