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二坐在火堆前,手中的烤鱼也不知道是加了什么佐料,闻起来香味儿扑鼻。
朱开直接忍不住了,一屁股坐在牛二的身边,扯下一块烫手的鱼肉直接放到了嘴里:“哎我,哎我,哎我去!”
我看着站在门槛后的陈教授,后者依旧在躲避着我的目光:“陈教授,您不出来一起?”
陈教授摇了摇头:“该说的我都说了,小石村的夜里不安全,你们还是快点离开我这儿吧!千万……千万不要再被人看见。”
说完,陈教授也不等我开口,就直接将木门关上了。
“你们过来吃吧,不用管他,陈疯子晚上是不会迈出家门一步的。”牛二招呼着我和乔亚宁过去。
“什么意思?”
“你问我?他这人就是个疯子,我哪里知道他在想什么!”牛二笑呵呵地说道,“怎么样,问出想问的了吗?”
“差不多吧。”我在朱开的身边坐下,顺便也揪下来一块儿鱼肉放进了嘴里,鲜香的味道着实有些出乎了我的想象,“行啊牛二兄弟,你还真有两把刷子!”
“哈哈,不是我瞎吹牛逼吧!”牛二说着,看向一直站在一旁,与我们三人保持着距离的乔亚宁,“你不来尝尝吗,这里面可是加了我牛二的独家秘方!”
乔亚宁双手插在胸前,颇有些高冷地看着我们:“不了,我没有晚上吃东西的习惯。”
朱开听了冷哼了一声,因为鱼肉烫嘴的原因,他口齿不清地说道:“前两天吃龙凤汤的时候,也没见你少吃啊!”
乔亚宁秀眉一皱,也不知道有没有听清楚朱开的话。
而这时牛二在一旁小声地问我:“华子哥,你说句实话,你们是不是也在打黄金的主意?”
我故作轻松地笑笑:“没有,就是好奇,纯粹好奇而已。”
牛二眯着眼睛,似乎并不相信我的话:“不管怎么说,华子哥,你们要是真想去找黄金,记得带我一个。”
“怎么?你也对日本人的黄金感兴趣?”
我在下面偷偷怼了朱开一下,心说吃着鱼肉还堵不上你的嘴。
“那当然了!小石村里的人都对山神怕得要死,可我不怕!别人都看不起我牛二,那俺就要做出点儿让他们佩服的事情。而且我敢说,没人比俺更加了解夹山沟这一带的事情了!”
我微微一笑,当然不可能和牛二实话实说,而且没准儿在我们的身后,陈教授现在可能就趴在门后,偷听着我们的谈话。
“那好,如果有一天我们真的要进山去找黄金,就叫上你一起。”说完,我拍了拍身边的朱开,“行了,时候不早了,我们也得回去休息了。”
朱开嗦了嗦手指,有些不情愿地站了起来。
“华子哥,这鱼还没吃多少呢,你们就要走?”
“我们在这儿,陈教授也不自在,这样,你把这些带进去,和陈教授一起吃吧。”
其实我也是怕在这里逗留太久,被其他的村民看到,所以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还是早点回去得好。
幸好牛二也没有多做挽留,就这样,我们三人离开了河边,开始往阿凤家的方向走去。
回家的路上,朱开还意犹未尽地嗦着手指,我鄙夷地看了他一眼,而身边的乔亚宁突然开口问道:“说实话,你们是不是真的要去找什么黄金。”
我心说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啊,可乔亚宁不比牛二,她绝对没有那么好忽悠。
而正当我给朱开使着眼色,示意他一起想想办法搪塞过去的时候,乔亚宁又开口说道:“我不管你们到底是在瞒着我预谋着什么事情,但我想提醒你们一句,刚才的那个所谓的陈教授,他并没有说实话。”
“这话怎么说?”
“我这么说自然有我的道理,但同样的,你也得告诉我,你们到底想要做什么?”
我心说果然没这么简单,而这时朱开开口说道:“我们怎么知道你有没有在诈我们,万一我们说了,你又胡编出几句来怎么办?”
我立马给了朱开一脚,为他的猪脑感到气愤,他这样说,不是明摆着我俩在密谋着什么事吗!
“你这嘴怎么这么快!”
“你踢我干嘛!我又怎么了我!”
我看了看四周,知道事情已经没有回头路了,于是趁着四下无人,小声地说道:“亚宁同志,我们是有些事情瞒着你,但这也是为了你好。”
谁知乔亚宁完全不给我一点面子:“你所说的为了我好,就是瞒着当事人,冠冕堂皇地做着你们自己认为对的事情?”
我一时间被怼得哑口无言,但乔亚宁也未就此作罢。
“行!你们爱做什么就做什么,但是千万别拿‘为了我好’作为自己的挡箭牌,你们是为了日本人的黄金,还是为了别的什么事情我不管,但事情败露的时候,可千万别连累到我!”
说到这里,乔亚宁一甩手急匆匆地走到了最前面,而就当我以为事情已经到了无法收拾的地步时,乔亚宁却转过了身,杏眼怒目地对着我和朱开说了一句:“《小逻辑》,是黑格尔的一本关于唯心主义和唯物主义辩证论的著作。”
说完,乔亚宁再度扶了一下她脸上的黑框眼镜,接着头也不回地朝着阿凤家走去,只留下我和朱开站在幽暗的村庄小道上,不知该如何是好。
片刻的沉默后,还是朱开打破了尴尬的宁静:“我说华子,这娘儿是不是脑子也有点儿问题。”
我看着乔亚宁逐渐消失在视线里的背影,苦笑了一声:“可能有问题的是你吧……”
“嘿!不带你这种人身攻击的!不过话说回来,她刚才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什么黑格尔又唯心唯物的。”
“你还真应该多读点儿书。”
“老子又没上过大,哪懂得这些。”
其实我也没听说过什么黑格尔和他的那本《小逻辑》,但是当我听到“唯心主义和唯物主义辩证论”这几个字的时候,我的确心里咯噔了一下。
“乔亚宁说的没错,那个陈教授的确没有说实话。”我一脸严肃地说道。
“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华子,你们不能别卖关子了,急死我了!”
“唯心主义理论,这可不是能随便说说的话啊。你觉得,一个经常把劳动改造放在嘴边的教授,应该把一本如此敏感的哲学书放在自己的家里吗?而且还是在那么显眼的地方。”
朱开挠了挠头:“也许是那个陈疯子自己忘了呢,或许是平时也没什么人去找他,所以疏忽了?”
“这种解释也太过牵强了,我更倾向于那个陈教授可能根本就不知道那本书中的内容是什么,也或许他根本就不是大意疏忽了,而是……而是可能他本来就不识字……一个不识字的大学教授……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