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舍命纳元妃
书名:明太祖 作者:王占君 本章字数:8890字 发布时间:2024-06-21

血红血红的夕阳,无力地把余晖抛洒在望不到边际的沙丘上。激战 后的战场,一片狼藉,满目血腥。战死兵士的尸体,无辜伤残的百姓,被 殃及而横卧在地的战马牛羊,还有四处乱窜想要逃出这血腥之地的猪 鸡,真个是乱糟糟血淋淋。蓝玉手提宝剑,居高临下目睹着这一切,心中 腾起无穷的自豪感。

副将跑来报告:“大将军,下边路上那辆毡车旁,有一个骑马的汉 子,声称非要见你。”

“什么人,这么大的架子?”蓝玉乘马驰下沙冈,到了毡车旁,果见一 个年轻人,守护着毡车寸步不离。蓝玉轻蔑地发问:“你是何人?”

“我是大元国二太子地保奴。”

蓝玉听后精神为之一振,自 己正为没有俘获北元的主要头目而懊 恼,想不到就有二太子送上门来:“你当真是?”

“这还会有假,”地保奴看看附近,没有元军战俘,便向毡车内一指, “不信,你可以问她们。”

“她们是谁?”

“我的母后大妃,还有父皇的侧妃。”

“当真!”蓝玉已是兴奋异常。 “不信你看哪。”

蓝玉上前,用宝剑挑开毡车的锦帘,里面果然是两个蒙古装束的女  人。年长的虽说四旬开外已是徐娘半老,但仍不失雍容华贵风韵犹存。

年轻的也就是二十岁左右,真的是少有的蒙古美人,周身上下透出一股 野性的美。

侧妃见蓝玉目不转睛地注视自己,明白是为她的妩媚所心动,便向 蓝玉飞去了一个媚眼。就这一眼,蓝玉的身子顿时酥了半边。

副将又跑过来报告:“大将军,战场打扫完毕,所有数字都有了。” 蓝玉不得不放下车帘:“讲。”

副将从头禀报:“此战共俘获北元二太子地保奴,北元主正妃、侧 妃,还有公主等国戚一百二十三人。官员家属三千余人,男女平民七万 七千余口。马四万七千匹,骆驼四千八百头,牛、羊十万两千四百五十 头,大车三千余辆。”

“好!太好了!这真是空前的胜利。”蓝玉兴奋地吩咐,“先具快报 向皇上报捷,让万岁高兴高兴。”

“遵令。”

“慢。”蓝玉迟疑一下,“捷报中删掉侧妃的名字。”

“这,”副将提醒道,“大将军,万岁知道,这是欺君之罪呀。” “就说这个侧妃她死在了战场上。”

“大将军,没有不透风的墙。这样大的胜利,为一个女人打折扣,可 是太不值得了。”

“我问你,咱二人谁听谁的?”

“末将自然是大将军属下,要听大将军管辖。” “那你就这样报!”

副将不情愿但又无奈地说:“遵令。”

蓝玉又传令将大妃和二太子押往另一辆大车上,独将侧妃留在毡 车,之后,下令班师返回。暮色苍茫时,队伍路经一处较大的村寨。蓝玉 想了想传令:“全军原地休息。”

副将见状提议:“大将军,天色就要黑了,此地离喜峰口关隘还有一 段路程,若是休息,怕是闭关前不能到达。”

“那便如何?”

“大军不能过关,该如何过夜?”

“本大将军自有道理。”蓝玉不更改命令,“原地休息。” “这,咳!”副将摇头叹息。

蓝玉找了一处大户人家,将侧妃带进房中。军士们看见,无不议论 纷纷:“怪不得让我们休息,原来是大将军等不及了,要和蒙古娘儿 办事。”

“皇上不是严令,不得私纳战俘女人,违者军法从事?”

“咳,人家不是大将军吗? 这不是咱们该管的事,少瞎议论。”

副将迟疑了一会儿,还是到了蓝玉窗前:“大将军。”

蓝玉已是脱了衣服,极为反感地问:“又有何事?”

