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慈烺、舒慈烜、舒慈炯、舒慈炤、舒慈焕、舒慈灿围坐在一起练习写字,忽听一阵剧烈的炮响,纷纷惊惧地聚拢在迟姗姗身旁。
“迟姑姑,母后总说这是神机营在城郊举行操演、放火器,可为何我感觉这声音越来越近?”年纪最长的舒慈烺经历过最多的风浪,情不自禁地回想起了靖军攻打京畿时惨绝人寰的景象。
“你的感觉没错,这确实不是神机营在城郊举行操演、试放火器,但此番率军兵临城下的并非爱新觉罗·遑太积极,而是糜自成。”迟姗姗知道周棽蕴是为了让他心安才故意那样说,但现如今已到非说不可的地步了。
果然,马元程慌慌张张地跑来通知迟姗姗,请她速带六位皇子前往乾清宫。
一见面,舒遒愐便亲自为六位皇子换上准备好的旧衣,一边系带一边训诫:“孩儿们,各自逃生去吧!你们今日还是皇子,出宫以后就沦为无家可归的人了,比有家可归的庶民百姓更可怜,你们要谨慎小心才能保住自己的性命。流落民间时要隐姓埋名,切不可暴露自己的真实身份。若逢做官的人,老者呼为老爷,幼者呼为相公;若遇庶民百姓,老者呼为老爹,幼者呼为老兄或长兄;呼文人为先生,呼军人为户长或长官。投胎托生于帝王之家是你们的不幸,你们的父亲母亲已决意以身殉国,万一得全,来报父母仇,勿忘朕今日之言。”
迟姗姗明白,这是舒遒愐作为一位父亲对儿子们的临终叮嘱,告诉从小生长于深宫之中、不了解外界世俗民情的他们如何在这乱世安身立命,字字句句都体现着血浓于水的骨肉亲情,生离死别的场景令她怆然涕下。
“为何你的眼角常含泪水?”舒遒愐伸手为迟姗姗拭泪。
“因为3320。”爱得深沉的迟姗姗婉言道。
“3320?这是何意?”舒遒愐挑眉。
“这是一串密语,还请皇上自行破译。”迟姗姗泪眼含笑。
坤宁宫中哭声一片,周棽蕴已命人在画梁上绑好了白练,迟姗姗带着六位皇子来与她作最后的诀别。
“我是当今皇后,一国之母,理应随皇上身殉社稷,你们快逃吧,再晚就来不及啦!”周棽蕴只觉所有的言语已显多余,但看他们远去的背影时依旧难舍难离。
“本宫始终想不通,皇上究竟为什么不愿意南迁?”周棽蕴对着迟姗姗摇头苦笑。
“为了尊严。”迟姗姗掷地有声,“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至今思项羽,不肯过江东。”
“尊严?尊严!”周棽蕴恍然大悟,喃喃低语:“枉我与他夫妻相伴多年,倒头来竟不如你这知己红颜。”
“皇后娘娘谬赞了,奴婢不敢妄揣圣意,只是将心比心。”迟姗姗垂眸低首,却被周棽蕴捏抬起了下巴:“看着本宫的眼睛,本宫清楚你对皇上有情,但却疑惑你为何始终不曾积极主动争取向皇上讨封个娘娘当当?”
“奴婢不稀罕做什么娘娘,奴婢只想一直陪着皇上。”迟姗姗眸光清澈。
“包括陪他去死吗?”周棽蕴似笑非笑。
“对。”迟姗姗斩钉截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