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楚亭君提醒,仵作婆子仔细翻查老板娘头顶的发根,果然找到几根细长的丝状物。
她将这几根丝夹到托盘里,男仵作又夹起来,放到眼前端详,很肯定地说:“这应该是竹屑。”
竹屑自有其独特形状,还是能分辨出来的。
看来,凶器是竹竿之类的物件。
少尹分析说:“从现场的状况看,凶手先对男死者下手,女死者发现,前来救助丈夫,不小心摔在地上,擦伤膝盖,凶手就用竹竿对她下了毒手。”
众人皆点头。
楚亭君忽然问:“楼上跌下来的老人家,除了高空坠伤,有没有别的伤口?”
“没有。”两个仵作齐声说,却又一愣,想起什么似的。
“你俩也想到了罢。”楚亭君说,“从现场痕迹看,老人家是头朝下、一个跟斗跌下来的。然而,一般人会先呼救,然后从楼梯跑下来救援,而不是直接翻过栏杆跳下来。然而,邻居并没有听到呼救声,更没有听到异响。”
“这就无法理解了。”府丞摇头,“除非凶手杀人之前,先让他们变成哑巴。”
楚亭君问他:“为何要要多此一举呢?想神不知鬼鬼不觉地杀死三个人,有很多办法,比如在夜里摸进来,趁他们熟睡动手,岂不干脆利落?为何偏偏要在光天化日之下动手?”
府丞惭愧。
楚亭君继续分析:“而且,早有预谋的杀手除了在夜里悄悄杀人,还会准备专门的武器。像这样光天化日之下,用随手抄起的物件行凶,不像有预谋作案。”
“这案子真是离奇!”少尹感叹,“现今只能等待外围的调查结果了。”
到傍晚,等到了初步的调查结果:豆腐老板一家三口诚信经营,与邻居相处得很好,没听说有什么仇人。
楚亭君及少尹等深感失望,又在天黑前到现场再次察看,亲自询问左邻右舍,也问不出什么。
四人无心回家,回府衙将就着吃了晚饭,继续聊着案情,只等天亮。
第二天,府丞带人调查更外围的,比如在豆腐生意上有往来的商贩,也没有结果。
派去老家调查的捕快还没回来,但四人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了。
第三天就是前往万果山参加冬猎的日子。
一大早,各个院就齐聚府门内等候。
很快,王爷出来,登上马车。
王爷的四马车乘缓缓开动,几位公子骑马紧,然后是芙蕖院、蘅芳院、稻香村,还有竹萌苑的车马,一行人浩浩荡荡,迤逦出城。
其他参加冬猎的王亲高官也在自己的府门前等候,得到王爷出城的消息,跟在王府的队伍后面出城,队伍越来越长。
王妃与姐姐安泰夫人共一辆车,漓豆作为长史,与副史丁奕如共一辆车,紧跟在王妃后面。嗯。
到安庆之后事务繁忙,还没有时间好好游玩,借此机会且撩开窗帘一角,呼吸呼吸城外的新鲜空气。
漓豆心情却不太好。
从前天早上楚亭君来芙蕖院请安之后,他们两个就没有再见面。
虽然“见面”大多是悄悄交换眼神,或者简单说几句话。
面对面交谈只有两次,一次父子书房密谈之后,一次收到何之洲以身为饵的密报之后。
这次楚亭君不能参加冬猎,亦是通过赵曙,赵曙再传纸条给青芽,说遇到一件棘手的案件,不能参加冬猎了,希望漓豆千万小心,出游愉快。
赵曙说,小将军这两天吃住都在府衙,也已经和王妃打了招呼,早上的问安暂时没办法做到,冬猎活动已经向父王告了假。
漓豆习惯了他前来问安时的温柔对视,心里觉得特别的安定,如今两天没有见到,免不了内心空落。
唉,不知是怎样的案子,又被卡在哪里?
上任第二天就遇到棘手案子,连如此重要的冬猎都不能参加,不知背后有没有隐情。
绵延十数里的车队行了一个多时辰,终于到达万果山,按照预先的安排,入驻各自的住处。
各家各户的公子小姐们就出来随便走走,看雪景,也看人。
有那看中的,回去和长辈委婉提一嘴,如果长辈也满意,回城后就请媒人说亲,皆大欢喜。
倘若长辈不看好,那就只能罢休。
因此,这万果山的冬猎活动与其他大型宴会一样,也有相亲功能,而且公子小姐更高质量,更门当户对。
楚坦君草草安顿好自己的住处,就来看母妃安置得如何。
远远就听到厅子里谈笑风生,进去后就看到母妃与一位夫人聊的正欢。
安侧妃见儿子进门,连忙说:“坦儿,快来见过梁夫人!”
又介绍说:“坦儿,这位是梁左内史的夫人。”
楚坦君很快反应,原来是左内史梁朝昶家的,于是行礼:“见过梁夫人。”
“哎呀,二公子给老身行礼,老身可不敢当!”梁夫人说,“金儿,快替母亲回拜二公子!”
楚坦君这才看到旁边还坐着一位小姐,正娉娉婷婷起身施礼:“见过二公子,二公子万福!”
楚坦君拱手回应。
“哎呀,可真好呀!”安侧妃赞叹说,“都说女儿是暖手炉,我可真有体会。自从木瑶出嫁之后,我就觉得身边冷冷落落的。哎,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真真不假,木瑶嫁进别人家,成了别人家的人,想回一趟娘家都不容易!”
梁夫人看着她说:“有句俗话‘娶个媳妇多个女儿’,等将来两个儿媳妇娶进门,两个暖手炉轮着用,一样暖和!”
又转头看楚坦君:“再说,你家两位公子是出了名的孝顺,到时不是一样暖和,是更暖和了!”
安侧妃说:“就你嘴甜,说得我越想越有盼头。可一看眼前这儿子,长年在边关,人都不多见一个,整得像根榆木疙瘩,连话都不懂说了!”
“哪里呀!我看见二公子挺好的!我们家金儿才是没见过世面的,成天像只闷葫芦!”
一个说自己的儿子像榆木疙瘩,一个说自己的儿女像闷葫芦,就差没说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了。
听母亲说自己是“闷葫芦”,梁小姐撒娇说:“母亲......”
“看看,不乐意了......”梁夫人开怀笑,“好了好了,说你是暖手炉罢......”
楚坦君不想听这些有的没的,就说“我去看看场地”,行礼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