羿拜访过老友之后,从他家出来,发现路上的行人都驻足仰望天空,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也停住脚步,仰起头来,手搭凉棚向天上望去,见一女子正在飞升,手里捧着一只白兔。从身形和服饰看,很像他的妻子姮娥。羿觉得非常蹊跷,急忙往家里赶。到了自家门前一看,房门大开,里面却一点动静也没有,进了房内,没有见到姮娥,发现家里的东西被人翻过。他喊了几声“姮娥”,也没有人回应。现在他可以确定,刚才见到的白日飞升的女人就是姮娥。羿不明白姮娥为何会违背“长相厮守”的誓言,独吞了两粒不死药,自己成仙,把他一个人扔在人间,慢慢等死。
羿一夜未睡,对发生的事百思不得其解。姮娥走了,他以为从今以后只能一个人孤零零地等待死亡的来临,没想到三天之后,西王母在几个仙女的簇拥下来到他家。一进门西王母脸色非常难看地质问道:“你和姮娥为何骗我?”
羿困惑地问道:“西王母何出此言?”
西王母怒气冲冲地说:“我一连三日服用你们给我的丹药,可还是老样子!”
羿说:“不会吧?姮娥服过丹药之后,第二天就变得又年轻又漂亮,这是我亲眼所见。前三次,我服了丹药之后,虽然没有变得更英俊,却也年轻几十岁。只有第四次服了之后没有任何变化。”
西王母说:“为何她服了之后能变得更漂亮?我估计她炼制丹药时做了手脚,她为自己炼制的丹药是按方用药,给你用的肯定不是按药方配制的,给我的那三粒丹药肯定是假的!”
羿也不知道丹药为何对西王母不起作用,但他相信姮娥不会炼制假丹药,说道:“姮娥不会这样做。如果给我的是假丹药,为何前三次有效?”
西王母说:“前三粒可能是真的,给你的第四粒肯定是假丹药。她一定是变了心,盼望你早死,她好嫁给别人!”
羿说:“务成子老先生说过,那丹药只能服三次,第四次就没效了。”
西王母说:“同样的丹药,为什么第四次无效?一定是务成子那老东西不想让你长生不老,故意骗你。姮娥就利用务成子的话,第四次给你的是假丹药。”
羿说:“姮娥和我一直都是恩恩爱爱,不会那样做的。”
西王母说:“她若是对你恩恩爱爱,就不会独自服了两粒不死药成仙去了,把你扔下!”羿无言以对。西王母接着说道,“你不是有射下太阳的神箭吗?姮娥现在就在月宫里,你用神箭把月亮射下来,把她从月宫里弄回来,问问她为什么要独吞不死药!”
羿说:“我比她大七十多岁,可她从来没有抱怨过,尽心尽力地照顾我。即使她做了对不起我的事,我决不会做那种无情无义的事。再说了,世间万物都有阴阳。在天上,太阳是阳,月亮是阴,我把月亮射下来,只剩下太阳,夜里永远是漆黑一片,那还不乱了套,没准上天会降下灾难,殃及地上的生灵。”
西王母说:“她对你如此薄情寡义,你还犹豫什么?你射吧,我保证上天不会降下灾难。你要是把月亮射下来,我再给你两粒不死药,让你也成仙。”说完她拿出两粒不死药,送到羿的眼前,说,“你只要射掉月亮,我马上就把药给你,你立刻就能飞升成仙。”
羿看看那两粒不死药,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摇摇头,说:“我宁可不成仙,也不会把月亮射下来。”
西王母气得直跺脚,说:“你这种窝囊男人,也不配做神仙!我告诉你,没有不死药,你也活不了几年。你下辈子还会栽在女人手里,窝囊一辈子。”说完西王母和仙女们走到屋外,仙女们变成青鸟,西王母骑在一只青鸟背上,飞上天空,向西而去。
西王母为何要逼迫羿射下月亮,摔死姮娥呢?这还要从头说起。天庭出现之前,西王母统管所有女仙,东王公统管所有男仙,西王母与东王公相好,经常幽会。后来西王母看上了英俊潇洒的人间帝王周穆公,周穆公与她约会了一次之后,嫌她丑陋,再也不肯见她,因此西王母急于要改变自己的形象,想把自己变得像姮娥那样漂亮,吸引周穆公。没想到用不死药换来的美颜丹药,服了之后毫无作用,她以为姮娥给她的是假丹药,因此对姮娥恨之入骨,非让羿把月亮射下来不可。可羿根本不听她的,这样一来,她不仅恨姮娥,也恨起羿来。想找机会报复他们。
