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偶相逢
书名:千里江海梦 作者:寒蟾 本章字数:6001字 发布时间:2021-03-18

某年某城,河水浟浟穿城而过,河为阳秦河,城是阳秦城。临河的十里烟雨街,秦楼楚馆数不胜数,是无数人的醉生梦死乡。

玉楼春便是其中之一,主人芳名庄姝眉,如今虽上了年纪,却仍旧是风姿绰约,美艳照人。

和玉楼春隔河相望的有一家秦记酒馆,掌柜秦几重与这位庄老板倒颇有些交情。别处不提,但凡玉楼春的酒水是绝不要第二家的。不过说起来,这酒馆里倒是三天两头见不着秦几重的踪影,杜仲师傅又忙着酿酒的活儿,店里大大小小诸事实则是由杜师傅的儿子杜棠在照管。

这一日,庄姝眉来到酒馆,进门便问道:“小杜,秦大哥可在?”

杜棠笑道:“是庄老板,老爷在后院呢。”

话音刚落,只听秦几重转出身笑迎道:“难得庄老板亲临敝店,不知何事?”

庄姝眉不禁笑道:“这倒像是在埋怨我不常来,也不知是谁,放着生意不管,成天不见人影。”说时她已从红袖中拿出一封信,接着道:“幽梦那丫头,竟瞒着我与你有往来,也不知什么要紧话,不能当面说,非得吩咐我亲自送信过来给你。”

秦几重接过信道:“岂敢岂敢!只怕是你听错了,这信上兴许有话是要我转给蓠儿的。”

“我还奇怪,蓠儿怎么也不去送送幽梦,想来是两人依依不舍,不忍分别。”庄姝眉看向秦几重时,只见他那眉头已是微微蹙起,便问道,“信上说了什么?”

“蓠儿也太胡闹,竟随幽梦一同去了洛周。”秦几重“唉”了一声,“这孩子真是越大越不让我这个爹省心。”

庄姝眉心下一惊:竟是这个缘故,看来这两个丫头是早就串通好了。庄姝眉如此想着便有些难为情:“秦大哥,你放心,我这就派人去追,一定把蓠儿毫发无伤地带回来。”

秦几重苦笑道:“也罢,让她去外面多长些见闻,也不是什么坏事,所幸一路上还有幽梦照顾她。”

庄姝眉道:“真对不住啊,秦大哥,我没想幽梦会这般不知轻重。”

“这定是蓠儿出的主意,幽梦便是不答应,那丫头也断然不肯罢休。”秦几重嘴上如此说,心中却隐隐生起几分忧虑。

此时,宽阔的江面上,已是孤帆远影,直望西北而去。船舱阁间里正坐着十来位美貌少女,或读书,或对弈,或低语闲聊。今年洛王寿宴需用到一批歌舞伎人,她们便是此次被洛王府选中的姑娘。

“幽梦姐姐,没想到这么容易便让我蒙混上了船。”有一位侍女衣着的少女正东张西望,咯咯笑道。

幽梦听了,赶忙嘘声道:“小心,千万不要让别人听了去。”

秦江蓠亦是把手指放在唇上“嘘”了一声,而后又忍不住轻轻笑了。

幽梦道:“你这丫头,非得跟我走,我也没有办法。方才为了让眉姨早些回去,好让你偷偷上船,我便只好托她带封信给秦伯伯。”

江蓠道:“给我爹的信?姐姐都说了些什么?”

幽梦打趣道:“我怕你这一溜,害你爹担心,便修书一封,言明去向,好教他们追来把你带回去。”

“啊!幽梦姐姐,你真这么说?不过,我既然出来了,哪儿就那么容易回去,无论如何也要玩痛快了再走。”

幽梦笑道:“我知道小蓠轻功了得,除了秦伯伯,大概没人追得上。可眼下在这江上,你还能往哪里逃?”

江蓠眼睛一眨,靠在幽梦身上道:“你能把信交给姝眉姑姑,便是早就写好的。若真不愿我跟去,姐姐怎会此时才告诉我爹?”

