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一个耳光讲起,讲到赵甲智姥姥的咒语,讲到中山公园的聊天。
肇敏问:“大姐,告诉我们你同窗的尊姓大名? ”苏鸿雁说:“姓名我就没有必要公示了吧,他不是你们的准姐夫,也永远成不了你们的大姐夫。 ”
丛苇问:“大姐:你们昨天就是聊天了? ”
“是啊。 ”
“然后呢? ”
“然后就分手了呗。你尽往歪道上想,要是你写剧本,剧情一定是到了晚上去酒店开房吧。 ”
丛苇一声长叹:“唉,大姐你真是不可救药了,他的完整人生论分明是向你暗示,要和你珠联璧合嘛! ”
这回大家的观点比较一致,都认为丛苇的分析有道理。连最保守的马晶 雨都劝苏鸿雁说:“他的婚姻要破裂了,你又是他的初恋,大姐,我看你应该抓住这个机会。 ”
苏鸿雁说:“你们想哪去了。婚姻要破裂了不等于婚姻破裂。作为同学和 朋友这个时候应该帮助他们挽救婚姻而不是第三者插足,破坏他们的婚姻。 换个角度说,就算他们感情破裂了,也要为孩子着想,成长阶段的孩子不能缺爹少娘的。 ”
马晶雨说:“我觉得大姐做得对,他太太吃醋到单位告状,说明她是爱她的丈夫,爱情是自私的,她不希望别人破坏他们的婚姻。 ”
苏鸿雁说:“咱们聊这个话题没有任何意义,你们根本不了解我这个同学, 他和太太是大学同学,感情很深,他是个对家庭负责任的男人,家庭有矛盾也是正常现象,时间长了矛盾总会解决的。不过,他的完整人生理论我觉得
对我们有一定的启示,他说的没有道理吗? 咱们托生一回女人总不能进了火 化场还不知道什么是男人吧? 咱们做一回女人总得有人叫一声妈啊。我已经 决定了,有机会我要收养一个孩子,最好是女儿,一辈子可以没有老公,但一定要当个母亲。 ”
大家都赞成苏鸿雁的观点。
肇敏说:“我和大姐学,我要是一辈子嫁不出去,也去领养一个女儿。”
刘慧说:“俺和四姐学, 四姐一定早做完女人了。 ”
丛苇大喊一声:“掌嘴!”就去追打刘慧,刘慧急忙躲到肇敏的后面寻求 保护,肇敏拦住丛苇说:“有分歧可以辩论嘛,君子动口不动手,你如果欺负幺妹,我可要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了。 ”
丛苇说:“我谁的事都管,就不管三姐的,让三姐成为干菜帮老处女。”
肇敏说:“我这棵干菜帮就是烂了也得拽上你。 ”
丛苇说:“这个没有问题啊,我本来就是独身主义者,一定做菜帮和你百年偕老。 ”
肇敏说:“那好啊,现在就开始陪着我。”说完,把丛苇搂到怀里,搂得丛苇喊爹叫娘……
苏鸿雁的侄儿领着女朋友来北京旅游。苏鸿雁陪侄儿逛北海公园。 日月 如梭,从小摸头顶长大的小侄儿都要成家了,看见侄儿和女朋友手拉着手甜 蜜蜜的样子苏鸿雁的心中五味杂陈。侄儿和女朋友要在白塔下面合影留念。 苏鸿雁拿起手机调整角度,一抬头竟和赵甲智打了个照面。太意外了,两个人都愣住了。
苏鸿雁问:“你什么时候来北京的?怎么不告诉我一声? ”
赵甲智说:“来十多天了,我到中央党校学习来了。我估计你不会喜欢被我打扰,所以就没告诉你。 ”
苏鸿雁急忙给侄儿做介绍:“赵甲智,我同学。 ”
侄儿的女朋友是文学爱好者,听了姑姑的介绍惊喜地叫道: “您就是大作家赵甲智啊,我看过您所有的小说哎,您的《奶奶的抗联》我看一回哭一 回,姑姑真自私,雪藏着大作家同学秘而不宣,姑姑要补偿我一本赵作家的亲笔签名书。 ”
赵甲智身边有一群中年男人,看上去都是政府机关的干部。赵甲智给大家介绍说:“苏鸿雁,牡丹花园社区物业经理,我同窗。 ”