西王母以为姮娥那样美艳完全是服了美颜丹药的结果,于是她派一只青鸟找到务成子,索要美颜药方,她要亲自配制美颜丹药。务成子说,他的美颜方只对凡人起作用,对神仙无效。西王母若想改变自己的形象可去找他的师兄太上老君,他有可使神仙改变形象的仙方。于是西王母又去找太上老君。太上老君亲自为她炼制了三粒美颜仙丹,让她每日服一粒。服了三粒仙丹之后西王母变成了雍荣华贵、丰腴美貌的中年美妇,玉皇大帝见了改变形象的西王母之后,赞不绝口。太上老君看出玉帝喜欢上了西王母,于是由他做媒,使西王母与玉帝结为夫妻。从此以后人间称西王母为王母娘娘,神仙们当面称她“娘娘”,背后称她“王母”。
凡间的人见天上的神仙都是独往独来,便误以为天条规定神仙不准婚配,其实天条只是规定神仙不能与凡人婚配,没有男女神仙不准婚配之说。神仙们喜欢无牵无挂,逍遥自在,不愿意受约束,如有男仙和女仙两情相悦,也只幽会,不成家。玉帝和王母是天庭第一对明媒正娶的夫妻。
为了让自己的美貌长久保持下去,也是为了报复姮娥,王母向太上老君要来美颜仙丹的药方,令姮娥为她炼丹。因为女仙都归王母统管,姮娥不敢抗命,从那以后可怜的姮娥便不辞辛劳,日夜为王母炼制美颜仙丹,所以下界的人总能看到月亮里玉兔在捣药。王母不想让天上和人间有比她更美艳的仙女或凡人,下了一道禁令,不准姮娥将丹药私自送给任何人。
不过,她一直觉得姮娥看上去比她年轻貌美,便心存嫉妒,同时对羿没有听她的命令,把月亮射下来,摔死姮娥,怀恨在心,总想找机会报复他。
再说姮娥,虽然远在天上,因为成了神仙,在月宫里也能看到人间的一切,但她的目光始终只关注一个人,那就是羿。尽管是迫不得已吞下那两粒不死药,可她一直觉得对不起羿,后悔没把不死药给了逢蒙,这样她还可以陪伴在羿的身边,同时她也恨死了逢蒙,如果不是他要抢走不死药,她就可以和羿天长地久在一起。她注意到逢蒙时常出现在她家附近,非常担心羿的安危,一直监视着逢蒙的一举一动。
姮娥飞升成仙之后,虽然头几天羿很生气,可是过了几天便释怀了,开始怀念起姮娥来。他不知道姮娥在月宫里过着怎样一种生活,也不知道月宫里有没有姮娥在家时喜欢吃的美食。月圆之夜,因为月亮显得特别大,羿隐隐约约好像看到了姮娥的身影,他以为姮娥一定能看到他们的家,看到他,于是他在院子里放上一张桌子,上面摆满姮娥喜欢吃的食物,他希望姮娥看到后,能从天上回来,品尝给她准备的各种美食。每到月圆之夜羿都是如此,可是姮娥却一直没有回来。
其实羿所做的这一样,姮娥都看到了,可是她不敢触犯天规私自下凡,只能含着眼泪看着呆呆仰望夜空的羿。
逢蒙没有得到羿的神弓神箭,一直不甘心,后来他发现羿总是把神弓神箭带在身上,他决定弄死羿,因此时时寻找下手的机会。一天晚上,他偷偷潜伏在羿家的墙外,准备在羿睡觉时下手。没想到羿一直坐在院子里呆呆望着天上。他不知道羿在望什么,不过他觉得这是个机会,便轻轻地爬上墙头,张弓搭箭,准备从背后偷袭羿,没想到这时羿突然转身,逢蒙以为羿发现了他,吓得他从墙头跳下去,一溜烟地跑了。
这一切都被姮娥看在眼里,她非常担心羿的安危,便去找太阴星君,把有人要谋害羿的事说了一遍,请求太阴星君准许她下界去提醒羿。太阴星君佩服羿是个大英雄,答应了姮娥的请求,不过千叮咛万嘱咐,要姮娥快去快回,不能让王母发现。
又到了月圆之夜,羿正抬头仰望夜空,见一个黑影从天上飘落下来,离他越来越近,渐渐地黑影变成了人影,最后落到院子里,羿一看竟是姮娥。夫妻相拥而泣。羿毕竟是男人,很快放开姮娥,问道:“你怎么回来了?”