幽梦仍笑道:“你如此顽皮,我实在不能安心,思来想去这才告诉秦伯伯的。”

“我就是怕爹不肯,才瞒着他。本想到了洛周再告诉爹,既然姐姐已经说了,便省的我写信给爹惹他生气。”

“信中我虽说会好好照看你,可到了洛周,你却不同我前去王府,倒教人担心。”

“王府又没长腿,我随时都能来找你呀。”

幽梦收起笑容道:“千万不可。那王府是什么地方,岂能胡来。你只需寻个方便,想办法托人告诉我落脚之处便好。”

江蓠牵着幽梦起身,靠着窗子道:“好姐姐,蓠儿记住了。你看,这景色多美啊……”两人如此说着,船又已行出数里。

 

好在一路上并没有什么风雨,只过了十来日船便抵达洛周,城外早有王府的车马奉命等候。江蓠不过是个小侍女,又不在名册之内,倒也没人对她留意。下船后,她一路尾随着车马便进了城。

洛周的繁华不同于阳秦的烟雨柳桥,江蓠颇觉新鲜,直到天色渐渐暗淡,她这才找了家客栈投宿。一进店门,早有那店小二过来招呼,江蓠坐下笑道:“小伙计,你们店取名为‘七柳客栈’,难道哪里还种了七棵柳树不成?”

店小二笑道:“姑娘见笑了,小店掌柜柳和梧,家中排行正是老七。”

“原来如此,你先给我上几样这儿的招牌菜,然后再跟我说说哪有好玩的。”江蓠边说边取出一大锭银子放在桌上,那小二笑嘻嘻地接过银子,赶忙去张罗。

待江蓠饱餐之后,城内已是一片灯火喧闹。街上夜市,熙熙攘攘,比之白昼,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她东走西逛,不知行了多远,只听到有琵琶声悠然入耳,婉转缠 绵,抬头一看,却是一处唤作瀛洲台的风月场所。江蓠不禁一笑,自语道:“这人弹琵琶虽然好听,但比起幽梦姐姐来还是逊了几筹。”

    瀛洲台立在两丈多高的台基上,台前几株树悉数栓着车马,台上楼阁灯火通明,不久琵琶声落,里面丝竹歌舞、欢声笑语重新响起,好不热闹。江蓠心想凡青楼章台一类,定少不了三教九流、王侯公子,没准还能打听到不少逸闻趣事,于是径自走上台去,不料在门口却被一穿着艳丽的中年妇人拦住。

“哟,姑娘,你可知这儿是什么地方?”说时那妇人一对眼珠直勾勾地把江蓠仔仔细细瞧了个遍。

江蓠却并不顾忌,欢笑道:“大娘,我知道这是什么地方,里面好热闹,你让我进去瞧瞧呗。”

那妇人一听,不由“噗嗤”一声笑了,戏谑着道:“姑娘,这可是天大的笑话。怎么,看着白白嫩嫩的,也想来勾引男人不成?这儿可不是你说进就进,说走就能走的。”

江蓠被如此一说,脸上有了些愠色,她自小在阳秦河畔长大,秦楼楚馆不仅见识的多,而且她还是那里的常客,谁也不曾这般给过她难堪。

“你这人好没道理,本姑娘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人这么教训我,再说我又不会白吃白喝。”

那妇人也恼了,呵斥道:“姑娘,别胡闹了,哪有女儿家逛青楼的?你要么赶紧走,要么可就别怪老娘不客气了。”

“哼,走就走,我还不想把银子给你呢,哼!”江蓠言罢,转身便走,心想这儿的人还真是蛮横无理,有钱哪里能叫鬼推磨了。

路上行人渐少,街巷已不似先前喧闹,不出数里便觉有些灯火阑珊,江蓠正想回去,却发现身后有两道黑影紧紧跟随。江蓠止步,看那黑影亦停住不动,待她回身,那两道黑影却倏地挡在路中,手里还持着刀。

江蓠镇定心神,道:“你们两个跟着我做什么,我这么大的人又不会弄丢,我看你们还是回家歇息吧。”

那二人对视一眼,冷笑道:“哼,小丫头,胆子倒是不小,我们也不跟你啰嗦,你是自己走呢还是要我们请你走呢,哈哈……”

江蓠故作为难道:“你们怎么请我?可是自小爹爹就嘱咐我不能随随便便跟人走,这可怎么办呢?”

“那就休怪我们不懂怜香惜玉了。”

那二人举起刀,欲吓唬江蓠,岂料她纵身一跃,一人一脚,正踹中那二人心窝。二人没想到江蓠竟这般厉害,慌忙从衣袖中掏出一把药粉撒向江蓠,江蓠不及躲闪,心觉有些恍惚,不敢再与他们纠缠,便欲使轻功脱身。只见她上下参差,忽左忽右,若隐若现之际便不知去向。这一招原本无名,名字还是她自己取的,叫“燕燕于飞”,江蓠所学不多,唯有轻功最是轻巧灵动。

 

也不知过了多久,江蓠飘进了一所宅院。好在一阵微风拂过,携来甜甜花香,倒也让人清醒了许多。恐是夜深的缘故,宅子里并无灯火,倒让这半轮缺月显得比平时亮了些。江蓠心想这家人也许都已睡了,幸好不曾惊动他们,趁没人发现,便仍欲使轻功翻墙而去。

“姑娘,难得深夜光临寒舍,又为何事急着走呢?”

