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说,可以在谢冬霖的耳边说些可以刺激他意识的事情。比如他最在意是什么,他曾做过什么深刻的事情。
对于这个问题,我想了许久,可以刺激他意识的事?我想他最在意的应该是我了,至于做过什么深刻的事情,或许当年写的那份情书,是他最深刻的吧,其实这份情书对于我来说,也是最深刻的了。
所以我觉得应该把它拿来,在谢冬霖耳边磨一磨了。
于是,待胡妈来时,我便趁空回家去拿了。
临走之前,胡妈还不忘叮嘱:“你小心些,慢点啊。”
我心里感激地回应了一下,便匆匆忙忙走了,胡妈还要回家煮饭,她说让我不急,其实我挺急的,一来担心阿爹的饭菜无着落,因为阿爹只吃胡妈做的饭菜,外面的极少吃,除非要招待客户的时候,才和客户一起在外面吃了。二来是我想时时刻刻陪在谢冬霖的身边,也想一直待在他的身边,哪怕他是裹着纱布,是昏迷不醒,是植物人,我仍然想和他在一起。哪怕离开一刻钟,对我来说都是上千万年之久,若不是想拿当年的情书来磨耳朵,刺激他的意识,我也不想离开。不过还好,只是回家一会,马上就可以再见了。
当车开到家门口的时候,我心里暗暗地说了一下:久违了,我的家。
开门走进家里,接着一阵百合花香扑鼻而来,刚进门来的我深深地吸了一口,不知为何,自从怀孕了之后,我无论对什么味道都极为敏感。
刚才突然深吸一口,竟没有以往闻到百合花香那种优雅清香,倒是觉得有些目眩神迷般,我揉一揉眼睛,继续往家走去。
当我走进家里的时候,发现沈小倩正在客厅里,一边放着音乐,一边跟着哼着小调,另一边双手摆弄着花瓶,左顾右盼地插着花,客厅的桌子上放着各种各样的鲜花鲜草,百合花香正是从这满桌的鲜花中脱颖而出,让我闻着一阵一阵的不适与想吐,只想快点逃离。
可是,当看到满桌的百合花时,想到谢冬霖如今还躺在病床上。突然,之前在百合西餐厅看到的那首百合西餐厅创始人为他妻子写的诗赋,映入眼帘,真是同人不同命啊,他们的故事真令我羡慕,当然也不是所有的人都像他们那么幸运,那么一帆风顺的。
从遇见开始,到相恋,再到结婚生子,到老来相伴,再到死时同穴。
这样的爱情平平淡淡,普普通通,安安稳稳,却让我无比的羡慕和渴望。
“你怎么回来了?”沈小倩瞥了我一眼,笑了笑,只是笑里藏刀,让我一阵冷感入侵。
“嗯,我回来拿点东西。”我敬重她始终是前辈,所以也很礼貌地笑着回答。
“哦,那你快去吧。”沈小倩继续摆弄她的花瓶与桌上的花花草草,没有继续搭理我。我也没有过多地与她接触,我现在讨厌闻着花香,便径直走上楼去了。
好久没回来,这个家还是这个家,房间也没有变,虽然很干净,但少了一道人间之味,自从谢冬霖住院以来,我和他几乎是在医院里度过,曾经有两个人的房间如今空空如也,连气味也消散了很多,不知不觉悲从中来。
“没事的,阿霖一定会醒过来的,到时候,还有我们的孩子,一定会更加热闹的。”我对自己说。
找到那封情书后,又打开衣柜,准备拿些换洗的衣服。
可是,看到满柜子清一色的西装革履时,心中感慨万千。没遇见谢冬霖的时候,我满柜子是西装革履的工作服,那时候,我沉浸在过去,世界早已没了色彩,非黑即白,就是我的代表。
遇到谢冬霖之后,我虽然还是清一色的西装革履,那是因为谢冬霖是我的阳光,是我的色彩,其他的颜色在他的面前都黯然失色,所以根本不值得更换。
