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平安。
第二天早上,冬猎活动正式开始。
竹木栅栏及铁丝网圈出五百亩猎场,由专门的蓄养侍者蓄养管理,蓄养适合狩猎的飞禽走兽。现今虽然草树凋零,但是密林仍在,还设置了不少人造洞穴窝巢,打猎的氛围仍在。
猎场外面向南处,顺着丘陵的山势筑了一个高台,供观众居高临下观猎。
安庆王意气风发,勒马站在狩猎队伍前头,主猎大臣朗声禀报:“吉时到,请王爷射头箭!”
王爷挽弓瞄准,刷刷刷连射三箭,箭箭射中目标树干。
“开猎!”他一声令下,带头冲了出去。
全场顿时山呼:“大王威武!”
众猎手跟着王爷冲出,观猎台上的观众则兴奋喊叫,伸长脖子遥望。
雪尘滚滚,直向远方,猎手队伍绕过树林,瞬间冲下山陵不见了。
两盏茶功夫,只见树林的另一边雪尘高扬,几百禽兽飞奔而来。
猎手队伍策马紧追。
冲在最前面的仍然是王爷。
飞禽走兽冲到观猎台前边,被木栅栏及围墙拦住,无法前进,只好转头往左边冲去。
猎手勒马减速,也跟着猎物转向。
观众终于看到猎物的样子,豺狼、羚羊、麋鹿、野猪、狡兔、驼雀山雉.....虽然没有虎豹凶猛,然而也不容易捕获。
再两盏茶功夫,猎物又被猎手追赶过来,再次掉头,绕过树林飞驰而去。
这样兜了三圈,禽兽越来越少。
谁知蓄养侍者事先将一些禽兽圈住,这时见数量少了,便又放出一批。
兜到第四圈之后,没有固定的路线,猎手与完全猎物混在一起,漫山遍野的吼声、啸叫声、箭响声、刀剑声,混合尘土与血腥味,颇为惊心动魄
台上的观众根本分不清谁是谁,哪个是自己要看的人,有那个性豪爽的就尖叫起来。
漓豆坐在王妃及云桂夫人身后,这里是最尊贵的位置之一——另一个位置当然是王爷的,因为参猎的没有自己关顾的人,就看得有点心不在焉。
她的堂妹江云莺坐在边上不起眼的角落。
本来云莺没有资格前来观猎,但她很想来见识见识,漓豆就替留一个侍同的名额给她,让她以特殊陪侍的身份进来,只能坐视线不佳的角落。
这个角落坐的都是和江云莺一样,找借口“混”进来看热闹的小女孩,天性活泼,早早站起来,一边看一边叫一边跺脚。
云莺个子小,只能从人缝里看,心里急得不行。瞥见旁边有一棵树,眼神一闪主意来了,吱溜一下爬了上去。
坐在树杈上,果然视线开阔很多,云莺兴奋的大叫。
“呀,那只羊跑得太快,追呀!”
“不好呢,那头狼转回头了,哎呀,小心!”
忽然觉得眼前闪过两道白影,随即被一块披风裹住,再连人连披风被提起来,然后缓缓落到地面。
未及出声,身上披风被掀走,江云莺摇晃几下,终于站稳脚跟。
“谁整的我!”开口质问的同时抬头一看,登时又惊又喜,“师兄......不,陆世子!”
陆牛栋板着脸,向她扬扬下巴:“你看看,你在做什么!”
江云莺侧头看,见围网外十几个卫兵站成一排,武器齐齐对着自己;又见堂姐从看台中间冲过来,登时懵了。
“跪下!”漓豆一脚将江云莺踢倒,又抱拳向围网外的卫兵道歉说:“我是王妃的长史漓豆,她是我堂妹,初到安庆,无意中违反了观猎规定,定会从重处罚教导,希望得到宽贷!”
为首的卫兵扬手让部下收起兵器,却仍然高声说:“王爷有令,不守观猎规矩、随意走动者,杀无赦,请长史交出疑犯!”
才片刻,这里的响动就惊到了旁边的观众,开始有人看着这边交头接耳。
韩牛栋对身边的安庆典客耳语几句。
典客走前几步,对卫兵小头目说:“这位是湖北王府的世子,他和这位姑娘是熟人,愿为这位姑娘打包票,你放过她吧!”
卫兵小头目看了看典客,似乎不太认得,又看看陆牛栋及其身边的随从,犹豫着该不该放过。
这时一匹马直冲而来,马上的公子勒住缰绳,问:“发生了什么事?”
卫兵小头目连忙抱拳施礼:“见过二公子!”
典客也隔着围网向楚坦君行礼。
楚坦君视线透过围网,从漓豆身上掠过,又收回来。
他不认识陆牛栋,因此没有厮见。
卫兵小头目低声将情况说了。
楚坦君不动声色地听着,视线再次落在漓豆身上,然后斜视小头目,呵斥说:“王妃曾经有话,长史在外代表王妃,你吃了豹子胆,居然藐视王妃身边人!是不是须要父王亲自来到才肯放人?”
小头目顿时冷汗涔涔:“小的不敢,小的这就把人放了!”
楚坦君飞身上马:“道歉,放人!”
说着向漓豆这边拱拱手,勒马回缰,披风高扬,转过树林消失不见。
漓豆气极,高扬右手:“小蹄子,可知错!”
江云莺还在地上跪着,这时老老实实地说:“妹妹愚蠢,居然随便离座走动,还爬上高树......”
“就这么简单?”
“爬到高处,既无视狩猎规定,亦是大不敬,被卫兵视作可疑人物,杀无赦也是咎由自取......”
“哼,你威风哈!”漓豆鄙夷地说,“十几把刀剑弓箭齐齐对准你,可威风了!”
江云莺这是才感到后怕,不由呜咽起来:“姐姐,我错了,我错了!”
“收声!”
江云莺顿时收住哭声。
这时漓豆才有心情问候师兄等人:“你们什么时候到的?居然不事先打个招呼!”
原来陆牛栋身边还跟着彭旭祥、甘政祺二人。
陆牛栋笑着说:“我们先回位,有什么事稍后再说。”
“好的。”
又忍住笑说:“这小盲流跪在这里也不像样,你也让她暂且回座位吧。”
漓豆也笑了:“谨遵陆世子之命。”
又恶狠狠地瞪云莺一眼:“且放过你,起来回位!”
江云莺喜出望外地站起,非为别的,却是为陆牛栋称呼她“小盲流”。
最喜欢小盲流了,日盼夜盼自己也能做小盲流!
漓豆踮脚弯腰迅速回到自己的位置。
云桂夫人稍稍侧身,低声问:“没事吧?”
“没事了。”
刚才她眼尖,瞥见云莺爬树,立刻请云师父掩护,飞快跑过去救援。
云师父故意侧出身子,挡住三妹的视线,因此王妃竟然没有发现这边的异常。
此刻王妃仍然被狩猎场面吸引,没有听到师徒二人的悄悄话。
漓豆想了想,还是将陆牛栋到来的讯息忍在嘴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