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头滚落出来,箱子翻覆于其上,小道上的众人惊诧至极。天门七宿面面相觑,壁水㺄轻声说道:“马掌门竟吩咐小八仙运石头回庐山?”房日兔伸长脖子,往下望去,道:“那是什么宝贝石头么?”七人目光流转,碰撞在一块,心头如蒙云雾,百思不得其解,但别派事务,他们外人实在不宜插嘴多问。
庐山小八仙心中的惊诧亦如波涛汹涌,马韩湘纵身一跃,施展轻功,追到山坡之下,张狲果、吕麝岩紧随其后,三人掀开破箱子,登时满脸颓丧之色,回身一转,双足踏着山坡白雪,迎风疾行,奔回小道之上。
马韩湘道:“大师兄,箱子里装的是三块石头!”他声音已近颤抖,心中慌乱不已。张狲果咬牙愤然,说道:“韩湘师兄,箱子里的宝物让人换走了。”吕麝岩道:“偷梁换柱,有贼人使了偷梁换柱之计,用石头换走了箱子里的宝物。”
小八仙左看右望,目光在他人身上扫了一圈,最后竟齐刷刷地打向天门七宿;八人似乎恍然大悟,眼里登时翻起了愤怒之情。吕麝岩骂道:“好一个天门七贼!”钟蜴离当即亮出火焰芭蕉扇,纵身一跃,落到七宿身后,一身怒火已烧到扇面之上,他怒道:“天门山堂堂名门正派,其弟子竟行鼠窃狗盗之事,呸。”
铁驼李黑着一张脸,沉声说道:“念你们一时鬼迷心窍且为初犯,如今事已败露,请七宿将箱子里本来的物件归还于我们,庐山小八仙只当今日什么事也没有,大家大路朝天,各走一边。如此,才不会败坏你天门山的声誉,更不会累及庐山、天门山两派的情义。”
鸵蜴两二人的话语,前者明晃晃地骂,后者话里藏针,七宿只略微一咀嚼,便即明白话中之意,当即涌起滔天怒意。奎木狼气得跳脚,骂道:“岂有起理!天门七宿与八仙同行两日,规规矩矩,不曾有瓜田李下的举动,你却污我们是贼!”
小八仙脸上全是愤慨鄙夷之情,张狲果道:“木箱破碎,石块滚出,证据确凿,岂容你们抵赖?今日若不物归原主,休想离开半步!”小八仙中已有四人气势极凶,武功招式已蕴在掌中。
角木蛟秉承以和为贵之念,不愿与庐山小八仙大动干戈,以免伤了两派和气,他暗暗思忖:“七宿与八仙同行两日,夜宿于破庙荒野,皆用这几个大木箱挡风御寒,七宿的确靠近木箱而眠,如今箱中倒出石头,他们疑心于我们倒也无可厚非。”
如此一想,角木蛟缓和了面上的怒容,好声解释道:“我天门七宿堂堂正正,绝不会做鸡鸣狗盗之事,平白玷污师门名声;其二,我等并不知木箱所装何物,既然不知,又怎会冒险偷盗,盗之有何用?其三,我们一十五人同行两日,十五双眼睛日夜盯着,我七人哪有这般大的能耐在你八人眼皮底下偷梁换柱?”
话音一落,天门六宿朗声称赞,然庐山小八仙只觉他在巧言狡辩。铁驼李哈哈大笑,道:“不是你们七人所为,难道是我八仙监守自盗?师父将箱子交到我八人手中,耳提面命不得有失,我八人在师父面前立了军令状,如若箱子有丝毫损坏,必受重罚。我们八人断没有这个胆量敢违背师命,更不会偷盗自家的东西。”
毕月乌道:“你们不会盗取自家东西,难道我们天门七宿就会随意觊觎、偷盗旁人的东西么?”两方各执一词,真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似极了东、西两股风,然东风压不倒西风,西风也压不到东风!
庐山小八仙认定是七宿盗走箱子里的物件,钟蜴离手持火焰芭蕉扇,道:“快快物归原主,则放你们离去;否则,休怪我们动手,擒了你们这七个贼人,交由我师父来处置。那时,坏的可是你天门山的百年清誉。”
奎木狼见他们咄咄逼人,朗声说道:“我等从未染指过你箱中宝物,又怎能拿得出来?”他张开双臂来回晃动数下,又拍了拍马背上的小包袱,道:我天门七宿全部身家皆在于此,一览无遗,哪里藏得下你那大箱中的宝物?”