赵甲智的同伴们马上开始调侃:“赵主席也太不够意思了,在北京有这么漂亮的女同学也不给大家介绍介绍。 ”
“我说赵主席今天早晨起床就张罗来北海呢,原来有内容。 ”
“赵主席和青梅竹马的女同学千里有缘在伟大祖国的首都相会,今天中午得买单吧。 ”
赵甲智低声对苏鸿雁说:“你别介意,这帮家伙离开太太时间长了寂寞难耐,过过嘴瘾。 ”
“看看,赵主席和同窗密友有悄悄话要说呢,那我们先去划船了, 中午公园门口见。 ”
侄儿和女朋友见姑姑遇到了老同学,也知趣地走开了。
两个人找个树荫下的石凳坐下,一时无话可说。苏鸿雁的心里有些不痛 快,心想: 男人的嘴都比蜜还甜,还说什么青少年时期的初恋呢,来北京十 多天了也不打个招呼。想到这,苏鸿雁的嘴就有点冷:“如果今天不是偶然相遇,我可能就不会知道赵主席大驾光临北京了吧。 ”
赵甲智说:“以我写小说观察人的目光判断,你并不希望和我见面,我不和你联系,恰恰是对你的尊重。 ”
苏鸿雁说:“作家就是善辩,不和别人联系,还说是对别人的尊重。 ”
赵甲智说:“一个人如果愿意和另一个人见面、聊天、消磨时间,会到了 吃午饭的时候说我中午还有点事就借故走开吗?如果她中午真的有事,会在 上午十点钟去赴约吗?苏鸿雁,你敢不敢看着我的眼睛告诉我,咱们上次见面你中午真的有事? ”
苏鸿雁看了赵甲智一眼,马上就把目光闪开了。心里想:一个女人如果嫁给作家该有多么可怕哦?他成天分析呀、判断呀,每时每刻他都能猜测到 你在想什么,为什么,要做什么。上次见面聊天,苏鸿雁中午的确没有事情 必须离开。听了赵甲智的完整人生论,当时,她的心里乱糟糟的。赵甲智的 话仿佛是一声春雷惊蛰了她心灵深处某一块干涸孤寂的角落,仿佛是一块石 头投进了一潭死水。是的,人生苦短,人生只有一次,无论是男人还是女人, 谁不想找到自己的另一半,有一个完整的人生呢。但现实总是让你的希望一次次破碎。越来越快的生活节奏,很多传统美德和节操被粉碎、被颠覆。
头年春节回家,侄儿问她:“姑,你处过几个男朋友了? ”
“ 问这个干吗? ”
“我猜姑现在一定还是女儿身吧? ”
“没大没小,你和姑姑谈这个话题也不觉得脸红? ”
“我着急哦,我可不希望我亲爱的姑姑做一辈子老姑娘、老处女。我是 为了姑姑好。如果别人知道了你四十岁还是个处女,都会认为你不是有病就是同性恋。 ”
还有就是对孩子的渴望。好多次,苏鸿雁都在睡梦中梦见自己披上了婚 纱。奇怪的是她总也看不清新郎的面孔,新郎的面孔总是模糊不清的。但孩 子却是真切的,从怀孕开始,她挺着大肚子漫步在小区的花丛中,公园的绿 荫树下,周围的人都羡慕地望着她,走路迎面的人都避让,坐地铁大家都抢 着给她让座,去商场购物,销售员都问她要不要帮忙。每一个孕妇都可以像 女皇一样招摇过市,父母疼爱的目光,公婆急切的眼神,老公奴仆一般讨好 的笑脸;所到之处, 问询,祝福:是男孩还是女孩哦,几个月了?也真怪, 二十世纪五六十年代,人们缺衣少食营养不良,女人养孩子就像母鸡下蛋一 样,一撅屁股就是一个娃,现在生活好了,各种补品、营养品、 山珍海味、大鱼大肉,家家的孕妇都成了国宝,女人怀了孩子就像大熊猫一样珍贵。
然后,她就进了产房,一番折腾,伴随着幸福与痛苦的汗水和泪水,她 的宝宝终于呱呱坠地。奇怪的是她的宝宝刚一出生就爬到她的胸前大叫:妈妈!妈妈!她一边答应一边从梦中醒来,泪水漫过眼角润湿了枕头……赵甲智的说教让她心神不宁,她觉得自己应该做点什么,改变点什么,但究竟应 该怎样做,她一时还理不清头绪,或许她真的应该去领养一个孩子。她心如 乱麻, 自然没有胃口,她什么也不想吃,什么也吃不下。所以那天她借故中午有事拒绝了赵甲智的宴请。