“这,您私纳元妃,兵士俱已看见,万一为皇上知晓,就是犯了杀头 之罪。”副将提醒道,“请大将军三思。”

“你这人也太啰嗦了。”蓝玉一语双关,也是在警告副将,“本大将军 看哪个不想活的敢向皇上报告,他的全家都别想活。”

副将不敢再吱声了,默默离开。

室内,侧妃对蓝玉欲擒故纵:“大将军,妾身已是残花败柳,不值得 你堂堂大将军为我担着杀头的风险。”

“别听那些闲言碎语,大将军我与皇上是至亲,那些规矩都是给别 人立的。”他已是急不可耐,将侧妃压在了身下。

侧妃明白今后这就是自己的靠山,想要过上好日子,就要让蓝玉真 心喜欢自己。于是,她使出浑身解数。蓝玉从未同蒙古女人有过床笫之 欢,何况这个侧妃又是元主的宠物,直令蓝玉死去活来。两个人颠鸾倒 凤,足有半个更次。

副将看看天上的星星已经出齐,还是忍不住了,到窗下提醒:“大将 军,再不走怕是真的进不了关了。”

“好好,就走。”蓝玉也觉得时间不短了,一旦闭关还真麻烦,“通知 队伍,立刻出发。”

大军足有二十多万人,再加上车辆牲畜,行进十分缓慢。待到了喜 峰口,天已二更时分,关城早已闭锁。

副将自言自语,但也是讲给蓝玉话听:“看看,闭关了,今夜怕是只

能在这口外露营了。”

蓝玉不满地白他一眼:“上去叫关。” “这……合适吗?”副将感到为难。

“让你叫就去叫,难道不听我的军令?”

“遵令。”副将上前高声喊道,“关上听了,征虏大将军得胜还朝,快 请开关放行。”

值守关城的哨将不假思索地回道:“进关要等明日辰时,这是多年 的规矩,夜间是不会重启关门的。”

“放屁!”蓝玉一听就恼了,“我乃是征虏大将军,出生入死为朝廷打 了大胜仗,你敢将老子拒之门外?”

“大将军,闭关不得重启,这也是兵部的严令。末将不敢对大将军 无礼,但也不能有违兵部军令。”

“混蛋!”蓝玉骂道,“你再敢迟延,看老子如何打进你这喜峰口。”

哨将有些不知所措:“大将军息怒,容末将这就到统领府禀报,请示 统领是否开关放行。”

“本大将军命令你立刻开关,如再敢怠慢片刻,就杀进城去。”蓝玉 已是气满胸膛。

哨将知道这个来主儿不好惹,一路奔跑着向统领禀报去了。蓝玉下  了通牒之后,仍不见有人开城,便焦躁起来。副将却在一旁自言自语: “算了,将就一晚吧,统领闻报也不会开关,谁敢破朝廷的规矩?”

蓝玉心头的火苗,被副将的话火上浇油,腾地一下蹿起来:“副将, 竖起云梯,攻城夺关。”

副将站立不动:“这,哪有自己人打自己人的道理?” “你敢违抗我的军令?”蓝玉眼睛瞪圆。

“末将不敢。”副将领兵立起四架云梯,轻而易举地爬上城头,守城 军士哪敢抵抗,早已吓得溜到了一旁。副将登城后下去打开了城门,蓝 玉带大队人马昂然入城,载着侧妃的毡车紧随在他的身后。

统领闻讯与哨将匆匆跑来,迎面撞见蓝玉,慌忙跪倒马前:“大将 军,末将赶来开关,已是迟慢,向大将军请罪。”

“前来开关,显然是假话。”蓝玉用鞭梢指点着统领,“你该不会向兵 部给我打小报告吧?”

“末将不敢。”统领诚恳地,“哨将怠慢了大将军,还望大将军大人不 记小人过,宽恕了他。”

哨将也已跪在一边:“大将军,小人知错了。”

蓝玉胸中的怒火要发泄出来:“你个小小哨将,竟敢对本大将军无  礼!想我在沙漠中血战,为朝廷立下赫赫军功,便是万岁也要对我褒奖, 你个不识抬举的狗东西!”

“末将情愿受罚。”哨将战战兢兢。

“本大将军赏你几皮鞭,让你长点记性。”蓝玉抡圆皮鞭,啪啪啪啪, 接连抽了十几下。

哨将的脸上隆起无数道血杠子,也不敢躲闪,眼中噙满泪花。

蓝玉的大军人马众多,牲畜成群,行进相对缓慢,待他到达京城,喜 峰口的奏本早已先期到达。对于这场战事的大胜全胜,朱元璋喜出望 外,亲自出城迎接。他执着蓝玉的手,满面春风:“朕的大将军,你好比 汉之卫青唐之李靖,朕心甚慰。”

“末将全仗万岁龙威,将士用命。”蓝玉也觉出人头地,“此后只要万 岁驱使,臣定当尽力报效。马革裹尸,血洒疆场。”

“朕还要你辅佐皇太孙呢。”朱元璋看看身旁的朱允炆,“朕百年之 后,他就要靠你了。”

“臣定拼死效命。”

“大将军好自为之。”朱元璋突然问,“喜峰口你是如何过的?”