听这声音分明是位年轻的公子,可江蓠借着月色把目光所及之处找了个遍却始终未见其人,便问道:“你是谁?你在哪里?”

“‘你是谁’,这不应该是我问你才对?”那人道。

江蓠自知理亏,只好答道:“我叫秦江蓠,我不是故意闯到你家里来,我给你道歉,你出来好不好,黑森森的,怪吓人。”

“哦?这么说,姑娘深更半夜不请自来还有什么难言之隐啰。”应声而落的果然是一位年少的公子,看他的年纪应该长不了江蓠几岁。

江蓠看那人从空中翩翩而至,心里不由纳闷,就算之前中了点迷药,有些晕乎乎的,不过还不至于连这么大个人都瞧不见。那人却似看懂了她的心思,略走近几步道:“幸好今夜辗转难眠,起来钓鱼。没想到,鱼未上钩,却来了个……”

“我不是贼,方才有两个黑衣坏人要抓我,我被弄得迷迷糊糊的,不知怎么就到了这里。”未待他说完,江蓠便急着辩解,脸上也泛出一抹红晕。

那人道:“我何时说你是贼了,你又何必急于承认。”

“那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却来了个野丫头。”

江蓠听他不紧不慢的调子,也有些气恼了:“你……哼,你才是个野小子。大半夜的难道天上还有鱼,依我看是这里的鱼来勾你的魂了。”

那人听了,既不生气也不作答。反是江蓠不似先前那般警惕,也向那人走近了几步,不想他却欲往后退,从容的面庞竟掠过一丝不知所措的神色。

江蓠呵呵笑道:“难道你还怕我不成?”

“秦姑娘,夜色已晚,我看你很是清醒,你可以走了。”那人只淡淡地说。

江蓠故意不悦道:“要不是你,本姑娘早走了。唉,这三更半夜的,你这么赶我走,就不怕我再遇上什么危险?”

“危险?姑娘若继续待在这里,恐怕就真的有危险了。”

江蓠悠悠道:“难不成你还是个衣冠……嘻嘻,你叫什么名字呀?”

“姑娘危险与否,我并无半点关心。至于我是谁,既然你我日后不会再见,又何必问明。”那人的回答始终平静如水。

“那我岂不是吃亏了。今天有些晚了,我不与你计较,日后我们总还会碰面的。”语毕,江蓠便欲走,忽又回转身道,“说了半天,我还不知道怎么出去呢。”

“如何来的便如何回。”那人说完便踏月而去。

江蓠回到客栈,怎有半分睡意,没想到初来乍到竟会遇上这种事,着实可恨。不过因此而想到后来的那位少年,江蓠又不禁一笑,可惜她好不容易才找到正门却只看到“闻水园”三个字,也不知他是姓“闻”还是姓“水”。

细细回想,那人的容貌在月光下本显得有些昏暗,一双清澈的眼眸却越发深邃,无奈在他眉宇之间不知为何似藏有几分哀伤,许是因为月色冰凉又无故在他脸上添了几分寒意,反倒是更让人觉着容颜清秀。

 

数日之后,江蓠在游玩之中已是找到了王府所在。谁知王府守卫森严,不通人情,想托个话简直比上天还难。江蓠走到个僻静处,想了想:还是算了,幽梦姐姐说了不能胡来,容我再想个好办法,反正也不急在这一时。

    江蓠一边暗自盘算着一边漫无目的地走着,反正是无事可做,走到哪儿都无关紧要。也不知就这样走了多久,江蓠回过神来,想这不是去那个园子的路么,如此心下又有了主意,脚步也变得轻快起来。果然,沿着这条路再转一个弯便是闻水园。此时大门紧闭,江蓠继续绕着白墙走,到了后院,四处瞧了瞧,拣起一块大石头便用力丢了进去。

江蓠侧耳伏在墙上听,只听得一阵石头落地之声,似乎并没有人。她笑了笑,身形一展便已轻轻落入院中。一眼望去,果真看不见一个人影,这偌大的园子,安静的有些过于冷清。

“看不出这园子还挺精致的,只是住的人有些奇怪。”江蓠心下道。她一路躲躲藏藏,经过池子,沿着水廊直走到一处水阁前,看上面写着“露花”二字,倒想起曾听幽梦吟过“露花倒影”。江蓠自言自语:“这词我知道,看来也没什么特别的。”

“公子,近日不知何故,外面的野猫野狗时常往园子里跑,吵闹的很。”忽然,有声音从水阁里传出来。

那公子道:“流霜倒是越来越心善,这等小事也要问我么?”

