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羁鸟恋旧林,池鱼思故渊(终)
闲言碎语不提,只说那卢若凡一觉直睡到日头偏西,这才缓缓起身,仍觉得脑中一片昏昏沉沉,仿佛没睡醒似得,她揉了揉惺忪睡眼,看见身侧矮几上摆着几样吃食,猴王坐在另一边榻上,正笑眯眯的盯着自己。“看你睡得那么香,就没好意思喊你,想不到饭菜刚摆上来,你自己便醒了。睡了一天,这会儿肯定饿了吧”,猴王盛了碗豆饭递了过去。“多谢公子”,卢若凡面颊泛起两团红云,伸手接过饭碗,低头垂眸素手握筷,故作矜持的吃起饭来。卢若凡心不在焉的吃着饭,时不时便用眼角余光,偷偷瞄向猴王,她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只觉得一觉醒来,浑身上下便多了一股莫名躁动,心底仿佛藏了一池春水,面对猴王竟不由生出几分,缱绻旖旎的遐想来。
卢若凡眼中多了几分媚意,甚至连呼吸都变得急促了些,心底不断蒸腾的炽焰,早已将那池春水煮沸,涓涓热流夹杂着阵阵酥 麻,恍若水漫金山似的,自内而外、由里及表,滴滴答答、沥沥拉拉的涌将出来。卢若凡脸上多了一抹异样的潮红,下意识夹紧双腿,不由自主的往猴王身边蹭了蹭,吐气如兰的问了句,“公子,你身上这股香气,是哪里来的”。“此物唤做‘夜来香’,乃是临行前,友人相赠的一个小物件”,猴王解下腰间香囊,随手递了过去。卢若凡接过香囊,举到面前提鼻子嗅了嗅,一股如兰似麝的幽香瞬间侵入脑海,令她好似置身云间仙境一般,只觉得浑身都被抽去了力气,顺势便倒在了猴王怀中。
卢若凡双瞳剪水的美眸中,只剩下一片焚天欲 火,嘤咛着刚喊了声“公子”,那如樱桃般的点绛唇,便被猴王的两片唇儿衔住。耳鬓厮磨、唇齿相依,一双舌儿厮缠相连,端的是天雷勾动地火,道不尽的你侬我侬。烛火摇曳中,一双璧人贴面相拥,三下两下便各自褪去薄衫,玉体 横陈处,把臂言欢时,便有道不尽的千种风情、万般滋味。猴王俯身望去,将一片雪白丰腴美景尽收眼底,先观双 峰山、再赏桃花林,只见林中乌草蓬蓬,夹岸数寸许,自有溪水潺潺,芳草鲜美,落英缤纷。猴王甚异之,挺枪前行,欲穷其林。
林尽水源,便得一穴,穴有小口,仿佛若有光,猴王扶枪从蚌口入,初极狭,才通人道,往复行走百数十回,豁然开朗。待到阡陌交通、鸡犬相闻时,二人皆恍若隔世,问及今是何世,乃不知有汉,无论魏晋。有道是,张良计对过墙梯,燎原火对东海水,乾阳根直入玄牝门,自是兵来将挡水来土屯,一时间杀的是,难分难解、难解难分。在卢妈妈的悉心教导下,卢若凡自幼便习得一身好武艺,图册中记载的各种武功招式,皆是耍的有模有样。只可惜缺了实践经验,知行终归不能合一,不到半个时辰,卢若凡便被猴王杀的是丢盔弃甲、大败亏输,她只得卑躬屈膝的跪在榻上,瑟瑟发抖的张开樱桃小口,对着猴王频频点头,不住地乞哀告怜。
此处有词赞曰:吾自关山点酒,千秋皆入喉,更有沸雪酌与云雨眸。吾是千里故人,寻 欢挽素手,年少犹借淫枪逞风 流。几滴一血卷刃,朔风同孤昼,搅得青丝一般嶙峋瘦,舱内硝烟未断,浊汗遍榻愁,侥幸红梅久,不曾下枝头。长烟入怀,撩操做运筹,踏过飞沙拔剑斩豆蔻,残阳暮火,春风上重楼,乱世烽火不尽裆下囚。
夜里种种滋味百转千回,自是欲仙欲死、妙不可言,具不足为外人道也。闲言碎语不表,只说猴王与卢若凡一路逆水行舟,每日皆是行云布雨不停。几天相处下来,卢若凡对猴王已是日久生情,便如怀春少女般,对猴王芳心暗许、情根深种,她也不敢奢求做妻做妾,哪怕能给猴王做个外室,便心满意足了。只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卢若凡使出浑身解数,百般讨好逢迎,又三番五次的用言语暗示,奈何猴王只顾着夜里辛勤耕耘,却始终不曾承诺些什么。卢若凡自幼在风月场中厮混,对于男人的那点小心思,自是洞若观火,见猴王如此做派,她便断了心中妄念,深藏起各种情绪,只是一门儿心思的色笑承欢,专心致志的享受起裆下来。
