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久不见。”我躺下了,笑着看着走进病房的孙雯雯说。
“你虽然好久不见我,我可是经常关注着你。”孙雯雯也笑了,然后把手里提的饭盒放到我的面前。
“这是什么?”我惊讶地问。
“汤,听说产后喝的,还有饺子。”孙雯雯说。我想起了上一次见面的时候,她曾邀请我一起喝酒,但我以怀孕为由拒绝了,反而表明了共谈心的另一种方式,比如一起包个饺子或者一起吃个饭一起喝个汤,也未必不行。大概如此吧,所以这次她便提着汤和饺子过来了,原来她也有热心的时候。
“是你下班后,做的吗?”平时这么忙,下班后还给我做这些,真是难得可贵啊。
“对,平时比较忙,只能下班后,匆匆忙忙去买了材料,又急匆匆地给你包了饺子和煮了汤,所以才那么晚地给你送过来。”听到她这么用心良苦的举动,我心中一搐,没想到她竟是那么热情的人。
“这该不是你第一次做吧。”我问,虽为棋子,但从来不缺衣少食的她,应该也不用进厨房的。
“不是......”孙雯雯说,脸色有些苦,似乎想起了什么。
“那你第一次煮饭的时候是什么时候呢?”我继续问。
孙雯雯停顿了好久,可能不是很想说,也可能在回忆中,也可能是在酝酿怎么说起吧。
接着她开始说了:“好久好久了,久到我几乎要忘记曾经还有这么温馨的那一刻。那时候,他要回老家,我便嚷嚷着跟去,其实他不是很想带我去的,因为他那里是下乡,而他乡下的房子很破旧,他怕我不习惯,他家中只有他的老母亲,他也怕我见到他的母亲会嫌弃,其实我本不是自由身,难得遇见他那么真情实意的男子,心里是那么的羡慕,何来嫌弃呢。经过我死缠烂打后,他还是拒绝,但我偷偷跟着去了,他是个很聪明,也很敏感的人,偷偷跟着他的我被发现。被他发现后,他担心我一个人不安全,便随我意了,但他时刻不离我身,时刻看紧我,生怕我迷路,或者被坏人抓了一样,总之,非常紧张。”
孙雯雯说得龙飞凤舞,似乎有些怀念这种被人紧张的感觉。
“去到他家后,其实一切都没那么糟糕,他阿妈是个爱干净的人,虽然住在乡下,虽然房子破旧,但收拾得很干净,院子里还种了很多花花草草,还有一些青菜之类的,走进去就像走进了另外一个世界,鸟鸣花香,阳光明媚,春风骀荡,人慈境美,任谁看了都喜欢。”
“可能我居闹市太久了,来到他这里的时候,已经不想再回去了。若是能够在那里,终此一生,也未尝不可。”孙雯雯又停顿了一下,似乎又想起了什么,表情难堪,痛苦不已。或许在这个时候,发生了什么她不愿意面对或者不想又不得不接受的现实吧。
“唉!”她叹了口气,继续说:“第一次做的时候,是他阿妈亲手教导的,第一次做形状不怎么好,但馅料倒是调配得非常不错,他阿妈也连夸我做得好,以后必定是贤妻良母......呵......”
孙雯雯冷笑一声,继续说:“这汤也是她教的,她一个人在乡下有空的时候就研究各种各样的汤,有时候邻居家有些孤寡老人会过来和她一起吃喝,她是个非常热心肠的人,有时候村里有孕妇或者产妇,她也会去帮忙,她一个人在乡下的确无聊,但无聊中始终不忘了去帮助他人。”
“怎样?这故事好听吗?”孙雯雯突然笑着反问我,我笑了笑说:“应该还没结束,你还可以继续往下说。”
“太晚了,你还是早点休息吧。”孙雯雯准备离开,我见状马上问:“能入得了你法眼的男人肯定厉害,什么时候带出来看看。”
“哈哈......”她笑得夸张了,心中苦涩流露,然后说:“你都知道我身不由己,那里配有爱情?不过是耽误他人罢了,所以这段有缘无分的感情注定是一个悲剧。不如早早分开好过。”
“你不去争取,又如何得知是有缘无分,还是有缘也有份呢?”
“太迟了,一切都太迟了。”孙雯雯无奈,我看着也痛心,她肯定很在乎吧,只是身为棋子,有时候连自己都自身难保,何况还只是一份简单的爱情?只是我不是很懂,为什么会太迟了呢?
孙雯雯准备走了,然后说:“你好好休息吧,只要活着,一切皆有可能。你不要放弃了。”说完后,她真的走了。
她走后,我睡意全无,便坐起来,一边回味着孙雯雯说的话,一边慢慢品尝她带来的饺子和汤,实话说,煮得确实不错,挺好吃的。
可是她说的这段感情,他们到底是怎样分开了?似乎不止是不适合那么简单,看孙雯雯十分怀念的样子,应该很舍不得吧。若不是念念不忘,又岂会记得那么清楚。
对于感情,我非常清楚,剪不断理还乱,一般都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不过若不是亲身经历,又岂会懂得感情的真谛?