苏鸿雁说:“赵甲智,对不起,那天上午听了你的奇谈怪论我心里乱哄哄 的,当时一点胃口也没有,什么也不想吃,怕你破费,我就撒个谎说中午有 事。今天我陪侄儿来玩,不好凑到一起吃饭,下周日请你吃饭,给你赔礼好吗?你不会忘记吧,我还欠你一顿饭呢。 ”
赵甲智说:“怎么会忘呢,我是不好意思提啦。 ”
“那下周日我去党校看你,顺便吃个午饭聊聊天吧。 ”
赵甲智说:“我们党校附近没有一家像样的饭店,都是鸡毛小店,也不太 卫生,而且容易碰到党校同学,我倒没有什么,就是怕他们看见了你开我的玩笑你受不了。不如我去你那边吧,我一直想看看苏经理的花园小区呢。 ”
“那也好,你倒一号地铁到运河区果园站,我去接你。 ”
星期日下午,赵甲智拎了一兜水果,赶到运河区果园地铁站。苏鸿雁已 经等在那里。牡丹花园社区离地铁站不远。他们先参观了社区的绿化,赵甲 智赞不绝口。然后苏鸿雁把赵甲智领到家里。苏鸿雁下厨房,炒了两个青菜, 切了一盘牛肉,烧了一条鱼,起了一瓶法国红葡萄酒。赵甲智惊喜地说:“你有法国波尔多的拉菲?太奢侈了。 ”
苏鸿雁说:“我可搞不清什么波尔多波尔少的,这瓶酒是我们公司老总送 给我的,我不知道价格,但知道肯定是好酒,我从来不在家里请客,你是贵客,就应该你喝。 ”
很快,一瓶酒就见了底,两个人开始说心里话。苏鸿雁说:“甲智,我们 几个嫁不出去的大龄姑娘有个剩女群,你的完整人生论在我们群的姑娘里还 有市场呢,有一个写剧本的还说你的观点是经典呢。我也想好了,我什么时 候能嫁出去那是不靠谱的事,我也不想将就,进门就当奶奶……我宁可一辈子烂在家里也不嫁。但是你说的女人总要当一回母亲我赞成,我当不了完整的女人,当个百分之五十的女人总可以吧,我决定要领养一个孩子,你在孤儿院体验过生活,你给我讲讲那里的规矩,什么条件可以去领养。 ”
赵甲智说:“干吗急着走这条路呢,你现在还年轻啊,四十岁,尽快结婚还可以生育啊。 ”
苏鸿雁伤心地说:“你是过来人,我也不瞒你,我这些年在工厂抓生产和 安全,几乎天天跟夜班,吃饭饥一顿饱一顿,困了找个地方打个盹,醒了就 进车间,身体拖垮了。从去年开始月经就不正常了,有时候三两个月也不来,就是结了婚也不可能生育了。 ”
赵甲智听了,沉默了好一阵。然后尽可能详细地介绍了孤儿院领养孤儿 的细则和手续:“……就是男孩子一般身体都有些问题,健康的男孩子早都被人领养了,女孩子多。 ”
苏鸿雁听罢泄气地说:“那正好,我就想领养一个女孩。可领养一个孩子那么复杂,还必须夫妻双方去领养,那我还得去租个老公不成? ”
赵甲智说:“这个倒是不难,找个朋友冒充你老公去就可以了,也不看结婚证。实在不好找,到时候我冒充你老公陪你去。 ”
苏鸿雁感激地望着赵甲智:“还要五十万存款?我去哪借这么多钱哦。”
赵甲智说:“我手里有一些,我可以帮你凑够这笔钱,就是个存款证明,孩子领回来钱就物归原主了嘛。 ”
苏鸿雁说:“这么说我可以做母亲了?赵甲智,我真的……谢谢你。 ”
赵甲智说:“你说什么呢。这不是我应该做的吗。苏鸿雁,虽然咱们都是唯 物主义者,不相信什么诅咒、魔语,但命运很多时候就是意外巧合,我真的为姥姥当年的咒语向你道歉。说来也奇怪,我姥姥的很多诅咒都是应验的。 ”
