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猛地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一个破旧的茅草屋里。
身下的床铺硬邦邦的,散发着一股陈年霉味。
我头痛欲裂,视线勉强聚焦,突然发现屋子里还躺着一具尸体,它的存在如此突兀,以至于我一时之间忘记了呼吸。
我惊恐地注视着那具尸体,浑身毛骨悚然。那是个有些魁梧的男人,乌黑的血从七窍淌出,顺着耳朵滴答滴答地落在地上,形成一小滩恶心的血洼。他的表情定格在最后一刻的极度痛苦中,嘴巴大张,仿佛在无声地尖叫。
全身上下的皮肤呈现出一层诡异的青黑色,上面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疙瘩和疹子,就像是腐坏的水果表皮。
最让我头皮发麻的,是那双暴突在外的眼睛,眼球上布满了血丝,仿佛随时都会爆裂开来。就算人都没了气,那渗血的眼神里还透着一股子拼命想挣脱束缚的劲儿,在这死气沉沉的空气里头,显得格外瘆人。
这一幕,比我看过的所有恐怖片都要来得真枪实弹,惊心动魄。
我愣在那里,思维仿佛被冻结,身体的每一寸都在抗拒着眼前的现实。
这是什么地方?我为什么会在这里?这具尸体又是怎么回事?无数个问题如潮水般涌来,却没有答案浮现在脑海中,只留下一片茫然与混乱。
“李云山!陈家还等着你去灵堂起灵呢,人呢?”
就在这节骨眼儿上,门外响起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紧接着门帘被猛地一掀,像是有人急不可耐,一股子外头的光亮夹杂着嗡嗡的说话声,硬生生地闯了进来。
接下来便是一阵此起彼伏的惊呼,越来越多的人涌入了这间本就不宽敞的破茅屋。
我迷迷糊糊地打眼儿瞧去,发现他们穿的那些衣服和平时的完全不一样,倒像是老电视里边儿少数民族的打扮。
“妮子,你……你杀了你爹?!”
一个尖锐的声音划破了紧张的气氛,如同一把锋利的匕首直插我的心脏。
我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被当成了凶手。
可笑的是,我连躺那儿的是谁都不认识,更别说为啥我会和他一起待在这破屋里了。我本能地想要辩解,喉咙却像被什么堵住了一般,只能发出细碎的声响。
“我……我没……”我强忍着剧烈的疼痛,艰难挤出这几个字。
这时,一个凶神恶煞的光膀子男人几步上前,一把掐住了我的手腕,把我手心里的东西亮给了所有人看:“还想抵赖?你们看,她手里这是什么?!”
我怔怔地顺着他的话看向自己的手,发现我的手里竟然攥着小半包白色粉末。
人群里,一个大婶接过那包东西,仔细瞅了瞅,脸色一变:“这是砒霜啊!”
话音刚落,村民们都不由得往后退了半步,那眼神,跟见了鬼似的,直勾勾地盯着我,满是惊恐。
“砒……砒霜?你看错了吧?”
那男人二话不说,一个耳光就招呼到了我脸上:“都人赃并获了还敢嘴硬?”
这一巴掌力度不小,扇得我脑瓜子嗡嗡的。
周围的村民也议论纷纷:“说真的,村里谁有点小病小灾的,不都是梁婶儿几副药就摆平了?她能看错?”
“仪灵啊,你怎么能做出这么大逆不道的事呢!”
村民们的话语如同乱麻,交织在一起,让我晕头转向,心里更是一团糟。我努力想理清这团乱,说来也怪,那男人的这一巴掌,倒像是拍醒了我点儿什么。
一看到手腕上的那条血龙木手串,记忆的碎片一幕接着一幕在我眼前走马灯似的浮现。我记起来了,我,宜凌,最近正忙着准备硕士毕业论文,选了个一直很感兴趣的题材——湘西赶尸。为了搜集素材,独自一人跑到了沅陵。最后的记忆是脚下一滑,栽进了沅江的水里。怎么一睁眼,就成了现在这个状况?
