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脚伤
送走沈少爷一行人,林有福和孙氏趁着天还没有彻底黑下来,便和家人告别,他搀扶着抱着儿子的孙氏上了马车,没多久马车载着几人在离村的小路上渐行渐远。
林洪看着远走的马车叹了口气,脸上是掩不住的失望,转身往回走:“留下来住一夜也不肯,哎!”
一旁的李氏紧跟其后劝慰:“有福不是家里还有事走不开嘛,你就别不高兴了。”
林洪顿时不满:“有事?能有什么事?不就是舍不得他那高门大院仆人伺候嘛,哪是我们这种破砖瓦房,连个仆役都没有的老旧居所可以比,他当然要回去。”
李氏怒道:“你的说什么话?有福可是你儿子!”
林洪却脾气上来,一边往回走,一边梗着脖子叫嚷:“我就是说他了怎样?自从住到了县城,还住的是岳丈家中,这几年逢年过节就没在家歇过一次。
我早就想说了,只是碍于儿媳妇的面,我懒得吭声,这会儿我说几句怎么了。
再说,我说如今家里条件富裕有闲钱,想在县城买房咱们全家搬到县城去,偏偏你拦着不让。
这倒好你瞧瞧,你瞧瞧,我们两个老的加几个小的轮番劝,都没能让他们在家歇上一夜,我说几句就怎地了?还说不得了?”
李氏气急,瞪着林洪怒:“你个老东西,你是不是借着这个机会,想要出一出我拦着你搬到县城的气?”
林晓云无语的看着林洪和李氏两人一边吵架,一边回了院子,随着两人走远争吵声依旧听得真切,她看向一旁面无表情的大哥林有才,笑了笑:“看来父亲是要准备搬去县城了。”
林有才点点头,看了一眼院子的方向,随后转向面前昏暗的小路,看着小路尽头的黑暗,问:“你去吗?”
她沉默了一会,回:“我准备在县城开新铺子。”
林有才叹气,随后问:“做什么生意想好了吗?”
她想了一下说:“卖土特产和代卖我们村子里其他人种植的农作物,瓜果、大米、面,以及卖家里的鸡鸭和咸鸭蛋、鸡蛋、皮蛋这些。”
林有才皱眉:“能赚钱吗?每天把自家产的东西拿到集市和县城去售卖的人有多少?你那能赚到钱吗?”
她耸耸肩:“多少是有些赚头,但想赚得多指望我说的那些肯定不行的,不过我也没想着一开始就赚钱,日后我会陆陆续续往店里添加新东西,到时候生意可能就慢慢好起来了。”
林有才了然,点头说:“你的事情你拿主意就行,既然想好了就好好经营。”
说罢叹了口气:“我们回罢!”
说着转身往回走,林晓云愣了愣急忙跟上,却因走的急忘记了脚底有伤的事情,顿时疼的龇牙咧嘴,她缓了缓神。
便找了个姿势在不牵动伤口的情况下正常走路,没几步走到了林有才身后,在即将走到院子大门时问:“那大哥到时候也会去县城吗?”
林有才摇了摇头:“不去。”
她不解:“为何不去?”
林有才等她走进院子,转身将门关上,说:“暂时不去,去了又能做什么呢?你和有福做生意的做生意,有手艺的有手艺,我去了能做什么?”
她从林有才的话里听出了失落感,忙劝:“如果大哥想做什么,我和二哥一定会支持的。”
林有才关好院子的大门,拉上门栓摇头:“还是算了,我习惯了在这里,真要去了县城整日无所事事,时日一长我怕是待不下去的。”
她想了一下觉得也对,点了点头不再劝说:“那行吧,不过大哥还是去县城的好,这对大嫂和两个孩子来说都好,尤其是对林云和林武的将来都好。
在村子里接触不到什么有身份的人,将来不管是林云找夫婿还是林武读书当官,亦或是做些什么都少不了要和各色人来往。如果一直闭塞在村子里,怕会限制诸多。
至于家里的田地作物鸡鸭果林这些,大哥不必担心,将来家里条件再宽裕一些,到时候请一些村里的人来打理看管,也能让村里那些生活困顿的人家,有一份微薄的收入果腹。”
林有才听罢转头笑道:“我知道了,到时候我会和你嫂子商量一二,不过你开的新铺子不会也是一开始就想着,让村里人多一些微薄的收入吧?”
她轻笑:“我哪有你说的那般有善心,我只是想多赚些银钱将来傍身罢了,光指望和二嫂一起开的花卉售卖店铺,想长久经营和衣食无忧万万是不能够的。
多开几间铺子,不说所有的铺子都能日进斗金,但总能有那么一两间铺子生意兴隆,万一我押对宝了,岂不就是真能衣食无忧一辈子了?”
林有才朝屋子走去,边走边说:“你一个女子,要那些金银作甚,你将来找一个好夫婿就比什么都好!”
