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洗浴城又来了一个找活的年轻男人武学兵。
武学兵26岁,眼睛细细的跟一根拉开的黑线,见人就笑,穿着时髦的短款黑皮衣,条绒黑裤子,脚上是一双黑白分明的雪地鞋,人看起来很精神。他说自己是陕西人,当过兵,来了就买了很多小礼物送给每个小姐。
杏儿在前台,武学兵自然忘不了她,就送了杏儿一个小镜子,梳子和笔记本。这小礼物虽然花不了多少钱,但却很管用,一下子就拉近了杏儿和他的距离。武学兵没事时,就坐在杏儿旁边看门外来来往往的行人。看杏儿值班,到吃饭点,武学兵就买一桶方便面拿回来,放在杏儿面前给她吃。杏儿就抬头看看武学兵,再看看康师傅大桶方便面,那似乎已不单单是一桶方便面,而是武学兵一颗善良朴素的心,这让正在伤痛中的杏儿心里生出无限的感激和温暖。
于是,那天,杏儿就把郝志强和郝志立如何灌醉她,半夜拉她去开房的事告诉了他。
没想到,晚上,武学兵也邀杏儿出去吃饭,杏儿不肯,武学兵就死等。杏儿推脱不过就随他出去吃饭了。吃完饭,杏儿要回洗浴城,武学兵却拐到另一个方向。杏儿莫名其妙地问:“你去干啥?”武学兵瞪大眼睛说:“去开房啊!”杏儿如坠云雾问:“你开房干啥?”武学兵却眼睛瞪得溜圆吼道:“你能跟郝志强开房,为啥不能跟我开房?”
杏儿就心生厌恶,原来他根本就是个不通人事的男人,亏她还把真心话告诉他。然而,让杏儿更意想不到的是,当她回到洗浴城躺在自己的床铺休息,武学兵却在不远处的床铺上神经质地喊:“你能他开房,为啥不能跟我开房?”而且絮絮叨叨,无休无止,满屋子的人都能听得到他疯狂的叫嚷声。杏儿怕别人笑话,不敢吱声,一直忍气吞声地躺在那不吱声。可她心里却觉得这小子咋跟个疯子一般?她咋会把这样一个不懂人事的王八蛋当朋友呢?
半夜时分,当杏儿实在累了,正酣睡时,武学兵竟悄悄来到她的床上,掀开她的被子,扒掉她的裤子,尘根一下子从后面撺了进去。
杏儿顿时从梦中惊醒,她想跳起来破口大骂,想跑出去立马报警。可是,每到杏儿受害时,就想起被中介男人强抢电脑之后,警察说的不让她告诉任何人的话。于是,她嗓子如同有个棉花套堵着,上不来,下不去的,泪水哗哗地不断地淌下来,打碎了她对他一切美好的过往。这夜过后,杏儿渐渐感到,洗浴城实在不能待了。在这里,她根本无法保护自己,保护自己的身体不受侵害。洗浴城就是一个魔洞,一个把好人引向罪恶深渊的魔洞,她在这个魔洞里同自己的良知搏斗,忏悔,忧伤悲愤!凡到这里的人,最后,都活生生地变成了毫无人性的魔鬼和野兽。武学兵,这个当过兵的男人,这是让杏儿失身的第六个男人。
第二天,杏儿就含泪告诉超越梦想,说:“我已经被6个男人糟蹋了,我现在真正的成了妓女了。”超越梦想就呆呆地望着手机屏幕,问:“怎么会这样?你怎么就不能保护自己呢?”杏儿只泪流满面地说:“大概是我命不好,我就是一个大傻瓜,一个倒霉蛋,走到那都被人欺负!”超越梦想一时就沉默了......
