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帆留下勘探机器人守护在向日葵旁，目的是利用机器身上的摄像头，将实时画面传送到月球飞船的屏幕上。月球飞船已经没有多余的摄像头了，只能劳烦勘探机器人。
秦帆独自一个人回到月球飞船。卜小云一见面就问道：“怎么样？向日葵没事吧？”在她的理解里，种下去的向日葵，应该跟土豆和蟑螂一样，不仅活下来，而且展现出惊人的活力，一天一个样的长高长大。
秦帆无精打采地说：“感觉不大行，病恹恹的，不知道能不能活过今天。”
“这么惨吗？”卜小云瞪大眼睛，“连站都站不直吗？”
卜小云对向日葵拟人的表述把秦帆逗乐了。他呵呵笑道：“真的站不直，有墙扶，也站不直，整个就蔫掉了。”
“你到底对它们做了什么？”卜小云哈哈笑道。
“我能对它们做什么呢？”秦帆表情严肃地说，“我在想是不是缺少了未知元素的照射。”
“我们还有未知元素吗？”卜小云问。
“根据之前的经验，那些未知元素应该已经失效了。”秦帆惋惜道，“真是可惜了，之前怎么就没有想到向日葵呢。”
“那怎么办好？”卜小云问。
“只能凉拌了。”秦帆露出微笑道，“能种活就移植出去，不能种活就再想办法吧。”
“土豆可以活下来，蟑螂活得更好，我相信向日葵也一样，一定可以适应外面的环境。”卜小云倒是充满信心。
秦帆也觉得应该是这个道理，但天卫三上的事谁能说得明白，谁能讲清楚道理呢？土豆虽然种活了，但为什么有的土豆适应不了，有的土豆长出了那么有规律的裂痕，有的土豆却不需要裂痕也可以生长。
再说蟑螂吧，也不是一开始就可以活蹦乱跳。到底是未知元素在它身上起了作用，还是本身的基因筛选起作用，压根就不可能搞清楚。正是经历过这么多的不确定性，才让秦帆和卜小云对向日葵充满了期待。
第二天一早，通过监控视频，秦帆就发现向日葵有问题，不仅向日葵杆没有直起来，向日葵叶几乎都卷成了铺盖，看来是凶多吉少。他匆匆忙忙离开月球飞船，趁着卜小云还没有起床，独自一个人来到了小冰湖旁。
现场看到的场景跟屏幕上的画面一模一样。秦帆弯下腰，用手摸了摸向日葵叶，向日葵叶就像被放进液态氮里一样，叶子脆得像芝麻烧饼，一碰就碎成了玻璃渣。
在捏脆几片向日葵叶后，秦帆站直身体，叹了一口气，自言自语道：“真是奇怪，这向日葵怎么就不行呢？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众所周知，在地球上，如果把一片树叶丢进温度为零下一百多摄氏度的液氮里，叶子里的液体将瞬时凝结成冰，而变得极其脆弱，一捏就碎成碎片。被秦帆带到月球飞船外的三株向日葵和地球的表现一样，这说明并没有发生变异。
蟑螂不会因为瞬间的大幅降温而变成碎片，土豆也经受住了天卫三低温的考验，偏偏只有向日葵不一样，这确实让秦帆感到百思不得其解，苦恼不已。
秦帆怏怏不乐地回到月球飞船，卜小云一眼就看出他不开心，问道：“向日葵死掉了吧？”
秦帆点点头，有气无力地问：“你怎么知道？”
“你一脸都写着呢，能不知道吗？”卜小云说。
秦帆露出不自然的微笑，“这么明显吗？我就是想不明白为什么向日葵跟土豆和蟑螂不一样，一点变化都没有。”
“有没有可能是它们的基因不同？”卜小云猜测道。
秦帆思考了一下，“按理来说，不应该是这样。如果蟑螂的基因和向日葵不同，还可以接受，但土豆和向日葵都是植物，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差别？”
“那会是什么原因呢？”卜小云问。
“我也不知道，”秦帆说，“可能真的是基因问题，怎么说土豆的生命力要比向日葵顽强得多。”
“我一直都觉得奇怪，”卜小云说，“为什么当时会选择蟑螂、土豆和向日葵陪你到哈雷彗星呢？蟑螂和土豆还能理解，为什么会是向日葵呢？”
“这都是同事的一句玩笑话。”秦帆回忆起当时筹备登陆哈雷彗星时的情景。
“一句玩笑话？怎么说呢？”卜小云饶有兴趣地问。
秦帆一五一十地说：“在筹备登陆哈雷彗星的时候，有一位同事开玩笑说，宇宙飞船有多余的空间，可以让我带一些植物和动物上来，万一回不去的话，也不至于饿死。所以，大家就选择了生命力顽强的土豆和蟑螂。至于为什么选择向日葵，是觉得在太空中生活，除了食物外，还需要有花，这样可以使心情更好。对花这一大类来说，向日葵也算是生命力顽强。”
卜小云“哦”了一声，呵呵笑道：“所以就这么阴差阳错地带上它们，要不就只能吃西北方了。有一群喜欢开玩笑的同事真好。我们太幸运了。不对，是我太幸运了。你本来不用留在哈雷彗星上的。”
秦帆“嗯”了一声，“要是没有它们，我们肯定饿死在哈雷彗星上了，真的很难想象饿死会是怎样一种痛苦。”
“饿死啊，”卜小云说，“应该会特别痛苦。很久很久以前，会有人因为饥饿而造反不要命，饿死肯定是比杀头还要痛苦。你觉得呢？”
“很有可能。”秦帆点头赞同，“真的应该感谢人类科技的飞速发展，特别是生物科技的突破，让人类不用再面对饥饿这个痛苦的难题。”
“但有人认为，”卜小云说，“人类社会发生的饥荒，往往并不是因为耕地不够，也不是因为天灾，更多的是人祸。战争和压迫，才是饥荒的真正根源。”
“这么说也有一定的道理。”秦帆说，“要是社会稳定，人民安居乐业，就算遇到大灾，也不至于出现大面积的饥荒。如果官方能够提供帮助，人民之间能够相互支持，就更不应该出现饿死人的惨剧。所以，归根结底还是因为人的因素。”
两个人从向日葵的死，聊到了饿死的感觉，再聊到出现饥荒的原因，最后以庆幸活在这个伟大的科技时代、文明时代结束对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