赵甲智的道歉勾起了苏鸿雁伤心的往事:“唉,往事真是不堪回首啊。赵 甲智你知道吗?你没死了,我可是差一点就去死了。这么多年了,我和任何 人都没提起过。当年,你奶奶骂我是个丑丫头,然后把杨老师打倒在地。警 车和救护车开进学校的时候我就吓跑了,我以为你肯定是死了,我想你死了,我不就是杀人凶手了吗,就算不判我刑,你奶奶和姥姥也不会放过我呀。还有,杨老师可能也活不成了吧,脑袋像个血葫芦,我一个耳光死了两个人, 我可怎么活呀,我也死吧,我死了就没有人追究我的责任了。我听说你是吃 了安眠药死的,我就去药店买安眠药,可药店店员说,一次只能买五粒安眠 药,还必须大人来买,有处方。我就想触电死吧,可听说电死的人像根黑木 桩,难看死了,我不想死了像根黑木桩。 吊死也不行,听说吊死鬼的舌头能 有半尺长,我要是吊死了,我妈非吓死不可,我妈胆小。我就想去投河死吧, 到了城南河边,又听说淹死的人肚子像面鼓,我想一个姑娘死了挺个大肚子 多难看哦,我就坐在河边哭啊哭,一边哭一边想怎么去死,后来爸爸去河边 找到了我,爸爸说:‘雁子你好浑啊,你要是死了,我和你妈可怎么活呀…… ”
苏鸿雁说到这呜咽抽泣起来。
赵甲智急忙起身去劝解:“苏鸿雁,你别哭了好不好,你这样哭如果有人来访一定会以为我欺负了你,你的手巾在哪里,快擦一擦,要不你去洗一洗。 ”
苏鸿雁从衣兜里掏出手绢擦眼泪。赵甲智说:“这不是我的手绢吗? ”话 没说完,苏鸿雁突然扑到他的怀里号啕大哭,羞愧、伤心、委屈、痛苦,不堪回首的往事让苏鸿雁越哭越伤心。
赵甲智轻轻地抚摸着苏鸿雁的后背安抚她平静下来。度过了四十个春秋, 苏鸿雁的脸第一次埋进一个男人宽厚的怀里,成熟男人那特有的气息一瞬间 就柔软了她的整个身心,她像一头在暴风雨中迷失了方向的羔羊一样,精疲 力尽的时候找到了一个避风港湾 。从赵甲智心房传出的心跳声让她倾听了一 个陌生的、盼望已久的、来自异性世界的呼唤,苏鸿雁觉得自己的心都醉了。 她喃喃地说:“赵甲智,你别说话了,你什么也别说了好吗? 四十年了,你知 道我活得多累吗,你就这样抱我一会吧…… ”赵甲智把苏鸿雁紧紧地抱在怀 里。苏鸿雁心里想:我还等什么?难道我真要做一辈子处女? 下半辈子不会 再有这样的时光了吧,那今天我就做一回女人吧……她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勇气,突然抱住赵甲智的脖子,把脸颊贴过去……
天亮了。太阳把金色的阳光轻柔地铺到他们的脸上,鸟儿在窗外婉转着歌喉,有飞机滑过蓝天,嗡嗡的轰鸣声渐渐飘向远方。对于世界,这是一个
极其平常普通的一天,但对于苏鸿雁来说,这是一个终生难忘的夜晚,苏鸿 雁预感到:这个夜晚是她作为女人的第一次,也许是最后一次,唯一的一次。 一个女人只有蹚过了女儿河才会意识到生命的全部意义。她问赵甲智:“那个说做一回男人再去死的作家叫什么名字? ”
“张贤亮。 ”
“说得真好。我就是明天死了也算做一回女人了。赵甲智,如果说我前世 欠你的,我还了,如果说你前世欠我的,你也还给我了。谢谢你,让我知道了什么是女人。等我再领养了一个宝宝成为母亲,我就是一个完整的女人了。”
赵甲智说:“在我的心目中你从来就是一个完美的女人,你是我的天池。” 分别的时候,苏鸿雁对赵甲智说:“如果我真的是你的天池,就让这天池的水 永远在你的心里流淌,别再流出来。答应我,从此以后我们不再联系,不再见面。答应我,早点回到你的妻子身旁,你的女儿需要母亲也需要父亲。 ”
分手以后,苏鸿雁开始实施自己的“母亲 ”计划。她想尽一切办法借钱 筹款。她不想让赵甲智帮她借钱,不仅如此,她还删除了赵甲智的电话号码。 她在心里发誓从此和赵甲智一刀两断。她真心希望赵甲智早日回到妻子的身 边。当然,这并不代表她要忘记赵甲智,她常常想起赵甲智那句话,一夜夫 妻和一辈子夫妻只是时间的不同,内容和实质都是一样的。在她的内心深处, 赵甲智不仅是她一个夜晚的男人,也是她整个后半生的男人,虽然只有一个 夜晚,但她的情感世界已经被赵甲智填满了。她已经打定了主意,领养一个 孩子,今生不再嫁人,因为她不相信她前面的人生之旅还会遇到比赵甲智更优秀的男人。