当杏儿再想找武学兵时,却怎么都找不到他人了。武学兵也许是出于害怕,也许是出于自责,杏儿看他干过的活,被子的确叠的跟四方块一般,不过,只干了几天就不辞而别了。杏儿看送她的本子留了一串文字,歪歪扭扭的,全是错别字。他的大意是说:“姐,我已经走了,我知道你看不起我,我只能走了。”
杏儿想,当兵的有这么文化低的吗?然而,想想他叠的方块被子,普通老百姓也没这习惯,杏儿就云里雾里摸不清头脑。武学兵走了,几个小姐和男搓澡师阿宝突然本相暴露,一起破口大骂,群情激昂的骂。
曼玉第一个开骂道:“他妈的,武学兵,什么玩意?还想来找我?一开始就买那些小破东西来送人,谁稀罕他的小破东西,我当时就给他摔地上了。他妈的,他半夜还来摸我的脚,真他妈的流氓。”曼妙也开始骂:“真他妈的流氓,半夜来摸我的胸,这都什么玩意?简直就是个流氓。”李雪丽破口大骂道:“那个畜生居然掀开我的被子,扒掉我的裤子,被我一脚踹到了床底下!”李丽更是破口大骂道:“那晚,我睡的真香,那个流氓居然扒掉我的裤子,正要干那事,我朝他的命根子一下子狠狠地踢了下去,他一下子捂着裤裆仓皇逃去!”男搓澡师阿宝也开始骂:“那个武学兵,一看就不是好东西,长着一双老鼠眼,还来这找女人,真他妈欠揍。如果是我,我肯定把他废了。”
杏儿回过头来,惊讶地看着她们。她忽然看到,此时的小姐曼玉、曼妙,却如同贞洁烈女一般。原来,武学兵是这样的货色,亏她还把他当朋友。他就是一个舍不得花钱,又想吃酸杏的王八蛋。杏儿懵懵懂懂地听着你一言我一语的怒骂声。此时,她眼前突然出现,那晚哭诉着客户要求隔一个小时做一次爱,忍受不了性摧残的曼玉。想起黎明时,下身被放进辣椒面的曼妙。想想李雪丽那晚说的女人往床上一躺,还过着瘾,把穿戴吃喝都挣了出来。想想别的小姐不在,老板安排李丽接活,李丽却默默忍受着陌生客人的百般挑剔。这样的4个人,前后是同一个人吗?难道她们的肉体根本就是以金钱来衡量自身价值的!
杏儿想着想着,突然感到妓女也有人格和尊严。只不过,她们的价值观就是金钱。那像她这样,几次被人糟蹋,却连一分钱都没有得到。她突然感到,其实自己还不如一个妓女,妓女有金钱的回报,可她只有满心的伤痛和无以言表的悲哀。
黄昏时分,有个客户不知啥原因向警察举报了这里的卖淫情况,警察突然赶到带走了所有的卖淫和嫖客双方。刚带走,就有一名警察急匆匆地赶到,和蔼地安慰小姐和众人,说:“别怕,有人向警局举报,我们没办法,过来只是例行公事的。”众人就惊讶地望着警察和蔼可亲的脸,发出惊呼:“是吗?怎么会有人举报?”警察脸上堆满笑容,和蔼可亲地说:“如果没别的,明天下午就可以放人了。”众人忽然从梦中惊醒,又是一阵惊呼:“那太好了!”
老板娘转脸向正在大厅卖票的杏儿,质问道:“你为啥不通风报信?”杏儿就惊得睁大眼睛,轻轻地摇摇头,说:“我刚来,从没经过这阵势,根本不知道怎么做,也不懂该怎么做。”老板娘嘱咐杏儿说:“以后再有这种情况,务必通风报信。”杏儿一时就惊得目瞪口呆。她忽然感到自己也在犯罪,是窝藏罪,知情不报罪,助纣为虐罪,她对自己恶心难过,她已丧失一个正直人最起码的道德和底线。
杏儿这样想着,以为警察只是说笑而已,本来警察应该恪尽职守为公为民。没想到,第二天下午,小姐们果真被如期放了回来。杏儿又是一阵诧异,忽然明白,那警察是跟洗浴城老板穿着一条裤子的同谋后台,她们合伙组织妇女卖淫,提供卖淫场所,在小姐和嫖客之间拉皮条做皮肉生意。想到此,杏儿不禁打了个寒颤,为社会的黑暗难过。原来卖淫背后还牵扯着国家法律公职人员,如果没有他们做保护伞,他们又怎么可能明目张胆的做皮肉生意?导致曼妙和曼玉成为两家洗浴城的牺牲品呢?
