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家茶庄的外面停下一辆马车,邹嬷嬷从马车里下来,心中慨叹陈家茶庄真是气派。
她直接走进茶肆,茶肆也属于陈家茶庄的一部分,里面布置得高雅清幽,到处挂着文人字画。赏画品茶的人不少,大家都不会叽叽喳喳,唯一能听到的便是优雅的琴声。
邹嬷嬷挑了一个幽僻的位置坐下。
有伙计过来:“您喝什么茶?”
邹嬷嬷对茶没有研究,一时不知如何回答,向周围瞧瞧,一位男茶师正在做茶,动作如行云流水。
“就让他给我做一盏。”
伙计回道:“您稍候,一会儿茶便奉上。”
待伙计走后,邹嬷嬷对身边的丫鬟耳语几句,那丫鬟点点头,走出茶肆,往隔壁售卖茶叶的铺面走去。
丫鬟走进铺子,里面很大,布置精美,到处摆放着各种品目的茗茶。
伙计见客人来,迎上去:“您来了,要什么茶,进里面随便选,陈家茶庄各类茶应有尽有。”
丫鬟说:“我不买茶,麻烦通报一声,仪王身边的邹嬷嬷找陈家大公子一叙,就在旁边的茶肆候着。”
听到仪王两个字,伙计不敢怠慢:“稍候,我这就去给大公子说一声。”
丫鬟离开店铺回到茶肆,向邹嬷嬷耳语两句后站在一旁伺候。
今日是陈浩东来茶庄的日子,他正在茶庄的会客室接待客商,伙计进来在他耳边说仪王身边的邹嬷嬷正在茶肆等他。
陈浩东甚是惊讶,他与仪王没有任何往来,为何这位邹嬷嬷找他?
毕竟是贵人身边的人,绝不能怠慢。还好与客商谈得差不多,将对方送出后,他从后门进入茶肆。
茶肆的管事迎上来:“大公子来了,想品什么茶?我让茶师给您做上一盏。”
陈浩东没有提品茶的事儿,直接问:“可有位嬷嬷来茶肆?”
平常茶肆多是附庸风雅的文人墨客,一位嬷嬷来,大家必然印象深刻。管事指指一个偏僻的角落:“大公子瞧,就在那里。”
陈浩东叮嘱道:“她的茶钱记在我账上。”
管事回道:“是。”
陈浩东径直走向邹嬷嬷的桌前,有礼道:“贵人找我不知所为何事?”
邹嬷嬷抬眼瞧见眼前站着一位高大挺拔,相貌尚可的男子,猜他定是陈浩东:“我可不是什么贵人,只是贵人身边的人而已,陈家大公子请坐。”
陈浩东在邹嬷嬷的对面刚坐下,还未开口,男茶师将做好的两盏茶为二人摆上,行礼离开。
邹嬷嬷瞧一眼茶汤中的画作,赞道:“没想到陈家茶肆的男茶师做的茶如此赏心悦目。”
陈浩东说:“嬷嬷喜欢,我让他多给您做几盏。”
“大可不必,一盏足以让我品到它的好,多了恐怕会厌烦。”
“嬷嬷说得极是。”
陈浩东心下思量这位嬷嬷到底找他何事?总不能为品茶专门找主人家作陪?
邹嬷嬷看出对方的心思,但要直接说出来意又觉不妥。
“我在汴梁时,也见过陈家的茶庄,没有这里气派,生意也冷清,我一直想不通为何陈家在汴梁的生意做得并不好?”
陈浩东纳闷,难道这位嬷嬷是替仪王打听陈家在汴梁的生意?不管是什么,还是照实说:“汴梁贵人多,陈家不能跟贵人抢生意,需低调些。”
“不知你们陈家有没有在汴梁拓展生意的想法?”