“唉!”我看了看旁边的谢冬霖,然后说:“阿霖,你看到了吗?我们又多了一个很棒的伙伴。”
只是孙雯雯反水,要付出的代价只怕不比谢冬霖轻松吧。
夜渐渐已深,今晚胡妈没有过来,我独自一人陪着谢冬霖,再望向窗外的天空,一轮弯月高挂,明朗无云的夜空,显得非常萧条。
次日晚上,胡妈过来了,看到脸色不错的我,笑了笑说:“小夫人,今天状态不错哦。”
“托你的福了。”我回答,事实的确是托她的福了,本来医院里也有饭菜可吃,只是她说大锅饭始终没有自己做的有营养,所以她一直坚持把自己做的饭菜送过来给我,一日三餐,风雨无阻。
后来见她长期如此,太疲劳了,就让她隔天过来陪夜了。
昨晚,大概是孙雯雯知道胡妈不在,所以自己煮了汤过来吧,今夜,胡妈来了,其他的人也就难得再见踪影了。大概是见到我状态好了很多,胡妈也打开了话匣子,说:“小夫人,你那天,吓死我了。”
“哈哈,没事啦,都过去了。”我笑了笑说,那天,可能要吓死的人还真不少了。
不过也有例外的,沈小倩母女肯定不会被吓死,倒是希望如此了。
“我从来没想过一个人会因为过度悲伤而休克,看到你这样后,我着实有点怕了。”胡妈说。
没有身临其境的人当然只懂得担惊受怕。一个人过度悲伤,已经没有求生的欲望,她自然会被淘汰,会死。我当时的确是想离开了,虽然晕倒,不省人事,不知道我是如何被抢救过来,但我还有意识的那一刻,的的确确是想随之而去了。幸好,我还能醒来,我心爱之人虽是活死人,但始终是没有真正的死去,我岂能先他而去呢?何况医生说他有苏醒的迹象,我还不好好珍惜?
“别担心,以后不会了。”我笑了笑说,接着问:“那天,小倩阿姑和阿爹到底在争吵什么?”
“唉,还不是问你怎么掉下楼来的事咯。”胡妈叹了口气说,十分无奈的感觉。
“那阿姑是怎样回答的?”
“她说她不知道,然后大天就莫名其妙地冲她发火了,说她身为长辈,在只有她在家的时候,不懂得珍惜晚辈,让晚辈出了这样的事。”胡妈说。
其实若是我自己摔下来的话,阿爹这样说她,的确不太合理,即便她是长辈,但她也没有可能阻止得了各种各样的危险不出现啊。可问题是,我摔下楼来,是她特意伸出脚,绊倒我,才让没有扶稳的我从楼梯上滚了下来的,而且在我最需要她的时候,她打着要找电话来叫救护车的幌子到处瞎整,她分明是故意拖延时间啊,我若是错过了救援时间,肚子胎儿必定不保了。若是这样,谢氏集团的家产可能又要重新洗牌了,说不定小倩还能得到更多了。所以阿爹只是骂她,我都觉得这样的惩罚太低了。
“我若说,是她故意伸出脚绊倒了我,才导致我没有扶稳,才从楼上滚了下来,你信吗?”我问胡妈,本来无凭无据,但当时发生了什么,我也不至于糊涂到一无所知。
“啊?”胡妈吃惊,愣了一下,接着说:“她一回来,我就觉她变了很多,给人一种心术不正的感觉,没想到她会这样做,真的是大天太宠她了。”
“你们只知道我从楼上摔了下来,没想到是她绊倒我,才会摔下来吧。”
“的确没想到,本来那天,大天吼她的时候,我还觉得有些无理,还觉得是大天有点无理取闹了,心里还想,大天怎么责怪她了呢。如今想来,还是骂得太轻了。”
“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再说,无凭无据,说出来只会招人厌罢了。”
“我看她学的插花就很不正常,什么味道都有,虽然我是老了,但还是明白有些味道是孕妇不能闻,她借此来摆弄,也是狼子野心,昭然可见了。”显然,胡妈也不是很喜欢她。
“难怪我当天回去,问到花香就头晕,原来是别有用心啊。”说起来,我真是恨啊。可惜我的孩子了,还没出生,还没成型就被别有用心的人扼杀了。此生再见她,只怕永远都无法原谅她了。
“小夫人,我相信你。你这一路走来,我看在眼里,你的善意和努力,你的耐心和刻苦,我比谁都懂,我相信你,既然无法让她走 那咱们再见她,就离得远远的就好了。”胡妈说,其实她也明白沈小倩在谢家的位置,那也不是她能够撼动的,即使她知道了真相,即便她把真相说出来了,也即使所有的人都知道这个事实了,也改变不了什么了。
目前的事实是我的孩子已逝,说得再多,也于事无补了,若是把她大骂一场或者是与她打斗一场,便能够把我的孩子救回来,那么我即使是拼了这条老命也要拼尽全力了。可惜啊。
难得可贵的是胡妈能够相信我,在这个物欲横流的社会,若不是有利益所在,根本没有任何信任可言,像我这样,什么都没有,父母也仅仅是安分守己的一位教师而已,最心爱之人也不过是个活死人,何时醒来,仍然是个未知数,与我谈利益,只怕没有任何利益可谈。可,即便是如此这般,胡妈仍然能够相信我,这份情谊,令我很感动。
我自知把这些说出来也无济于事,若不是胡妈打开了话匣子,我估计除了谢冬霖,不会向任何人说出口。而在这夜深人静的夜晚,难得还有这么能够谈得来的朋友和我谈天说地,非常难得。
然而,明天胡妈还要回去给阿爹煮饭,所以我便让她早点休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