蓝玉怔了一下,心说这是他们守将奏本了,急忙当街跪下:“万岁, 臣有罪,不该夺关而入。”

“哎,快快平身。”朱元璋搀起他,“大战返回,还朝心切,统领怠慢, 朕定训斥。不过,无论功劳多大,朝廷的法度不可废,以后再也不可率性  而为。”

“万岁,臣再也不敢。”

“好,上殿吧,朕要对你重重封赏。”进殿之后,朱元璋降旨,“大将军

蓝玉平灭北元,功劳巨大,加封为梁国公,岁禄四千石。”

尚未说完话,刘太监送上一个奏折,从颜色上他立即分出这是锦衣 卫指挥蒋献报来的,立即翻开阅看。看过之后,眉头皱起,脸色也阴沉下 来,声音严厉:“蓝玉,你可知罪?”

蓝玉当即跪倒,他不知是何人奏他何事:“臣蒙昧无知,请万岁 明责。”

“朕问你,北元主侧妃何在?”

“这,臣在路上把她送回府中。” “你可知这是何罪?”

蓝玉嗫嚅地:“臣,死罪。”

“你呀,便有大功,也不该如此放荡,国家早有律法,私纳被俘妇人  斩无赦。何况你还将元主之妃私下里纳为己有,如若兵将全如你而为, 这国家法度何在,此后还能再打胜仗吗?你呀,真是令朕失望。”

蓝玉心想,这是哪个快嘴的将此事捅到皇上这儿了? 私纳侧妃一事 全军尽知,他也猜不出是何人告御状,只能是承认过错:“臣一时把握不 住,受了她的诱惑,甘愿领罪。”

朱元璋沉吟一下:“朕念你是初犯,且大功在身,不予责罚,但所封 之梁国公改为凉国公,此后切莫头脑发热。”

“臣谢万岁隆恩。”蓝玉下得殿来,已是周身汗透。

国公府很快建造完成,蓝玉已是大明朝第一武将,皇帝对他的宠爱  早已传遍朝野,主动投奔蓝玉谋求前程的人络绎不绝地进入蓝府。光是  义子,蓝玉就收留了上百人。这些人趋炎附势,变着法儿讨蓝玉的欢心, 难免就生出事来。

一日蓝玉出外行围打猎,追逐一头野猪进入一片丛林。手下的随从 从四面圈赶猎物,将一农户杜小三刚刚种下的庄稼给踩了个一塌糊涂。

杜小三追到田里:“你们出来! 我的庄稼,我的小苗。”

蓝玉根本不予理睬,照常追赶野猪。蓝府管家兜马回来:“你穷咋 唬什么? 国公爷打猎,你惊走猎物,你赔得起吗?”

杜小三已是满眼泪水:“大爷们,我们全家一年的口粮就指着这茬

庄稼,高抬贵手别再踩了。”

管家眼睛一瞪:“看你那熊样,这地本来就是国公府的,你还想赖去 不成,做梦去吧。”

“啊!”杜小三一听蒙了,“这地祖传就是我杜家所有,怎么成了国公 府的,这不是讹人吗?”

“你说讹就讹了。”管家一切全不在乎,“反正从今天起,这地就归国 公府了,我们打猎你也别再干涉。”

杜小三急了,他不顾一切地冲上去,把管家从马上扯下来:“你们比 土匪还要霸道,我家的地,不许你们胡来,给我滚出去!”他用尽力气,推 搡着管家。

蓝府家丁一见管家被薅下马,立时围上七八个,对着杜小三便拳打 脚踢。管家更是边打边喊:“狠点教训教训这个野种,他是吃了豹子胆 了,敢对国公府的人出手。”

有管家撑腰,家丁们更是打得卖力了。也不过片刻之间,杜小三便  躺倒在地,已是满脸开花鼻青脸肿。他挣扎着爬回家,在村里借辆驴车, 老父和妻子拉着他,进京城告状去了。

听说是状告凉国公,各衙门全都不予受理。唯有在御史衙门,御史 张克义愤填膺:“这还有没有王法? 凭空霸占百姓的田地,凉国公再厉 害,他也得遵守国家的法律,我为你做主。”

杜小三全家千恩万谢:“青天大老爷,真是包公再世啊!”

