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三叔与麦先生出了安江堡,在安江渡口上了船,逆水向朗溪县行驶。到了离洪江两三里的地方,这里有一条沅江的支流巫水,二人下船,在巫水渡口坐上一只船,向着朗溪方向行驶。
现在二人已经看到了一个村落,二人都知道,这个村落是一个古村落。满三叔在十多年以前曾经到过这个村子,知道这个村子叫高椅村。为什么叫高椅村呢、那是因为古村三面环山一面临水,地形分布犹如一把高高的太师椅。而麦先生却是在六年前到过高椅村。
由于这个村子富户比较多,麦先生在这个村子里给人们看风水收入颇丰,人们不但用洪武通宝、永乐通宝、宣德通宝、弘治通宝、嘉靖通宝、隆庆通宝、万历通宝等纸币做酬谢费,许多人还用银子做酬谢。在麦先生的印象中,高椅村不仅是一个古村落,更是一个富有的村落。
二人正在议论,船已经在渡口停下,二人下船,沿着青石板路向着高椅村走来。到了村子大门口,大门上一幅对联赫然入目:
“摊古寨门前画稿,彩笔抟空,溪山设色;
仰先贤峡口穿漕,奇情跨世,父老传馨。”
二人欣赏议论一番,进入村子。青砖、黛瓦、白墙,在绿树清溪的映衬下显得古朴幽静。屋前门窗上雕刻着精美的图案,上面有花、鸟、老鼠等丰富的动植物形象,有着“喜鹊闹梅”、“封侯拜相”、“数一数二”等美好寓意。走进古村,时不时有肩挑手扛的居民穿行青砖瓦巷里,院中簸箕里晾晒的萝卜干、辣椒、黑泡茶等,使人有别处难寻的感觉。
但是二人没有忘记自己的使命,麦先生用手高举着‘麦谷子看风水’的牌子,满三叔则背着一个达连袋子跟在后面,手里拿着一个一尺左右见方的木牌。二人又开始大声吆喝:
“欲得子孙为公卿,必得门前玉带水;欲得子孙享富贵,青龙白虎遥相对。看风水罗!”
“埋在龙头生贵子,埋在龙尾出宰相,埋在龙口出宰相。看风水罗!”
“东有青龙庆吉祥,西有白虎守四方,北有玄武龟寿高,南有朱雀出凤凰。看风水罗!”
“做屋不落断层,落断层无后人。天空莫做屋,地空莫葬坟。金钱掉葫芦,准主福禄寿。看风水罗!”
叫唤声吸引人们纷纷走出家门看热闹。人越聚越多,满三叔跟麦先生已经被众人包围,麦先生停止了吆喝,有人提出要麦先生给他看风水,但是麦先生并不答应那人给他看风水,而是用另外的一种语调说出一番话;
“清官清,贪官浊,清官清清有清风,贪官混浊浊气熏。我今为官判清浊,是清是浊自分明。清官莲心一点红,贪官原来心肠黑。”
满三叔接着说:“高椅村的父老叔伯,兄弟朋友,晚辈后生,大嫂姐妹,小媳小姑,我们二人从四川贵州那边过来,本来以看风水混碗饭吃,想不到就在前天的夜里我们二人同时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中恍恍惚惚到了天庭,有一位须发纯白的老人自称是太上老君,他交给我们二人一个任务,要我们二人遍游辰州府,对辰州府各县的父母官进行一番考察。太上老君还交给我们二人一块牌子。”
满三叔说到这里把牌子高高举起,大声说:“高椅村的父老叔伯,兄弟朋友,晚辈后生,大嫂姐妹,小媳小姑,这块牌子就是太上老君交给我们的牌子,牌子上有辰州府各县的父母官名字,你们看啊,这就是你们郎溪县的知县、县臣、主簿、典史四个父母官。你们晓得这些官员都是管什么事情的官吗?”
满三叔见大家都说不出,于是把知县、县臣、主簿、典史这四个县衙的主要官员的职责解释一番,然后问:“你们都晓得你们县里这四个官员是好官还是贪官吗?”
“晓得!”村民们一齐回答。
“好啦,现在就请大家在这四个官员的下面画上红圈和黑圈。注意啊,一定要按照你心里想的情况画,如果你不按照心里想的真实情况画圈,太上老君在天上看着你,要处罚你的。现在请大家画圈。”
画圈完了,满三叔和麦先生看到,所有的村民都在知县卢章下面画了红圈。满三叔问:“你们都在知县卢章下面画了红圈,你们能够说你们的卢知县做了哪些好事吗?”
“我来说……”
“我来说……”
“还是我来说……”
满三叔看到大家都争着说,说:“好啦,大家不要争了,就由这个人说吧。”
于是那个人说:“二位外地先生,看你们二人也是有些来历。既然你们要了解我们知县大人做的好事,那我就告诉你们。人们常常说‘吃水不忘挖井人’,我们高椅村现在的水井就是卢大人领导村民开凿的。以前,我们高椅村周围虽然有三处有泉水,但是泉水都不旺,每到夏秋干旱季节,泉水就枯竭了,村民只得到三四里外的三里湾去挑水。村民们因为挑水花去许多时间,而且很累人。
那一天,一个带着官帽穿着青色袍子的人来到我们村里,通过交谈,我们才晓得那个人是我们县里的一把手,名字叫卢章。这个人很平易近人,跟村民们交谈起来。正好这时候有人挑水回来,累得满头大汗,卢大人问起村里吃水的情况,人们向卢大人说了情况……”
另一个人利用说话人略停的机会接过话头说:“卢大人了解到这个情况,在村子周围转悠一阵,似乎有所发现,说:看这地形,你们村里应该有一股大泉水,如果把这股泉水开出来,你们就不必到三四里外的三里湾去挑水了。
第二天卢大人又来了,卢大人带着一个人在村里到处转。最后,卢大人和那个人在我们村子西边现在的水井边不动了,在那个地方打一个木桩……”
前面那个人又抢过话头说:“第三天,卢大人又来到我们村子,要村正把村子的几个管事的都叫来,包括几个杨姓各房头人,卢大人对大家说:“村民们,昨天我带着那个人你们晓得是什么人吗?那个人可不是一般的人,他是我们县里的地理大师呢。昨天他拿着那个东西叫寻龙尺,又叫地灵尺、寻龙棒、探龙针,那个东西是地理先生必备的行头工具。
昨天那个地理先生在你们村子反复察看了地形,经过仔细测量,确定你们村子地下有一股大泉水,今天我到你们村里来,就是要告诉你们这个好消息,同时就开挖泉水打水井的事情做出决定……”
又一个人抢过话头说:“打水井的事情决定下来后,卢大人没有回县衙,而是住在我们高椅村具体指导打井工程,一直到打井完工那天,卢大人交代说:水井是打好了,但是还需要常常修整,常常清理。”
又一个人接着说:“卢大人的话说得好啊。村民们从卢大人的话得到启发,无论做官,做人,还是过日子,就像用心守着一口井,要时常自修、自理、自省、自持。所取的井水是清的、明的、甜的,所以日子是安稳的、荣耀的、幸福的。”
满三叔又问:“你们为什么在其他四个官员下面都没有画圈呢?既没有画红圈,也没有画黑圈,这是为什么呢?”
村民们都不做声,半晌,一个人说:“其他的官员好不好我们冒晓得,所以不好画圈。”
又一个人说:“估计一把手是好官,其他的也坏不到哪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