只是当这道阳光被乌云遮住,这道色彩被隐藏时,我似乎又回到了这种非黑即白的世界里,有种刺痛的感觉,可是,我不想继续代表了,我怀念谢冬霖的这道阳光,这种色彩。
“阿霖,一定会醒来的,阳光总在风雨后,阿霖,你一定要醒来啊。”一想到这些,我就恨不得马上回到他的身边,哪怕他仍然是植物人,仍然裹着纱布,依然不死不活,我还是想和他待在一起。
于是,我匆匆地准备离开了。
当我准备下楼的时候,沈小倩手里抱着花瓶,里面插着各种各样的花草绿叶,看起来挺不错的,阿爹安排她的这份差事,让我瞬间觉得,知女莫若父的感觉,真的挺适合她的。
沈小倩缓缓走上来,百合花香越来越刺鼻,为什么会这样?以前我挺喜欢这种味道的,味清香,花也好看,而且这花语也有很好的寓意,我从来不讨厌过,可是,今天竟让我闻着头晕目眩,恶心想呕,或许是怀孕的缘故,对某种味道都会特别的敏感。当遇到这种味儿正浓的百合,此时怀孕了的我自身就会出现一系列的反应罢了。
于是,我也不作多想,只想快点回到谢冬霖的身边。看到沈小倩缓缓而来,我也没想抢道,干脆站在楼梯口处,等她走完了,我再下楼了。
“哟,你要走了?”沈小倩笑了笑,抱着花瓶,手还不忘时时整理一下花,免得在上楼来的时候,弄歪了的感觉。
“这花真美!”我扶着楼梯的扶手,靠在一旁,看着缓缓而来的沈小倩赞扬着。
“是吧,我也喜欢。”沈小倩正好走到楼梯口,她抱着的百合花正好从我的面前划过,一阵花香入鼻,我想吐,于是,在沈小倩踏脚和我站在同一水平线上的时候,我便伸脚赶紧地下楼了。
只是一个转身的瞬间,我的脚似乎勾到了什么,我看不清,但还是能感觉到的,那肯定是沈小倩的脚,在家里插花,她并没有穿高跟鞋,正是一双平地拖鞋更能接触彼此的肌肤,我确确实实地感觉到了沈小倩的脚故意绊了一下我的脚,本来闻着这些花香就有点头晕目眩的我一下子没有扶住楼梯的扶手,径直从楼上一直滚到地上。
“啊......”我根本抓不住任何可以救命的东西,只能一直滚到地上,这过程中,沈小倩没有赶下来拉住我,直到我滚到地上,停止了滚动的时候,她才装作惊慌失恐地走下楼来。
“天呐,菲儿,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啊?”沈小倩责怪道。
“血?”我摸了摸自己的下半身,出了很多血。
我很害怕,很想骂沈小倩,可是根本无济于事啊。
“快,救护车,帮我叫救护车。”我也不管沈小倩是否愿意,我暂时也不想责备她,只想赶紧把自己送到医院,我可不想在这个节眼上,再失去自己的孩子。
可是,沈小倩抱着花瓶,继续装傻,呐呐地叫道:“血,你出了很多血,救护车,对,快叫救护车,手机呢,快点打电话,快点。”然后她不知道走去哪里了,或许是去找所谓的手机了吧。
无可奈何之下,我爬起来,找到了自己要带去医院的行李,里面有我的手机,赶紧掏出来,叫了救护车。可是,当我来到医院的时候,一切都太迟了。
我的孩子,我与谢冬霖唯一的孩子,这把年纪的我,好不容易遇上爱情,好不容易和最爱的人拥有的一个孩子,最终竟是一无所有,大人成植物人,小人也被摔没了。
医生说过,我的胎盘偏低,再加上这么一摔一滚,孩子承受不住,流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