张御史发下火票,传蓝府管家到堂听审。可是去了三拨差役,全被 蓝府的门子给挡回来。

张克火了:“本御史亲自去传他到堂,看他还敢不来?”

蓝府大门建有九级台阶,两只石狮像是活物张牙舞爪。张克登上台 阶,开口问道:“门上哪个管事?”

大概看他身穿官服,门子显得客气一些:“是我当值,你有何事?”

“贵府管家强占村民杜小三的农田,还把人给打伤了。杜小三在御 史衙门把他告下了,让管家到御史大堂听审。”

“什么,传我国公府的管家到你的大堂上听审? 这简直是天大的笑

话,你该不是有病烧得说梦话吧?”

“本御史这是公事,不得视为笑谈。”张克极其严肃,“速去通报管 家,要他即刻到堂。”

双方还在对话,蓝玉带着猎获的战果返回了国公府。门子上前拦住 管家:“有人把你给告了,御史衙门来拘传你了。”

管家一听觉得好笑:“来拘传我?”

张克近前郑重言道:“请随我到御史大堂回话。” 管家笑问蓝玉:“国公爷,咱去吗?”

“哪来的糊涂官,到咱国公府来刮旋风? 赶走他!”蓝玉 自 顾往 里走。

张克跟进一步:“国公爷,国法严明,你们不该强占民田,更不该打 人致伤,这是犯了国法。”

“小小御史还来教训我?”蓝玉恼在心头,吩咐管家,“把他打下 台阶。”

主人有话,管家和家丁一拥上前,把张克打了个连滚带爬,摔下了台  阶,躺在地上动转困难。张克用手背拭一下嘴角的鲜血:“凉国公蓝玉, 你等着,殴打朝廷命官,我上本告你。”

“随你的便。”蓝玉扔下这句话,便径自进了府门。

状告蓝玉的本章摆在了朱元璋的案头,把他气得脸色煞白。心说这 蓝玉也太过分了,竟然置国法于不顾,这岂不是将朕不放在眼中? 非得 狠狠惩治他一下不可,但一时又想不好如何处置他。便又顺手捡起别的 奏折,打开来一看,是西番发生叛乱,当地官府两次征讨均告失败,因而 向朝廷告急。朱元璋心想,眼下用人之际,这平叛之事还得交给蓝玉,对 他的惩治便留待以后了。皇帝下诏,令蓝玉带十万大军,前往大渡河消 灭叛军。

蓝玉奉旨率军出发,在岩平与西番土酋刺惹的人马接阵。番人之 勇,不过是乌合之众,哪里见过大明的精锐铁骑? 不过几个回合,便被打 得一败涂地。蓝玉攻占岩平后,又一鼓作气拿下杂道,直至攻破刺惹的 老巢散毛峒,将番酋并一万多部众生擒。按照朱元璋的想法,设置了大

水田千户所,使这个地区置于大明的牢牢控制之下。

这里的叛乱刚刚平息,施南、忠建一带苗人又起骚乱。而且气势很  大,聚众达数万人,已经攻陷一处县城,业已危及州府。朱元璋传旨,蓝  玉统领所部兵马,即往施南荡平苗人之乱。蓝玉大军马不停蹄,迅即到  达,不出一月,叛乱便被剿平。朱元璋心中暗喜,这蓝玉确实是有用的大  将,大明朝眼下还真少不了他,哪里还想惩治? 对这赫赫军功大加表彰。 赏蓝玉黄金万两,增其岁禄一千石。

在这期间,参奏蓝玉的本章不断。 主要是说他畜养家奴上千,收养  假子数百,这些人倚仗蓝玉的权势为非作歹,抢男霸女,欺压良善。对这  些,朱元璋只是付之一笑,也不深究。但是对于参奏他不经皇上和兵部  擅自升降属下的军官,在军内广置亲信,朱元璋却是认为此事不可小视。 他打算在适当时机,要对蓝玉告诫一番。可是没等朱元璋找到合适的时  机,西北又发生了叛乱。