流霜道:“属下明白了。”

那公子冷冷道:“既然你已明白,还不快去教教那些不明事理的。”

流霜道:“是。”

    话音刚落,江蓠只觉一阵风吹来,吹得眼睛生疼,整个人像是被定住了一般,动也动不了,只剩一颗心“怦怦”直跳。

“带进来。”里面的人依旧冷冷地道。

流霜把江蓠带至那人身后,此时他临水而立,江蓠不用看他的脸已知道他是谁,那人不用转身自然也已知道来的是谁。那人嘲讽道:“还好不是贼。流霜,解开她,你先出去。”

江蓠不禁松了一口气,全身也似软了,倚在石栏上道:“好可怕,都快吓死我了。”

那人淡淡道:“姑娘今日又有什么身不由己的原因?”

江蓠摇摇头:“不是,我……我是来找你的呀。”

那人仿佛有些惊讶,说话却还是很平静:“哦?找我?”

江蓠笑道:“你还没告诉我你的名字呢,你没忘吧?”

那人心里一怔,冷笑一声道:“你不怕我?”

“你跟我说话的时候,我觉得一点儿都不可怕,你放心,方才的事我不会放在心上。”

那人终于转过身对着江蓠道:“以你的轻功,现在走应该还来得及。”

    那日借着月色江蓠并没有完全看清他的样貌,如今一见,心下只觉可惜:唉,若不是跟他说过话,我一定会以为他是个温润公子,真是人不可貌相。想着再仔细看一看,忽然又觉得似曾相识,好像以前见过,至于他说了什么,却是完全没有理会。

江蓠看着他道:“不过那也是我的不对,是我有错在先,你就算把我当做贼,我也没什么好委屈的。”要江蓠对个陌生人说出这番话,连她自己都觉得着实不易。江蓠接着道:“之前我去青楼,他们不仅不让我进去,还数落了我一番,那才真是气人。”

那人悠悠道:“秦姑娘的兴致果真是与众不同,令人匪夷所思。”

江蓠听了,一下子似全身又有了力气,跳起来道:“你还记得我的姓名,太好了,那你叫什么名字呢?”   

一瞬的沉默,那人忽然一掌击向江蓠,江蓠万万没料到他竟还会对自己出手,毫无防备之下不由退后数步,跌坐在地上。江蓠瞪大了眼睛看着他,满脸的惊恐和疑惑,咬牙强忍着不落下泪来。

那人却紧皱双眉道:“你实在不该再来,问这多余的问题。就算告诉你我叫原逝,于你又有何好处?”

在江蓠看来,人只分为好人和坏人,她从没想过有一天会遇上像他这样的人,让她说不出究竟是好人还是坏人。譬如方才那一掌虽吓坏了她,但也并未真正伤及她。

江蓠起身走到原逝面前,抽噎着道:“如果我去当贼,那一定是天底下最笨的贼。”

原逝瞥了江蓠一眼,不屑道:“幸好你还不是天底下最笨的人。”

江蓠何曾受过这般委屈,再也忍不住,放声哭了起来:“我哪里……哪里得罪你了,你讨厌我,也用不着欺负我,我……我不过是想多结识个朋友,你要是不愿意,我也不会缠着你。”

原逝一时竟不知该如何是好,从未有人敢在他面前如此放肆地哭,更确切地说,在他面前,没有人有哭的机会。这样的结果和他的本意大相径庭。看江蓠的模样,不过十六七岁,原逝无法说些安慰女孩子的话,只好勉强道:“你可想清楚了,我从来都没有朋友。”

江蓠渐渐止住了哭声,道:“你这样,谁愿意和你一起玩耍。”

“既然如此,你为何还不走?”

“谁说我不愿意和你一起玩耍,你毕竟还不算太坏,我大人大量,不跟你计较。”

风轻轻柔柔,仍残留着些许寒意,雨打在池面上,浮起了小小的涟漪。

原逝道:“以后不必偷偷摸摸,你知道门在哪儿,里面的人也不是聋子。”

这句话的意思再明显不过,江蓠哭红的双眼又亮了起来,惊讶道:“真的吗?那我可以叫你小原哥哥吗?”

“不行!”

“原大哥?”

“不行!”

“原哥哥,你怎么这样小气?我叫小杜哥哥的时候,他可开心了。”

原逝没有再说“不行”,江蓠仿佛害怕他反悔,忙接着道:“今天真是丢人,怎么还飘起雨来了,我改日再来找你。”说完便转身跑了出去。

流霜见江蓠走了,进来道:“公子,属下这就去查清那丫头的底细。”

原逝沉默了片刻,缓缓道:“不必了,不过是个不谙世事的小丫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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