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了紧背在手臂后的刀,潘瑟眼神复杂地看着崔布兰,终于开口道:听我说,我们是曾经快乐过,但现在不是了,我不喜欢你了,我甚至可以说是讨厌你,这还不够明显吗,你还不能明白吗?能不能离开我的生活?
一道闪烁的白光晃到了潘瑟的眼睛,崔布兰不知何时手握了一把宽柄尖刀,刀尖上一抹冷意,代表她说出拒绝。
跟潘瑟想象的一模一样,这就是崔布兰,这就是她,和她如出一辙,心有灵犀的朋友。崔布兰恶狠狠地朝潘瑟冲了过来,潘瑟不知道她小小的个子为了能杀死自己,会使出如此冲劲。
潘瑟手腕一发力,将贴在手臂后的那把长长的锯齿刀转了出来,直指迎面扑来的崔布兰。
崔布兰意想不到的表情,让潘瑟直发笑,她的长刀抢先一步捅进了崔布兰的肚子,可谁知崔布兰不知痛般挺着身子又近了几步,吞没了长刀,势要与潘瑟同归于尽的架势,潘瑟心头一惊,飞速握着刀把向前猛推了一把,一下将刀扔了出去。
崔布兰就这样像一串被竹签插着的烤肉倒在了地面上。心脏砰砰砰地剧烈跳动,劫后余生的潘瑟毫发无损地看着崔布兰的惨状,一种蓬勃到令人感动的安全感充斥着潘瑟的心灵。
“潘瑟!你这是干什么啊!潘瑟!!”妈妈崩溃到支离破碎的喊声,在潘瑟背后响起。
天色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已经亮堂了,潘瑟后知后觉地抬头望,不远处,一个老头握着一把钥匙,愣愣地在原地动也不动地看着她,老头身边还有一辆待主人开启的三轮车。
潘瑟上唇一抽搐,她安慰般笑了笑,又看了眼地上的崔布兰,她干嘛在看着她笑?她不痛吗,她在高兴些什么?
潘瑟紧张地后退了几步,她转身去找妈妈,她非常疑惑不解,她解释道:“妈,我这是正当防卫,她要杀我,你为什么这个表情,好像我是罪人一样?”
“妈!你怎么了?你不要这样!”潘瑟有些忍无可忍,为什么不管是那个早起的傻老头还是自己的妈妈,为什么看着自己都是这么一副惊掉下巴的恐怖模样。潘瑟急于自证,她拉着妈妈的胳膊,将她拽到崔布兰旁边。
“妈,你是不是没有看到她手里的刀啊,如果我不杀她,死的就是我了,你离近点看,来。”“没有。我没看到。”妈妈呜咽地说。
潘瑟拧着眉:“嗯?什么啊。”当潘瑟低下头再次看崔布兰的尸体时,却发现她的手里根本没有那把尖锐的宽柄短刀。
潘瑟无端地爆发出一阵大笑:“这是什么意思,怪不得你在笑啊,崔布兰,你摆了我一道,你怎么做到的?嗯?”
突然,潘瑟收起大笑,目光深深盯向那个老头,她按着刀柄有一下没一下,她说:“老爷爷,我好像知道你家在哪,你还有个老伴,孙女也住在你家吧。”
老头朝周围看了一圈,静悄悄的,木讷地点了点头,一声都不敢吭。
“走,请我去你家做个客。”
潘瑟跟在老头身后,妈妈不放心也跟在后头,潘瑟像闲聊一样轻轻地诉苦:“我太倒霉了,那个女孩想杀我,我只是正当防卫,咱们这是老楼,根本没有监控的,如果警察来了调查,您应该不会乱说吧?”