后来,当杏儿把手里按摩挣得几百块钱花完后,还没到开支的日子,她的生活又一次成了问题。她突然想起,三年前在商店借她钱的年轻男人毕宏胜。毕宏胜33岁,杏儿长他将近7、8岁。在商店时,毕宏胜第一次看见杏儿就莫名地激动。那天,她们聊了很多,杏儿在他那了解到很多关于他和老婆的爱情故事。为此,杏儿还用第一人称专门为毕宏胜写了一篇日志:
老婆,我用自己的方式爱你
我是一个32岁的大男孩,只有小学文化,11岁那年被父亲送到东北学武术散打,学了9年,真打起架来,三五个人都到不了我跟前。
我娘说,打小,我就是姊妹仨当中,最不让人省心的那个,为此,我在监狱三进三出。出来后,我遇到现在的老婆,我对她一见倾心,好在老婆不嫌我有前科,我真正开始了正常人的生活。我用银行卡透支了30万元,开始放高利贷,两年时间还清了本金。最后,剩下22万,除去给老丈人10万块钱彩礼钱,还花了12万元买了车。
这时,老婆发话了,说,目前,我们没什么饥荒,还是找个正当职业干。这不,眼下,我打算过了年就去找活干,东北的工资不高不低,一个月7、8千块钱,应该还能养家糊口。我和老婆有7年的恋爱史,老婆是个离过婚的女人,大我5岁,还有一个11岁的女儿随前夫生活。
老婆是标准的东北美女,大大的眼睛,白白的皮肤,1.66米的身高,体重55公斤。我喜欢老婆的孩子气,别看她37岁了,却经常像个孩子般在我面前撒娇。我刚开始拉老婆手时,她前夫为此狠狠地打了她。后来离婚了,前夫又来找事,被我几次打趴下。后来,前夫见了我就跑,可对于女人,我从不捅一指头。
起初,我跟老婆老吵架。后来,向过来人学习,我发现,女人生气时你千万别跟她硬顶。她骂就骂,嚷就嚷,再不解气,我抹下屁股露出脊背让她打两下。我们是爷们,让老婆打两下,那是我们的荣幸。那次,老婆生气又开始骂,骂了一会儿,我感觉她嘴骂干了,就倒了杯水递给她,说,老婆渴了喝点水,喝完水接着骂!她接过水,喝了一口却噗嗤一声笑了。
我喜欢和老婆斗嘴,却不喜欢吵嘴。那天把她斗急了,她在电话那头开始骂,我一看在电话里哄不下,连夜从河北石家庄坐火车到东北辽宁,老婆见了骂的更凶了,最后,我又露出脊背让她狠狠地打了几下,她才消了气。老婆爱吃零食,每月挣1600--1700块钱,只够她吃零食,可老婆今天想吃什么,鸡啊,鸭子啊,我即便身上没钱,也会立马去银行取钱给她买,我不能让老婆嘴馋到明留有遗憾。老婆每天上班,下班要我去接,老婆不愿意我开车,却要我骑破自信车,我也高高兴兴地骑自行车去接她了。
家务活,我从不让她沾手,洗衣服做饭我全包了。回家之后,她把衣服递给我,自己就坐在沙发上休息。我呢,开始忙活,老婆吃一碗我盛一碗。吃完饭,我收拾完,给老婆端来洗脚水,开始给她洗脚,而这一洗就是七年。
我回老家,老婆打电话,她一般不直接朝我要钱。她说,屋里冷,没交暖气费。我问,多少钱?老婆答道,1560元。可最后支支吾吾地说,没钱了。我说,不交暖气费想冻死你吗?你别管了。我回头给她银行卡打了2万块钱。她在电话那头竟呜呜地哭了,说,你干嘛给我这么多钱?我说,马上要过年了,家里不买年货?你不买两件衣服吗?
老婆也舍不得花钱,我带她去辛集皮毛市场,她试了一条貂皮棉裤,一看价钱,吐了吐舌头,要放下。我问,暖和吗?她说,暖和。我便偷偷地把商标撕了,老婆一看没辙,只好不言不语地收下了。女人多心,好猜疑,我索性连扣扣微信都没有,我只玩游戏。
老婆喜欢手机,我自己用3200元的oppo手机,给她买7、8千元的手机,我一下子给她买俩。她爱看电视,家里两台台式电脑,可她不看。我盘算着给她买笔记本,是那种能上下左右翻转的躺在被窝里就能看的。别人说我有钱,我说,我还有贷款,家里也紧巴巴的。可我宁可自己少吃少喝,吃赖点,穿赖点,也要让老婆孩子过得舒心。
作为男人,我遇到自己一辈子喜欢的女人,我就拼命地挣钱。挣了钱给老婆孩子买最好的东西,过最好的生活。因为那是自己的老婆,自己的孩子。
杏儿写完就把这篇日志挂在新浪博客,她不为别的,她是为毕宏胜对老婆的那份宠爱感动了。尤其是他给老婆洗了7年脚,那是一颗多么珍贵的爱心?杏儿每每想起来都感慨万千的,嫁了这样的老公,女人是修了几千年的福才有老天这样的恩待!
可是,接下来发生的一系列事请就让杏儿匪夷所思,忧虑重重了!她对毕宏胜的看法又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