有一次陈江林跟陈浩东聊天时提起过想在汴梁拓展生意的想法,苦于没有靠山,只能暂时搁置。
他建议大伯找朱晞颜帮忙,毕竟知府大人在朝中多少有些人脉关系。大伯摇摇头说,朱晞颜能在临安帮陈家已经不错,他在朝中的关系主要用来稳固官位,不可能为陈家随意起用。
邹嬷嬷如此问,该不会是仪王想要成为陈家在汴梁的靠山?如果是这样再好不过。
“不瞒邹嬷嬷,陈家是有此想法,可苦于在汴梁没有靠山,想法一直搁置。”
“陈大公子可能还不知,按照陛下的圣旨,仪王和仪王妃应该在中秋节时成亲,可却提前到春季,那是因为仪王妃想尽快嫁给仪王。可要改变圣旨又有几人能做到?仪王妃却做到。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对方一直说两位贵人成亲之事,搞得陈浩东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还得认真听。陈浩东摇摇头:“贵人的事,我一个普通百姓如何得知?”
“那是因为仪王妃身后的靠山是官家身边的梁内侍,仪王妃一封信过去,梁内侍就让官家改了圣旨,而且是他亲自前来临安传旨,以前的佳和郡主才能这么快成为仪王妃。”
陈浩东算是听明白一半儿,对方是想说明仪王妃身后有个大靠山,此人便是梁内侍,可给他说这些又是何意?
邹嬷嬷观察出对方心有疑惑,也是该亮出底牌的时候:“若大公子攀上仪王妃这层关系,陈家想在汴梁把生意做大,应该不是问题。”
原来不是攀仪王的关系而是仪王妃,不管是谁只要是贵人便好。
有人主动将关系送上门,令人欣喜,他陈浩东若能攀上这层关系,对拓展陈家生意有利,未来陈家的掌舵人必然是他。
可陈浩东并不相信天上会掉馅饼,还不偏不倚砸在他头上。对方主动来找,为他攀上这层关系,肯定另有所图,还需了解意图再做决定。
“能与仪王妃攀上关系求之不得,只是不知仪王妃想让我做些什么?”
邹嬷嬷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与聪明人打交道果然不费劲。陈府有一人是仪王妃的肉中刺眼中钉,不将她拔掉,王妃心中难安,需陈大公子多多帮衬。”
陈浩东听出此人肯定是浩宇的娘子,仪王为了她抢亲伤害佳和郡主谁人不知?可要帮仪王妃拔掉这根刺,陈浩东还是觉出不易来:“恐怕不容易,她的拳头甚是厉害。”
“不急,徐徐图之。”邹嬷嬷勾勾手,待陈浩东伸脖子靠近后,小声说,“第一步你先制造些事端,再……”
如此这般说明之后,陈浩东脸上露出笑容:“甚好,定不负郡主期望。”
两人坐正后,邹嬷嬷说:“事成之后,郡主定帮大公子实现夙愿。不过,陈大公子先别急,耐心等待仪王妃的指令。”
“成交!”陈浩东庆幸,自己想做的事竟然与仪王妃的想法不谋而合。还好他最近几日忙,没腾出手来,正好利用他提前想好的计划满足仪王妃。
……
司理院内,申简辰坐在公堂之上审理案件。
身旁站着白风和温信,韩谷坐着记录案情,堂下的两旁站着司理院的差役。
温信已将孙二从山里捉拿回来,他身上绑着绳子跪在地上,耷拉个脑袋。
申简辰厉声问:“堂下所跪何人?”
“小的叫孙二。”
有名差役将凶器用盘子托着亮在孙二面前,他抬头盯一眼,已知无法逃脱,又垂下脑袋。
申简辰一挥手,差役将凶器撤去,他继续问:“这是你杀死方计远娘子的凶器,你可认罪?”
孙二老实承认:“是我杀死婶婶,可我也是不得已,要怪就怪方计远。”
不费吹灰之力凶手很快认罪,申简辰轻松许多:“说说你杀人的原因和经过。”
孙二提出要求:“大人,能不能把方计远叫来,我要当着他的面说。”
还好方计远早已在外面候着,今日审理他娘子被杀一案,他怎么都得前来听孙二说个明白。
申简辰说:“传方计远!”