老头摇摇头。
“我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潘瑟突然又痛哭起来,情绪的变化简直没有一点过渡“我根本没想杀她的,是她要杀我,我不知道一切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我只是防身,可是她那把刀去哪了?没有那把刀,我该怎么办。”潘瑟抽泣的像个孩子。
进到居民楼,老头打开房门,潘瑟先进去,妈妈又跟着进屋。
老头的老伴不明所以,听吩咐去厨房给客人沏茶喝,潘瑟也跟着去了厨房,老头子吓得颤颤巍巍地盯着厨房的潘瑟和他老伴,生怕潘瑟做什么。
老太太把开水壶冲洗了一下,转过身去柜子里找茶叶,这时,潘瑟走到刀架边嘿嘿一乐,抽出了一把老头家厨房的小刀揣进了兜里。
除了老太太,老头和妈妈都看到了这一幕。
“崔布兰!”这时潘瑟突然怪叫一声,所有人的眼光都朝她看去。只见潘瑟手抖得像筛糠一样指向老头家厨房上方逼狭的小窗子。
窗子下方有一个人的额头和头顶不知何时冒了出来。
“妈,你看到了吗?怎么又是崔布兰,她不是死了吗?”潘瑟躲回到妈妈身后。
妈妈摇头:“我看不见,潘瑟,什么都没有。”
糟了,我杀了她,却什么用都没有,她还是缠着我啊!!
潘瑟的眼珠乱转,疯狂地躲避窗口,无助的到了极限。这个时候,老头已经趁潘瑟恍惚中,对口型让老伴躲进角落偷偷报警。
混乱无比的屋子里,妈妈搂着疑神疑鬼的潘瑟已经绝望的认命,凌晨,潘瑟开房门出屋的动静吵醒了她,她一下起身,往窗边一看,崔布兰还站在那没走。
于是她赶紧穿衣服,要找潘瑟去。
在小巷里,她看到了潘瑟和崔布兰正在讲话,潘瑟说完话后,崔布兰突然蹦蹦跳跳的要拥抱潘瑟,她以为两个人的矛盾解决了,结果,她看到潘瑟的手臂背后,藏了一把刀,就这样,潘瑟把手无寸铁的崔布兰杀死了,她看到崔布兰惊愕之余还想要触碰潘瑟,拥抱她,下一秒被潘瑟连人带刀嫌恶地扔在了地上。
砰得一声。
还能怎么做呢。妈妈抱着潘瑟闭上了双眼。
“奶奶,奶奶。有人来了吗?”
潘瑟耳根一动,循着声猛地看了过去,只见一个8.9岁的小女孩穿着小裙子,乖乖巧巧地打开了来自卧室的门。
潘瑟只看了小女孩一眼,猛然转过头往厨房的窗子看,接着,她甚至没有站起来,用半跪着的姿势朝小女孩扑了过去,那把准备塞在崔布兰尸体手里的小刀,突然间攥在了她自己的手上,刺入了小女孩的胸膛。
看到此情此景,老头惊愕地嚎叫出来,他不顾他略跛的腿脚疯了般朝潘瑟冲去,掐住她的脖子,潘瑟的眼睛被瞬间掐的血丝遍布,快要爆出眼眶。她使出吃奶的劲一脚踹在小女孩的身上,把刀子一拔,反手狂捅在背后掐住自己的老头的肚子、胸膛上,一刀接着一刀。
小女孩脸朝地摔在了地板上,她的贴着小小头颅扎的低马尾和崔布兰简直像极了。
解决掉老头子,潘瑟好像杀红了眼,她起身面向着厨房的小窗子,她对着窗子说:“好好好,你又骗我。”
无所谓了,反正回不了头了。
潘瑟举着鲜血淋漓的小刀说:那么,还有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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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月后
一家精神疾病疗养院的单人病房里,一个戴着眼镜的女孩安静地坐在椅子上,看着疗养院图书角借来的小说。
外面叩门的声音响了起来,女孩习惯性地合上书本,双膝合拢,低下头将双手手腕合拢高高抬起。
“咔哒。”手铐被牢牢拷在女孩精致的手腕上,日积月累,将皮肉都磨出了痕迹。
“你妈妈来看你了啊,老实点,别给我们惹麻烦。”
女孩点头,静静的没什么情绪。
安保人员领着女孩从病房出来,需要带她穿过长长的走廊坐电梯下楼,女孩走路时总是垂着眸,像在按一条直线行走般,十分刻板。
进电梯前,女孩随工作人员的身后跟着转身进电梯,转过身的瞬间,女孩的黑眼珠像玻璃球一样掉到左边,再移到上方。一秒钟抬眸的余光,只见刚刚走过的所有病房蛇形在女孩的眼前展开、延伸,无穷无尽,而在那其中,那每一个病房门上的窗户里,此刻都有一个尖尖黑黑的头顶透过窗户正在面向着她。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