姮娥说:“你知道不知道,你的弟子逢蒙要害死你?”
羿吃惊地问:“你怎么知道逢蒙要害死我?”
姮娥说:“我虽然在天上,却天天都在关注着你。有一天晚上你在院子里往天上看,我亲眼看到逢蒙爬上墙头,要从你背后下手,用箭射死你。碰巧你突然回头,把他吓跑了。”
羿说:“我从来没有亏待过逢蒙,他为何要这样做?”
姮娥说:“可能是为了得到你的神弓神箭吧?当年我之所以吞下两粒不死药,完全是被他逼的。咱们从昆仑山回来的那天,你出去拜访老友,你前脚出门,他后脚就进来了,把刀架在我的脖子上,要我把不死药和神弓神箭交给他。我怕不死药被他夺去,就把药塞进嘴里,没想到一着急就咽了下去。”
羿大吃一惊,说:“原来是这么回事!我一直不相信你会无缘无故地自己独吞不死药。”
姮娥说:“我们不是已经说好,要天长地久在一起,我怎么会独自吞了不死药,扔下你到天上去?我这次回来是为了提醒你,一定要时时提防逢蒙。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羿说:“我知道了。你这次回来可在家里住几日吗?”
姮娥说:“我是蒙太阴星君恩准才回来的。她让我快去快回,我马上就得回去。”
羿伤心地说:“为何如此匆忙?”
姮娥说:“天规森严,不可冒犯。如果被王母知道,太阴星君都要受牵连。”说完姮娥又扑到羿的怀里,两个人抱头大哭。
羿说:“今生我们被迫分开,来世我什么也不做,一心修道,成仙后到天上去与你继续做夫妻。”
姮娥听了泪下如雨,说道:“我等待这一天。为妻不能在人间久留,马上就得回去,望夫君时时小心谨慎,提防小人!我在天上等你。”说完姮娥身体不由自主地脱离了羿的怀抱,缓慢上升。可她一直回头看着羿,羿也眼睛不眨地看着姮娥。姮娥的身影越来越小,最后完全消失在夜空之中。
羿不愿意只身一人待在家里,又干起老本行,每天外出打猎。逢蒙渐渐摸清了羿的行踪,有一天,他偷偷尾随羿进了山。羿走在前面,并没有发现他,却发现前面有一只老虎,他全神贯注地拉开弓,还没等他松手,逢蒙却先把箭射了出来,正中羿的后心,羿“扑通”一声倒在草丛里。响声惊动了老虎,老虎没看到羿却看到了逢蒙,向逢蒙扑过来。逢蒙一边后退,一边搭箭,忘了身后就悬崖绝壁,一脚踩空掉到悬崖下面去了,摔得粉身碎骨。羿因被射中要害,气绝身亡,一缕英魂进了阴曹地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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