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经病啊你！快去死吧你！”
看着女人骂骂咧咧拉孩子走远的背影，成飞阳不以为意的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
自己不过就是好奇而已。
从小到大，除了“怪胎”、“疯子”之外，他听到的关于别人用来形容自己最多的词汇，便是可怜。
但是成飞阳想不通，他哪里值得别人怜悯。
父亲经常摸着自己的脑袋，对着家里少了一半的相框呢喃：可怜的孩子，你连你妈妈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
小时候，邻居奶奶说：孩子，你从出生就没了母亲，又被当作有阴阳眼的不祥之人受尽冷落，好可怜啊。
上学后，老师对父亲说：因为生病，有的家长都不让孩子和他一起玩。他性格孤僻，在学校里处处遭同龄人排挤，真可怜呐。
去医院，医生又说：这孩子患上的是家族遗传精神分裂症，需要入院治疗一阵子。就算出院，他后半辈子怕是离不开药物了，挺可怜的。
有人也说过他，不想着怎么活命、怎么利用有限的时间给家人多争取些利益、好好享受人生；反而要去探寻那无关紧要的真相。
生命本就如此短暂，你不知道那些秘密，对你来说，有那么重要吗？
不。
就算你都知道了又能怎样？
“你做的一切毫无意义，你真是疯的可怜。”曾名有人这样说自己。
甚至如今连个不谙世事的孩子，都能指着自己说，他看起来好可怜。
可怜在哪？
成飞阳有自己的想法。
可怜在自己的生命即将走向湮灭，在倒计时的尾声唱响之际，他依然没有探索到这个世界的真相，找到真正的人生乐趣。
浑浑噩噩，一无所知的死去，确实太可怜了。
所以，留给自己的时间不多了。
仔细想了一下刚才发生的事情，为了确认之前看到的究竟是不是发病产生的幻觉，成飞阳再一次折回了那个卖红果子的摊位。
“帅哥，逛了一圈回来了？是不是发现市场上其他家卖的都没我这里的好？”
老板一眼便认出了成飞阳，再次热情地向他递了颗果实。
“嗯，给我称一些。”
随机选了一些果子称重付钱后，成飞阳又接连吃了几颗海棠果。
不出所料，这些果实的口感和刚才一样：甘甜浓郁的香味下，还带着一股恶烈腐臭的诡谲气息。
当然，如果是普通人，绝对不会发现其中异常。
父亲曾给他科普过，只有对死亡以及灵异气息的感知才会如此敏锐。
若非种植地长年累月被大量尸气环绕，这些果子里绝不会有如此重的怨气。
而能影响到整片果园，那灵异力量的源头不用多想，一定非常夸张。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运气太好，没想到前脚刚脱离学校，后脚又撞上个稀奇的怪事。
死亡，是人类避之不及，又无处不在的东西。估计其他精神分裂症日常生活中也没少碰上这些怪事。
或许在其他精神病眼里，这只些蕴含怨气的果实与诡异无关，是一个段意外的插曲。但成飞阳不想放过任何与怪异有关的线索。
他坚信只要自己锲而不舍、一件件去碰，总会抓到那根真正的主线，找到自己想要的真相。
于是，他询问起了商贩关于这种水果的由来。
“沙溪玉河海棠果，你没听过吗？这个是我们当地的特色，网上好多打着这个旗号卖的，其实都不是本地产的。你买的这些果子，都是我亲自从落村的果农手里收来的，正宗的不得了。”
商贩一边忙活，一边乐呵呵道：“别看落村方偏僻，但不知道为啥，就它那种出来的果子最好吃。估计是靠着江，水质土壤也比其他地方好吧。”
“落村么……”
成飞阳默默记下了这些信息，又随口和商贩聊了几句。
他实在奇怪，如果手里有关于落村的情报，自己不可能从没听说过。唯一能解释的是，从来都没人，发现这个地方的蹊跷。
被如此深重的怨气包围，难道这么久以来，落村就没有传出什么闹鬼的事？
令成飞阳失望的是，自己并没有从商贩口中套出什么有价值的信息。
落村位于日起山附近，经济发展较为落后。那里风景虽美，村民却十分排外，从不欢迎外人进入探访，还总是与到附近旅行的游客发生冲突。
“那破地方一堆规矩，村民也神神叨叨的。要不是为了生意，我可不愿跟他们打交道。”商贩说道。
从对方的口中成飞阳得知，落村距离大学城大概有四五个小时的车程，需要在县城坐车后徒步前往。
今天周末，反正自己闲着也是闲着，思来想去，成飞阳决定亲自去那个村子探查一下，看看它究竟有多怪。
早上没吃东西，刚刚又把胃里仅存的那点东西全吐完了，成飞阳决定先填饱肚子。
在商贩的热情推荐下，他来到了市场东侧出口附近一家其貌不扬的早餐店。
这家店看上去有几十个年头了，虽然门面不大，但因为价格便宜、口味又好，在当地小有名气。
此刻店里那七八张桌子早已被坐满，店外还排着长队。老板搬出的几张板凳明显不够用，不少食客端着面条，索性直接坐在了马路牙子上，痛痛快快嗦起了面条。
饥肠辘辘的成飞阳点了些吃的，就在他打算效仿其他人随便找个地方大快朵颐之际，老板娘麻利地清出了一张空位，及时叫住了他。
“小帅哥，来来来，坐着吃。”
老板娘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好看的年轻男人。以往来自己家吃饭的都是上了年纪的本地人和附近的商贩，很少有成飞阳这样气质出众、模样俊俏的顾客。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因此在看到对方后，老板娘破例给他找了个座位，还额外附赠了一些小菜跟点心。
“老板娘，你偏心哦。小心你家老板吃醋。”
“在你家吃这么多年，怎么没见我们这边送咸菜啊。”
“去你们的，小心说屁话咬着舌头！”
老板娘性格爽辣，端着餐盘也不忘跟四周的食客互侃：“人家小伙子是从大城市来的，肯定要尝尝我们本地的特色噻！”
她走到成飞阳面前，放下一碗热气腾腾的馄饨和锅盔，笑盈盈道：“吃好喝好哦，味道不错的话记得帮我们宣传下哈。”
那一只只雪白的馄饨漂浮在汤面上，圆滚滚、轻飘飘，像小小的水母：外皮剔透，内里肉馅泛着微红。成飞阳尝了一口，喷香的猪油渣与葱花将汤的鲜味吊起，几只馄饨下肚，配上老板娘送的酱菜，美得他眉毛都要掉下来了。
梅干菜猪肉锅盔外壳烤得焦脆，紧紧包裹住里面的馅料，咬上一口，唇齿留香，饱腹又好吃。
刚才吃完海棠果后残留在口中的怪味一扫而空，成飞阳狼吞虎咽，心想这趟总算没白来。就在他边吃边盘算接下来要怎么去落村之际，一个熟悉的人影出现在了早餐店内。
女孩子一走进屋，便朝着灶台上忙碌的老板两口子喊了声叔、姨。
原本忙碌的老板娘先是一愣，细细辨认后顿时眉开眼笑迎了上去，拍着青年的肩膀热络道：“我当谁呢，原来是老季家二丫头啊！上一次见你，还是你爹领你进城赶集的时候吧？噢哟，怎么一眨眼，都成这么大的小姑娘啦！”
成飞阳循着声音望去，发现来人正是季落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