靠近门口的差役走到门外:“方计远,大人传你进去。”
方计远跟在差役身后走进堂内,看到孙二跪在地上,想要过去将他暴揍一顿,可毕竟是公堂,他只好忍住,乖乖跪下磕头。
申简辰说:“孙二,方计远人已到,你可以说了。”
孙二开始诉说:“我在叔叔婶婶家当差,他们对我不错,我感激在心,本也想好好做事报答他们。有一日婶婶拿一个包袱,里面是些衣物和银钱,让我帮她送到娘家,还让我瞒着叔叔,她说叔叔吝啬,不允许她接济娘家。我见婶婶可怜,便帮她送了。”
方计远听后捶打着自己的脑袋,哭道:“呜呜……,她那娘家是个无底洞,填也填不满,怎能说我吝啬?呜呜……”
孙二继续说:“有一次婶婶又趁叔叔不在家,让我帮忙送,我接包袱时,不小心摸到婶婶的手,心里便有其他想法。当我送完包袱回到家里,叔叔还未回来,婶婶正在烧火做饭。我从背后抱住她,婶婶不从,我便吓唬她如若不同意,就把送包袱的事儿告诉叔叔,婶婶只得点头,再说我力气大,婶婶也拗不过我,我们便有了第一次……”
方计远已听不下去,起身扭住孙二就打。
旁边的差役想要上前将他拉开,申简辰抬手阻止,家中出了此等事,让他发泄发泄也是好的。
方计远边打边说:“你个狼心狗肺的东西!做下此等龌龊事!看我今日不打死你!”
方计远根本没有力气要孙二的命,他打了一会儿已累得不行,瘫坐在地上,继续哭着:“呜呜……”
孙二只是脸上被打得青一块紫一块,还跟个没事人似的,继续说:“以后我有事没事逼婶婶跟我干那事儿,婶婶受不了,威胁我,说要将逼她之事告诉叔叔。我害怕极了,拿匕首威胁她,若告诉叔叔我既不会帮她给娘家送包袱,还会将她宰了。婶婶说这样的日子她已过够,以后不再给娘家送包袱,就是死也要将实情告诉叔叔。我既害怕又生气,一气之下用匕首捅到她的要害处……”
方计远又大声哭着,向孙二打去……
孙二被绑着无法还手,嘴却不饶人:“都怪你!要不是你吝啬,也不会有后面的事情发生,说到底是你害了婶婶!”
方计远再次瘫倒在地上:“呜呜……娘子!我错了!不该吝啬!呜呜……”
孙二继续说:“事后,我把匕首藏在院中的柴火堆里,租辆马车,把婶婶的尸体藏在里面,等叔叔回来骗他婶婶回娘家,然后趁叔叔睡着,赶马车到竹林的溪水旁抛尸,第二天便逃回山里。”
案情算是了结,孙二杀人罪不可恕,先关押起来等待秋后发落。
韩谷带方计远领取他娘子的尸身,其他人也都各司其职,司理院又恢复安静。
申简辰本想翻阅往日的卷宗,可刚才的案子对他触动极大,心里无法安静。
方计远作为夫君,因为吝啬,不允许他娘子接济娘家,为家庭的悲剧收场埋下隐患。而他申简辰执着于对千里寻的感情,不愿与梦容圆房,不知又会潜藏什么样的危机。
昨日在文渊面前已答应案子了结后回幽林别居与梦容圆房,不过是担心他的执着会给千里寻带来不利。既已答应,不如现在就回幽林别居。
申简辰将事情安排妥当后,吩咐白风套好马车。
仪王要回去看望王妃,白风从心底替王妃感到高兴。
马车快要到达幽林别居大门口时,申简辰让白风把马车停下。
他从马车上跳下来吩咐道:“我去神柳下走走,你回去告诉王妃,晚上我要在幽林别居过夜。”
王爷说完头也不回进入密林。
白风愣了半晌,体会不出王爷话中的意思,王爷在幽林别居过夜不是很正常吗?为何还要向王妃特别说明?
直到他把马车拴好,进入别居后才明白。
仪王妃将王爷的屋子布置得如同洞房,她已光明正大住进去,原来王爷要在幽林别居过夜意思就是要与王妃圆房。
白风更是替他们感到高兴。
哥哥的原话被白风转达后,乔梦容欣喜不已,吩咐喜兰准备热水,她要沐浴更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