“谁说贼人偷了东西一定随身携带?”铁驼李说道,“众位师弟,随我擒了这七个贼人,如若他们不肯归还庐山派的东西,我就用九天银河棒在他们身上捅几个窟窿,瞧是性命重要还是我庐山派的东西重要?”银河棒在他手中一转,呼啸有声。
斗木獬摸了摸嘴上的胡子,骂道:“好大的口气,想擒住我天门七宿,且看你们有没有这等本事?”话音一落,背后忽然刮来一股劲风,他回身一看,只见一把芭蕉扇当头打下。斗木獬不避不闪,目不转睛地盯着扇子,毫无惧色。
芭蕉扇将落之际,身旁忽然飞出两条长腿,一左一右踢在芭蕉扇之上。两股力劲忽然夹击,扇面猛然一颤,连带持扇之人都后退三步,两个人影在半空中翻身收腿,落在斗木獬身旁,正是奎木狼与氐土貉二人。
獬狼貉三人一字排开,却见得眼前银光闪动,呼啸之声飒飒作响,一根银棒已打至跟前。棒端向左连点三下,打向奎木狼膝盖,跟着横扫而出,袭敌下盘。斗木獬三人连连后退,避敌锋芒。
铁驼李乘胜追击,银河棒转至半空,两手握棒,不断挥转,棒头棒尾一起一落,左击右打,招招皆点向天门三宿的要穴。斗木獬向左一闪,奎木狼拉着氐土貉向右一侧,且先避一避,再行出招。
铁驼李挥棒直追斗木獬,使一招“一棒通天”,银棒直出,向斗木獬丹田捅去。一只大脚突然从天而降,不偏不倚踩在银棒端头。铁驼李只觉似有千斤巨石压在棒上,银河棒往下一沉,落在地上,一看出脚之人,正是角木蛟。
角木蛟身子轻轻纵起,双足踏棒而行,使的是“飞鸿踏雪”一招,临近门面,长脚一扫,直踢敌人门面。铁驼李回棒反击已是不及,这一脚落到自己脸上,他可就没脸见人了。
忽听得一声叫唤:“大师兄后退!”铁驼李如蒙大救,右足一点,后退三步,一把火焰芭蕉扇便从一旁杀了出来,扇面翻转,如翻飞的刀刃,剔向角木蛟。
角木蛟右脚落在扇框之上,并未出新招对敌,只借力一纵,身子飞转,稳稳落回地上,随即吩咐道:“毕月乌,顾好两位师妹!”如此吩咐,已然是做好了与庐山小八仙大打一场的准备。毕月乌踏前一步,将壁水㺄与房日兔护在身后,朗声说道:“是!”
铁驼李手持九天银河棒,与钟蜴离并肩而立,道:“今日便叫你们见识见识庐山小八仙的厉害,众位师弟,过来帮忙!”蓝蚣和、曹贝休手持各自兵刃,正要上前,却看到孔雀姑眼神一凛,全是阻止之意;两人脚步一滞,便即不动,目光向左投向马韩湘等三人。
马韩湘左右为难,他不愿与天门七宿结怨,说道:“大家都是江湖同门,何必大动干戈,伤了两派和气?家父这两日便能赶上来,不如我们就地等待,等家父来了再做定夺。”
铁驼李心头腾起一股恼恨之意,恨恨然骂道:“虎父无犬子,韩湘师弟你如此心慈软弱,没师父半点威严!即便我们原地等待师父,也要也将这七个贼人擒了,以防他们逃跑。”他目光迎风扫过,心知马韩湘不动手,张狲果与吕麝岩自然也不会出手。
钟蜴离道:“丢了宝物,已有负师父重托,若再让这七个贼人走了,待师父到来,我们如何向他老人家交代。”奎木狼、氐土貉心头怒火一涌,骂道:“张口闭口叫贼人,欺人太甚!”两人纵身跃起,一人向左,一人向后,长腿在空中迎风一展,分左右踢向钟蜴离腰间,使的都是“渔夫划船”一招,双脚疾去,其势不输大石打来。
“哈哈,我且用火焰芭蕉扇会一会天门山的乾坤易脚!”钟蜴离面无惧色,倒转火焰芭蕉扇,向左一挡,接下奎木狼一脚,扇面一颤,他手掌微微一麻,便道了一声,“好功夫!”当即撤扇右挥,扇面平切,自氐土貉左脚之下一划而过;钟蜴离立即翻转芭蕉扇,扇面一转,自下而上打向敌人小腿,这一招叫做“阴风怒号”。
氐土貉豁然一惊,右脚随即踢出,当空压下,踏在芭蕉扇之上,用力下压,他心中清楚:半空之中不宜恋战!当即一个飞身,落于地上,说道:“破扇子,再来啊!”
