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豆子,我好想你,但是我实在太忙了!”楚亭君执起小豆子的手,将右脸颊挨了上去,“这几天我邋里邋遢的,脸色也不好,就忍住没有回府见你,但你的状况我是知道的。”
“我知道。”漓豆伸手抚摸他的脸,“你瘦了,都胡子拉喳了。”
楚亭君抬起头,像孩童一样笑:“变丑了......”
“变丑才好,否则到处招蜂惹蝶!”漓豆笑骂,“嗯,我给你带来好吃的,你快吃吧!”
说着,从怀里掏出油纸包,塞到他手中。
楚亭君打开油纸包,一股香气扑鼻而来。
“哇,枸橼鸭,还有点心!”楚亭君抓起一根鸭嘴,津津有味地嚼着。
咬了几口,才抓起一只鸭腿,递到漓豆嘴边:“你也吃!”
“你吃吧,我肚子还饱。”
看他这架势,估计这几天就没吃好。
楚亭君一边大嚼一边说:“这点心是丁奕如做的吧?”
“那不是,我求她特别做的。”漓豆拈起一块点心,放到他嘴边。
楚亭君一口叼过,吞到嘴里,囫囵吞枣咽下去。
吃罢美食,打了个饱嗝,楚亭君坐到八仙桌另一侧的圈椅,却又将手伸过来握住漓豆的:“看见你来,所有的烦恼都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漓豆嗔怪他:“瞧你说的,莫不是我能替你破案?”
“难说,你总有惊人之举。”
“好吧,请说说这一桩未破一桩又起怎么回事?”
楚亭君就把两桩凶案的过程说了一遍,又把刚才收到的密信给她看。
漓豆越听脸色越沉,手指忍不住在桌面轻轻敲击。
敲了一会,慢慢说:“你用自己的暗影另辟蹊径,是对的,虽然迟了点。”
“哦?”
漓豆双手搁在桌面上,倾身过来:“我问你,第一桩凶案发生之后,现场应该关门闭户,外围拉起警戒线,并且派专人严密看守,是吧?”
“是的。”
“你们第一次去现场,那时还有捕快楼上楼下搜查,后来现场就被严密封锁,连捕快也不能够进入,是吧?”
楚亭君点头:“是的,除了我、少尹、法曹参军、府丞,再无第五人能进入现场。”
“也就是说,后来能够进入现场的,只有你和少尹等四人。而分析案情,比如说死亡的原因,凶器等等,也仅在你们四人之间。”
“对!”
“那,第二桩案件为何模仿得如此雷同?”
楚亭君若有所思。
对啊,行凶的细节,包括死因,凶手使用的凶器,除了自己及少尹等四个人,再没有一个外人能够知道。
而第二桩凶案,却将细节和凶器都模仿得如此相像。
他一拍桌面:“也就是说,我们四人之中有内奸!”
漓豆纠正他:“三人之中。”
“是,不能将我算进去!”楚亭君兴奋地说,“这也是一条线索!顺着内奸追查,就能揪出他背后的人,到时何愁没有人证!”
漓豆脸上却呈现迷茫的神情。
她的眼睛空洞地向前看着,似乎看到很远很远的地方。
“小豆子?”楚亭君吓住了。
漓豆不应。
“小豆子!”
这一声急切的呼唤使漓豆回过神:“慌什么?我在想一件事。”
“什么事,想起了吗?”
“大约六七岁时候的一件事......”漓豆用手敲敲脑袋,似乎有点痛苦。
楚亭君心疼地说:“想不起就不要想了。”
“不,”漓豆摇头,“听你说了案情,我好像......见到过......这样的案子......”
楚亭君张张嘴,最终却没说出什么话来。
他有一种恐慌,担心眼前的人儿突然消失,就像那两个梦一样。
漓豆似乎想抓住什么:“也是......短时间要人性命......也是......丝毫没有惊动街坊邻居......最后,查出来,还是没查出来呢?哎呀,等我再想想......”
这极力捞起久远记忆的过程太难受,漓豆不由得用手按揉印堂。
楚亭君心痛地说:“不要再想了,我害怕。会有办法的!”
见他一脸恐慌,漓豆这才明白,不由嫣然一笑:“你慌什么?我不过在极力回想六七岁时读过的一本书。”
“嗨!”楚亭君长长呼出一口气,拍拍胸口,“吓坏我了!六七岁,你懂几个字呀,要想起其中内容,太难,咱们不想了!”
漓豆却说:“想起来了,想起来了!应该是我十岁之前,大约六七岁吧,有一年我跟祖母回她的娘家,记得那次我第一次办了过所。嗯,我来到曾外祖家,曾外祖父已经去世了,曾外祖母还健在。我就去翻曾外祖父留下的一堆书,没日没夜地读......”
楚亭君眼前浮现一个画面:昏黄的灯光,桌子上一大堆书,一个瘦小的身影沉浸书堆中。
“你懂的。”漓豆知道在想什么,轻轻一笑,“曾外祖父没有别的嗜好,只爱藏书,最爱收藏地方志。祖母深受家风渐染,而我,深受祖母影响,也嗜好读地方志。乍一看见曾外祖父这么多的书,简直要命。深怕回去前读不过来,就拼命囫囵吞枣地读......”
楚亭君心说:“你哪里囫囵吞枣?你过目不忘好不好?”
这几年相处,小豆子惊人的默背能力,他最有体会。
六七岁的小女孩,能读懂那一堆书,且时隔多年又一世,还能记起来,有几人能做到?
“记得有一本,”漓豆慢慢追忆,“书页泛黄了,应该在当时就已经有十几二十年之久。记不起是什么地方的郡志了,其中有个栏目是‘疑难杂案’......”
讲述开始顺畅起来,“这个‘疑难杂案’栏目讲了好几桩破案轶事。其中有一桩,和眼前这两桩极为类似。”
“哦。”楚亭君坐直腰板。
“也是死了三个人,也是用匕首划过脸面。一对夫妻,男死者被短匕首捅伤腹部而死,女死者被竹竿击打头部至死。第三个受害者,是他们才两岁的孩子......唉,太凶恶残暴了,以致我不敢细读,只是匆匆泛读,因此印象不够深刻。”
“那,这案子后来破了没有?”楚亭君问。
“破了。”
“破了?”楚亭君又惊又喜。
“对的。”漓豆音量加大,“我记得,最后破案了,凶手是用毒杀人。”
用毒杀人?那和眼前这两桩案件太不相同。据仵作多次检验,眼前凶案的六个死者都没有中毒迹象。
楚亭君有点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