三个月之后的一个星期六傍晚,剩女城堡的姑娘们在牡丹花园附近的烤 鸭店聚餐。苏鸿雁突然一阵恶心,她说:“对不起,我一定是吃了什么相克的食物过敏了,我去方便一下。 ”
她急忙扔下餐具跑向卫生间 。她在卫生间呕吐, 曲莲清悄悄跟了过来, 用手轻轻地拍打她的后背。苏鸿雁呕吐过了,扶在水池边大口喘息,“怪了,我昨天也没吃什么额外的东西啊? 怎么突然闹起了肚子 。早起喝了点牛奶也都吐了 。 ”
曲莲清盯着苏鸿雁的眼睛仔细看。苏鸿雁说:“你这么看我干什么?不认识我了,还是我的脸上长花了。 ”
曲莲清说:“姐,我是不是你的妹妹? ”
“这是什么话,咱们姐妹比亲姐妹还亲呢。 ”
“那姐和妹妹说实话,姐是不是有男人了? ”
“哪有的事,姐要是有男人了,能不和妹妹们说? ”
“那你是不是有过男人了?两个月前?三个月前?你要不和我说实话,以后我就不认你这个姐姐。 ”
苏鸿雁一声惊叫:“天哪!三个月前,我……可……怎么会呢……姐从去年起月经就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了。 ”
“这就对了。姐,我看你不是食物过敏。明天我请个假陪你去医院看看。”
第二天曲莲清陪着苏鸿雁来到燕京妇产医院。看病的女人和陪伴的男人 人山人海,发专治不孕小广告的女人和号贩子们在人群中窜来窜去。 曲莲清从号贩子手里高价买了一个专家号。
一个小时后苏鸿雁走进著名妇科医生高大夫的诊室。高大夫手中的听诊器刚一搭上苏鸿雁的腹部就十分肯定地说:“你怀孕了。 ”
苏鸿雁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大夫,我……都四十了,月经从去年开 始就时有时无了,您再给我看看…… ”高大夫的脸马上就拉长了:“我看妇科四十年了,还要你来教我什么是怀孕?去化验,出了结果再来找我。 ”
结果出来了 。苏鸿雁和曲莲清在化验室的窗口外抱头痛哭 。苏鸿雁说:
“妹!姐不是在做梦吧?咋办哦,丢人哦,叫妹妹见笑了吧。 ”
曲莲清说:“见什么笑,我就要当姨妈了。 ”
苏鸿雁向剩女城堡的姑娘们宣布:孩子的父亲是个永远的秘密,谁要打探孩子的父亲是谁并泄露这个秘密她就和谁断绝姐妹关系。
遇到热心人问孩子的父亲在哪里,苏鸿雁说:“在非洲援外建设呢。 ”
二○一六年八月,苏鸿雁在北京私立家宝妇产医院产下一个七斤重的男婴。接生护士把宝宝包裹好放到她的眼前,对她说:“我去叫家属进来探视。”
苏鸿雁向手术室的门口望去,医院只允许一个亲属进来探视,她在猜测, 是哪个妹妹进来探视呢?应该是曲莲清,不,肇敏一定要霸权,或许是丛苇 吧,她鬼点子多……门开了,赵甲智三步并作两步走进来。那一瞬间苏鸿雁 觉得自己蒙,她拼命地摇摇头再次睁开眼睛,赵甲智已经来到了她的面前, 一只胳膊搂着她的脖颈,一只胳膊搂起他们的儿子。他把脸颊贴近苏鸿雁的耳边轻轻地说了一声:“我的天池,我来了。 ”
“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
赵甲智神秘地说“天机不可泄漏 ”。
苏鸿雁说:“这多不好 ,求你了 ,你看一 眼孩子马上就去车站买票回家去 。 ”
赵甲智说:“我离婚都一年多了,哪里是我的家呢? ”
新生儿就在爸爸的臂弯里哇哇哭起来……赵甲智说:“你听,儿子在说爸爸别走啊,爸爸别走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