钟蜴离手持芭蕉扇,向前疾挥,出招“北风卷地”,大扇翻转两圈,一股疾风扑面而来,叫人眼皮一紧,鼻前气息一滞,跟着扇面便拍打而下,似大山压向脸面来。
氐土貉右脚抬起,当空一举,抵在芭蕉扇之下,登时止住了扇子来势。钟蜴离微微一惊,便见得奎木狼飞腿踢来,右脚一勾一踢,将芭蕉扇震退开来,跟着左脚连踢数下,扇子颤抖,嗡嗡作响。
奎木狼与氐土貉一左一右,以乾坤易风脚围攻钟蜴离,钟蜴离以火焰芭蕉扇应对,转瞬间三人已过了数招,斗得胶着难分。另一边,铁驼李手持九天银河棒,也跟角木蛟、斗木獬打得如火如荼。
这一根银河棒可比芭蕉扇灵活许多,铁驼李先出一招“棒生羽翼”,棒端向左横扫,向角木蛟肩头点落,又向其腰间一斩。角木蛟后退两步,先出双峰掌,一招“石分浪花”,两掌拍在银棒之上,借势跃起,身子翻腾,双腿先出,先使“罗汉腾云”一招,再出“大佛压顶”,大脚从天而降,真似佛脚压落,叫人心生畏惧。
铁驼李大惊,身子一偏,挥棒出击,扫向那落下的大脚,身后却传来呼的一声,一条长腿已横扫而来,斗木獬朗声说道:“吃我一招渔夫划船。”他脚力惊人,携带一股疾风踢向铁驼李腰间。
铁驼李上下受敌,十分危急,马韩湘急道:“莫要伤我师兄!”当即纵身一跃,左手凌空劈出,右掌紧随其后,两股内力相互交叠,打向来犯的长腿,这一招正是五行神掌的“金鳞向日”。
长腿与掌力相击,怦的一声,斗木獬右脚向旁偏去,叫铁驼李避过一脚。铁驼李当即挥舞九天银河棒,银棒在他手中来回挥转,银光闪烁,呼呼有声,向着半空之人不停点打。
角木蛟双脚急出,使的是“雨打芭蕉”一招,脚影如雨点击落,踢打在九天银河棒之上,砰砰作响。观战之人眼花缭乱,两人已过了五六招,铁驼李只觉双臂酸麻泛疼,心道:“这厮的乾坤易风脚竟如此厉害,在半空中竟能连出五六招。”他渐渐抵挡不住,角木蛟却愈战愈勇,双脚急踢,已变换了招式“飞鸿踏雪”,脚力愈发厚沉,落在银棒之上,真如大锤打落。
铁驼李臂膀疼痛,连着后退了三步。“好!”房日兔朗声赞道,面上喜色如花绽放;壁水㺄趁机说道:“英俊的男人只好看罢了,功夫不过尔尔!房日兔,往后你要嫁一个厉害的男人,才能保护你。”
房日兔道:“我要嫁一个英俊又厉害的郎君!”她目光向左一扫,落向蓝蚣和,只见曹贝休正与孔雀姑窃窃私语。孔雀谷忽然出手,一条庐山飞瀑绫忽然打向毕月乌。
白绫如白蛇一般席卷而来,毕月乌豁然一惊,右手一伸先推开壁水㺄,跟着后退一步,左脚金鸡独立,右脚斜斜扫出,正迎上那庐山飞瀑绫。
长绫触脚一绕便即缠住了毕月乌右脚,孔雀姑当即沾沾自喜,却发觉白绫一紧,她整个人便被白绫带着跌了出去,只见毕月乌右脚踏地,将白绫踩于脚下,骂道:“庐山小八仙竟背后偷袭,当真不要脸!”
孔雀姑暗暗赞叹:“这女子好大的劲儿。”嘴上却道:“天门七宿背后偷人东西,好不光彩!”她拼尽全力,依旧不能扯动白绫一分。蓝蚣和大急,喊道:“松开我师姐的庐山飞瀑绫。”他扬手便甩出朱丝追曲绳,朱绳迎风一绕,打向毕月乌。
毕月乌双掌连晃两下,便即打出,那朱绳在中途不知怎的向左一转,叫毕月乌打了一空。蓝蚣和手腕连转,操控着朱绳想向右一转,如灵蛇出洞,竟缠上了毕月乌手腕,将其紧紧缚住。
孔雀姑哈哈一笑,左手扬起,甩出另一条白绫;长绫破风而去,猎猎有声,打向毕月乌脸面。毕月乌脸上不由落下惶恐之情,她双手被缚,如何能迎敌;壁水㺄、房日兔又惊又急,朗声喊道:“毕月乌当心。”
两人正要出手,半空中却忽然飞来一柄长剑,白光闪动,嗤的一声,将庐山飞瀑绫斩成两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