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骆寨主,居然会跟“贵客”,问起山寨的出路来!
柯晓霞淡淡地说道:“骆寨主,这个问题,一定要由村妇来回答吗?”
骆寨主眨了眨眼,态度倒也算诚恳:“何姑娘,说说也无妨嘛。”
柯晓霞暗自寻思道:要是能够从山寨上层着手,进行策反,一切顺利的话,倒也能够免除兵灾战火,那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眼下,他既然问起了,也不妨说说。是啊,怎样说,是我的事情。能不能照办,就是他的事情了。管它能不能奏效,先说几句再说。被软禁了这么久,就算是出一口恶气,那也是值得的……
“哦,这第一条路嘛,”柯晓霞缓缓地说道,“是这样的。村妇也曾路过城门一带,看过官府贴出的告示。那文书上,贴了三个人的头像。现在想来,就是骆寨主父子,以及那位景将军了。那大意是说,无论官民何人,只要能够将这三个人,或者是三个人之中的任何一个,缉拿归案,均有赏银。此外就是,这三个人,或其中的任何一个,只要能够改弦更张,及早投案自首,也可以既往不咎,甚至还能受赏……”
说完,就冷冷地盯着对方,看对方有何反应。
过了好一会儿,那骆寨主才苦笑道:“如今主上昏庸,民不聊生,老朽举起义旗,也是为民请命。因此,这第一条路,也就不作考虑了……”
柯晓霞暗自发笑:你这位骆老寨主,前面你还说起,自自己记事之日起,就开始做打家劫舍的勾当了。那时候,可是太平盛世啊!因此,你所做的一切,主要还在于不劳而获的心思。由此,为民请命的说法,也是站不住脚的。既然你想一条路走到黑,我还能在说什么呢?
“村妇,”柯晓霞试着再做一番争取,“村妇听说,如今,换了圣上。按照新圣的旨意,只要能够迷途知返,洗心革面,那悔过自新者,总还是,还是会有一条出路的……”
为了便于对方接受,她尽可能避开了“逆贼”“叛匪”之类的字眼。
“何姑娘,”那骆寨主转了一下话题,“你,你再说说第二条路吧?”
柯晓霞暗自寻思道:这第一条路,原本是一条康庄大道,你就这样轻易拒绝了。这样一来,再说第二条路,又有什么意思呢?唉,这伙逆贼,总还是存有侥幸心理,甚至还做着权势富贵的迷梦!怎么说呢?也曾相识一场,且民间有“上苍有好生之德”的说法,能够不动干戈,还是最好不过的。既然是这样,那,那就跟他说一下其中的利害关系吧……
“骆寨主既然想听,”柯晓霞缓缓说道,“村妇也就啰嗦几句吧。这第二条路,自然就是,以城墙文书上那三个人为首的黑风寨人员,拒不投案自首,就只能是武力剿灭了。撇开最后的战果不说,一场血战之后,双方的作战人员,死伤累累,血流成河,只怕是不可避免的了。在此,村妇也想提醒一下骆寨主,贵寨里的那些人员,大多也是别人的儿女,良家妇女的夫婿,稚子儿童的父亲……而一场征战之后,到时候,还能够开口说话的人,也不知还有几个!”
说到这儿,“唉——”的一声,她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确实,她这种悲天悯人的情怀,若是让寻常百姓听了,大多还是会深受感动,黯然泪下的。
只是,骆寨主只是愣了一下,再过了一会儿,就这样说道:“这,这就是贵方所说的两条路了?”
柯晓霞暗自一惊:所谓“贵方”,从骆寨主的角度来说,也就是指跟他谈判的另一方了!也就是说,在内心深处,他隐隐觉得,我是官府一方的代表。他要这样想,那是他的事情。不过,这也并不能说明,他已经知晓我的真实身份!到目前为止,这个真实的身份,还是不能轻易暴的……
“村妇,”柯晓霞试着这样说道,“一个村姑山妇,自然也不敢说,就能够代表官府说话。不过,一路上,我也听人说起,对于黑风寨的相关人员,多半也就是这样两条路了。我,我想,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一些山夫村民,对于这件事情,也是有所了解的……”
她这样说,在骆寨主听来,倒也不无道理:最近的这些日子里,和黑风寨有关的事情,早就是家喻户晓。作为一个成年人,对于城墙上那文书的内容,有所了解,倒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相反的,如果一个人说起,他对文书一无所知,别人倒是要怀疑他,这个人是不是装聋卖傻了?
再过了好一阵子,只听那骆寨主这样说道:“何姑娘,老朽此次前来,倒是很想,很想说一下和黑风寨有关的一些事情。听了之后,至于何姑娘有何定夺,悉听尊便……”
柯晓霞心头一怔:这位骆寨主,这种语气,倒是颇为真诚的啊!只是,对于像我这样的“陌生人”,真有必要这样说吗?或许,他心怀叵测,正在图谋着什么?这,不可不防啊!
“贵寨的那些事情,”柯晓霞试着这样说道,“作为一个外人,村妇,村妇只怕是不便知悉吧?”
骆寨主淡淡一笑:“何姑娘此言,倒是见外了——”
“骆寨主既然有此雅兴,”柯晓霞顺势说道,“村妇,村妇就是听听,也是无妨吧?”
这样一开口,也就是默认了:你既然想说,你就说吧……
呷了一口茶水之后,那骆寨主缓缓地说道:“这件事情,到底该不该说,老朽也是颇费了一番思量的。好吧,长话短说。那时候,我还不到二十岁,就有了现在的少寨主。从旁人的眼光看来,这可是一件天大的喜事啊!再怎么说,都是后继有人了!只是,再过了一些年头,我就发现,这事情,似乎也没那么简单。总的说来,那就是,寨子里,总有一些人,他们就凭着少寨主之手,将我架空,然后,再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