她跟上几步摇摇头:“别人的再好,哪有自己的好,嫁入他人家,如没有银钱和一技傍身,也只是入了他人屋檐下,看他人脸色战战兢兢过日子,还不如自己有所依靠,不用看他人脸色来的好。”
林有才虽不大认同,但也觉得有道理,随即点头:“也对,有所依靠和无依靠总是不一样的。”
两人说着话走到院子中间,林有才看了一眼自己卧房亮着的灯,便说:“想你嫂子这会已经睡下了,三妹你也早些休息吧,我先回屋了。”
她点头应了一声,说:“早些休息吧,我也回房了。”
两人在院子里分别,她才咧着嘴只吸凉气,等看到大哥回了屋子,才一瘸一拐地回了自己的房间,屋子里点着灯,她一进门就将门给关了个严实。
随后几步走到了炕边,一屁股坐了上去,一挨着床她整个人才放松下来,长长地出了口气。
“呼~!天呀,我这哪是去游玩踏春,我是自己给自己找罪受!”
说着僵硬地抬起腿,将脚架在另一条腿上,缓缓去脱掉脚上的鞋子,刚捏着鞋子后脚跟处往下扯,脚底就传来刺痛,顿时疼的她再次呲牙咧嘴倒吸凉气。
换了几口气,她眼含泪花的才忍着疼痛,嘴里碎碎念着:“我去,我去,嘶~!疼,疼疼,疼死我了,我的妈啊,嘶~!”
费了好大劲才把脚上的鞋子脱掉,全身就有些发热,额头渐渐出了一层细汗,她看着脚上缠着的白布,愁眉不展的嘟囔:“这下脚底的伤估计要比昨天更严重了,我都不敢看了,怎么办?”
她歪着身子,看了看脚底的白布,已经被黄褐色的水渍浸染的一层又一层,有些已经被水渍打湿透了出来,能看到在烛光下有些粘稠的水痕上,泛着油腻的光,她犹豫着要不要扯开包裹脚底的白布。
最后为了能早日好起来,和脚底的伤口不被感染,她一咬牙缓缓地揭开包裹脚底的白布。
随着她的动作她疼的面部扭曲的同时,嘴里停不下来地嘀嘀咕咕说些什么,似乎这样能让她暂时分散脚底的刺痛,也能让她更好的忍耐下去。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将缠在脚底的白布全部取下,她就着灯光一看脚底的伤势,顿时有些生无可恋。
她苦着脸,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这看着也太吓人了吧?昨天还只有几个水泡,今天就冒出来这么多,昨天的还发炎化脓了,感觉脚都要烂了,我不会真的脚烂掉吧?”
一想到脚发炎化脓无法治愈散发恶臭,她就一阵恶寒浑身汗毛倒立忍不住抖了抖,直摇头:“额!太可怕了,太可怕了!”
转头看到床边矮凳上,她出门前让嫂子打好放置的清水,就忙将架在腿上的脚放下,那只没有脱掉鞋子的脚朝水盆跨去。
身体其余部分也朝着水盆挪动,到了近前盯着水盆又犹豫了,她是直接将脚放入水盆中清洗,还是用布打湿水后擦拭?
纠结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决定直接把脚放入水盆中清洗,于是抬脚就要入水,那知脚底的破裂的水泡一碰触水面,又是一阵刺痛,直接让她疼的惊呼出声:“我去,好疼,什么鬼!”
慌忙把脚撤了回来在半空中甩动,脚上粘地水被甩得到处都是,好一会儿等她平静下来,一脸苦闷的看着水盆,又看了看自己的脚,最终叹气:“还是用水擦拭吧。”
上药的时候不免又是一阵折腾和龇牙裂嘴直呼疼,好不容易处理好脚上的伤,重新用白布包裹好,她已经去了半条命,直接躺在床上,望着屋顶黑黝黝的瓦片发呆,直到一阵凉意袭来,她打了个寒战。
这才想起,虽是现今春暖花开,但也不免寒意相随,这大半夜的万一再冻着了发烧的话就得不偿失了,忙艰难的翻身卷起被子在床上一滚,便用被子将自己裹了个严实。
脊背接触到稍微坚硬的床面,整个人不由一松,全身的骨头似乎也放松下来,她舒服的忍不住在床上晃了晃,让整个脊背更加贴合床面。
直到找到个舒服的姿势长长出了口气,就要闭目休息,然而很快一个信息划过脑海,她还没有熄灯!
顿觉脑壳痛,就想要从床上坐起来,却因这两天走了太多山路,身体疲乏无力,几乎使不上劲从床上坐起。
只堪堪双臂撑着床板挺起上半身些许高度,就又结结实实摔了回去,这一摔摔得她头晕眼花,眩晕之间,忍不住咒骂起来:“卧槽!”
良久闭了闭眼,再睁开已经放弃挣扎,直接闭目休息,实在太困几乎很快就要睡着了,迷迷糊糊睡着前,心里端着一口恶气。
脑海中想起今日总总,暗道,最好别让她梦到沈俊这人,不然她定要在梦中指着他,将其骂个狗血淋头!出出心中恶气。
因住所以及常用家具衣物被褥等等,实在是无法和王都家中可比,翻来覆去睡不太安稳的沈少爷,没来由地感到一阵寒意。
鼻子瘙痒,忍不住猛吸一口气,捂着被子仰着脖子就打了个大大的喷嚏,他迷迷糊糊中砸了咂嘴吸了吸鼻子,将身上的被子裹的更紧了。
睡在隔壁屋的老徐被惊醒,迷迷糊糊睁开眼,很快又闭上了眼,不满地小声嘀咕:“少爷也真是的,怎地放这么响的屁,定是白日吃得太多,吃坏了肚子,以后还是拦着些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