待到五日后一个晌午,卢若凡亲昵的挽着猴王,二人站在甲板上眺望江面,前方不远处,江陵港已是依稀可见。“若凡,这是送你的”,猴王从怀中取出一个沉甸甸的荷包,不由分说塞进卢若凡手中。卢若凡接过荷包,眼中蓦的失去几分光采,嘴角挤出一抹苦笑,暗自叹了口气,对着猴王盈盈一礼,轻轻道了声谢。“将来若是遇到什么难事,可以去齐国临淄,到胡僧药局寻一个叫诸葛村夫的人,把这个给他看,他自会帮你”,猴王又从袖中掏出一块白绢递了过去。
当听到“胡僧药局”几个字时,卢若凡脑中灵光一闪,她终于想起来了,难怪当初觉得“至尊宝”这名字有些耳熟,胡僧药虽未直接卖到水云阁,但从那些南来北往的客人口中,她自是听过“至尊宝”的名号。卢若凡将白绢展开,只见上面工工整整写着,“村夫,烦请替我妥善看顾此人。兄,至尊宝”。卢若凡小心翼翼的把白绢叠好收入怀中,心里莫名生起一份期待,试探着问道,“公子,你打算何时回临淄”。
“我要去西牛贺洲办些事,怕是十年、八年都不会再回临淄了”,猴王意味深长的看向卢若凡,情真意切的说道,“那些钱都是送你的,你一人漂泊在外,多些金银傍身总是好的,我没有别的意思,你切莫多想”。卢若凡闻言,双瞳剪水的美眸中闪过些许失望,一时间心底五味杂陈,她抿着樱桃小嘴,嗫嚅着问了声,“公子,我们以后还会再见嘛”。“若是有缘,自会相见。将来的事,将来再说吧”,猴王粲然一笑,将卢若凡拥入怀中,顺势献上一记,热辣滚烫的长吻。二人在甲板上,耳鬓厮磨温存了片刻,直到船驶入江陵港内,卢若凡方才依依不舍的推开猴王,回舱取了包袱背在身上。
待船在泊位上停稳,猴王牵着卢若凡的手,款款走下跳板,一路陪她行至城门前,方才止住脚步。“公子保重,若凡走了”,卢若凡松开猴王的手,眼中似有万语千言,却只朝猴王行了一礼,强忍住鼻尖酸楚,毅然决然转身离去。望着卢若凡倔强的背影,猴王几次张嘴欲言,可又不知该说些什么,一直目送她消失在城门尽头,方才重重叹了口气,只觉得心底有些空落落的。猴王原本还打算,在这江陵城中盘桓几日,去那花街柳巷里,品尝下当地的人文盛景,此刻却是兴致缺缺,再提不起半分性趣。
猴王顺原路折返,在毗邻江陵港的街市上,漫无目的的逛起街来。一路走走停停、停停走走,猴王随手买了些酒水吃食,百无聊赖之际,却突然瞥见,前面不远处,似是有一道细不可查的灵光,在微微发亮。猴王凝眉定睛看了片刻,轻“咦”一声便迈步朝着灵光处走去。行了百余步,猴王在一家卖蛇肉的档口前停下脚步,只见一个赤裸上身的汉子,手里捏着把剔骨刀,熟稔地替一条数斤重的草蛇剥皮,他身旁还蹲着个头戴斗笠的老汉,守着两个硕大的竹篓,正朝着往来行人卖力的吆喝,“新鲜蛇肉,五十钱一斤喽;现取蛇胆,一百钱一个”。
“老丈,这里面的蛇能给我看看嘛”,猴王俯下身,指着其中一个竹篓问道。“还请客官稍微离远些看,里面有毒蛇,我怕伤着您”,老汉笑着应了声,打开竹篓盖。猴王探头朝里面瞟了眼,只见十几条,颜色各异、大小不一的蛇,盘着身体挤作一团,猴王眼中蓝芒微闪,指着一条不起眼的白色小蛇说道,“老丈,我要这条白蛇”。“客官,您可瞧仔细了”,老汉皱着眉,用木叉将白蛇叉出来,举在猴王眼前劝道,“这小蛇身上,怕是连二两肉都没有,也就刚够给您塞牙缝的”。
猴王眯着眼仔细打量那条白蛇,见它只有三尺来长,约莫拇指粗细,椭圆形的蛇头宛如一颗鹌鹑蛋,一身鳞片洁白胜雪,蛇身上闪着淡淡的灵光。那白蛇
用深褐色的竖瞳,好奇的打量了猴王片刻,竟像通人性似的,主动朝猴王点了点头。冥冥中似有天意,猴王一见那白蛇,心底便莫名生出一股亲切感来,于是从怀里掏出一大把铜钱放在案上,毫不犹豫的说道,“无妨,我就要这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