难不成……我已经淹死了?
低头瞧了瞧自己的装扮——一件满是补丁的粗布短褂,紧紧贴在身上,显露出瘦弱的身形,这分明就是一个未成年小女孩的身体!作为一个沉迷于各类热门网文的资深读者,我立刻反应过来,这不是典型的穿越重生桥段吗?
而且,重生的对象还是个和我名字一样的山沟沟里的小丫头。
好家伙,怎么别人重生不是王妃就是总裁夫人,一到我这就是地狱开局啊!
这头我还在胡思乱想着,另一头的村民已经炸开锅了。
那光膀子大汉见我一声不吭,像是找到了什么理由,更是气势汹汹。他那张脸上的横肉似乎都聚集在了一块,叫嚷着要把我这个所谓的“杀人凶手”当场解决了。
“王二,你给我住手!”
正当他挥舞着拳头,准备再次冲上来时,人群里突然传来一声厉喝,如同晴天霹雳,让周围的空气都凝固了几秒。村民们纷纷侧身让路,一位看起来颇有些威严的男人走了进来。
“村长,你拦着俺干啥?”王二满脸不爽地转过头,依旧指着我,语气中满是不满,“这妮子心肠歹毒得很,连自己亲爹都下得了手!”
村长的目光在我身上停留了一瞬,然后沉声道:“事情还没弄明白,别这么急躁。就算她真做了啥,咱们也应该把她交给县衙处理。”
我意识到眼下最重要的是要保住性命,立马随机应变,做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声音颤抖着说:“各位叔、婶,我真的没杀我爹,我一个小丫头,哪有那个胆子和力气啊……肯定是有人看我们家不顺眼,想要害我们父女俩!”
或许是这副外表确实瘦弱,看起来手无缚鸡之力,我的话倒是引起了部分村民的犹豫。梁婶儿走上前来,轻轻抹去我嘴角的血迹,仔细端详了片刻,缓缓说道:“这事儿确实有些古怪,她嘴里也有砒霜。”
王二却不依不饶:“这有啥好古怪的,说不定她是想畏罪自杀呢!再说,下山一趟多费劲,不如直接结果了她,省得麻烦!”
我心里琢磨着,原主一家跟这王二之间到底有啥深仇大恨,看他那迫不及待的样子,似乎非要立即把我置于死地不可。我心中不禁生出一丝疑虑。
难道,他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急着杀我灭口?这背后的故事,恐怕远比我想象的复杂得多。
我咽了口唾沫,鼓足勇气,怯生生地望向那个满脸横肉的男人:“这位大叔,我跟我爹好好的,我干嘛害他呀?你为啥要这么针对我?”
“针对你?你装啥呢!”
“行了!”村长怒喝一声。
人群中,有人轻声附和:“仪灵这丫头也算是在大家眼皮子底下长大,她平时的胆子俺们都知道,应该不会做出这种事吧……”
王二气急败坏,冲上来又想打我,却被村长拦了下来:“王二,你和李云山之间的恩怨,村里人谁不知道?你们俩闹得鸡飞狗跳,怎么现在你又这么迫不及待地要把事情往他女儿身上推?”
王二被问得哑口无言,开始和村长争执起来,说什么都是为了村子好之类的,但我没有心思去听他们吵了些什么。
从村长的话里,我隐约察觉到一丝线索:王二和李云山之间似乎有旧仇未了。难道,这一切的背后,真有他的影子?
一群人吵了许久,最终在村长的调停下,嘈杂声渐渐平息。
“都别吵了。现在天色已晚,下山也不安全,等到明天天亮,再把她带到县衙去。”村长挥了挥手,示意村民们先把李云山的尸体抬出去。临走前,他目光复杂地看了我一眼,“今晚就暂时把她关在柴房里。”
众人转身离开之际,王二悄悄凑到我身边,笑眯眯地露出了一排被烟草浸黄的烂牙:“今晚给老子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