蓝玉受命赶赴西北,经过激战平定了罕东。还没等喘口气,西南四 川又发生了兵变。蓝玉大军马不停蹄驰赴四川,历时一月,平息了川蜀 之乱。于洪武二十五年(1392)年底,才风尘仆仆地回到南京。

蓝玉满以为皇上还会像剿灭北元时那样,亲自出城迎接他凯旋。但 是令他大为意外的是,城门外冷冷清清,莫说是皇上,就连大臣们的欢迎 场面也不见。其实,这是朱元璋有意要煞一煞蓝玉的骄狂气焰。

蓝玉带着一肚子气上殿,跪拜之后:“万岁,臣将所有叛乱一举荡 平,现在向万岁交旨。”

“将军平身。”朱元璋脸上看不出喜气,“蓝将军此行,又建殊勋,朕 心甚慰,应予褒奖。”

“臣此次平叛,全赖万岁洪福,且万岁奖赏甚多,不敢再有奢望。”蓝 玉心说,这回该给我更大的奖赏了。

朱元璋想了想:“蓝将军已得封国公,岁禄也已最高,朕也想不出更 好的奖赏之道。这样吧,日后皇太孙要登大宝,还要靠蓝将军等重臣辅 佐。朕册封将军为太子傅。”

蓝玉以为自己听错了:“万岁,臣不是太子师吗?”

朱元璋脸色难看了:“朕说得清清楚楚,将军为太子傅。”

“万岁,宋国公冯胜,颍国公傅友德,二人俱为太子师,臣想总不能 在他二人之下。”

“蓝玉,这封爵还有自 己要的吗?”朱元璋沉下脸来,“给你什么爵 位,朕自有道理。”

蓝玉偏偏不识趣,他倒和皇上理论起来:“万岁,论军功臣远远大过 他二人,臣在他二人下面,实在不甘心。”

朱元璋当众责怪道:“蓝玉,你也太自不量力了。”

“万岁之言差矣,想那傅友德、冯胜俱年事已高,臣毕竟比他二人年 轻,皇太孙坐天下,日后还要靠微臣保驾。他们两个人,皇太孙只怕是指 不上。”

朱元璋真的恼了:“终不然我朱家的大明江山,没有你蓝玉,就要倒 台不成?你也太高看自己了!”

蓝玉这才觉出皇上已是震怒,一时语塞,无话可说。

朱元璋可是怒气不息:“朕倒要看看,没有你蓝大将军,朕的江山还 能不能存在。”

蓝玉慌了,磕头如捣蒜:“万岁,是臣失言,是臣过于狂妄了。 臣罪 该万死,恳请万岁责罚。”

朱元璋哼了一声:“散朝。”拂袖自顾离去。

蓝玉被晾在了殿上,半晌还在痴痴地呆跪。

刘太监过来提醒:“凉国公,散朝了,回家吧。”

“公公,我,适才的话,是否过火了?”蓝玉又问,“据您看,皇上他是 否动怒了?”

“你问谁,谁知道,也许天知道。”刘太监抛下一句让人更为不安的 话,“是福是祸,你自己琢磨去吧。”

朱元璋回到后宫,看见燕王朱棣跟来便斜了朱棣一眼:“你尾随朕 躬,是想给蓝玉说坏话。”

“父皇一眼便把儿臣心思看透了,有句话在儿臣心中多年,只是没 敢向父皇言明,儿臣觉得现在该挑明了。”

“说吧,不用绕圈子。”

“太子在时,蓝玉曾对太子说,儿臣在封地有异志。还说他请人看 过,燕地有王气,要太子及早对儿臣下手。”朱棣斟酌着词句,“父皇,看 今日蓝玉的嚣张气焰,好像我大明朝没他不行。这样的人,只有父皇可 以震慑。父皇百年之后,皇太孙哪里是他的对手? 现在他已是总领全 军,时间越久,尾大不掉,为祸不小,望父皇早作决断。”

“就这些?”朱元璋没有任何态度。

“儿臣的话应说尽说了。”

朱元璋突然问了一句:“没有了蓝玉,何人能制衡你们这些藩王?”

朱棣机敏地回答:“父皇,儿臣和皇太孙毕竟是叔侄,您还有什么不 放心呢?”

朱元璋沉吟少许:“你可以走了。”

朱棣恭敬地撤身而退,以他对朱元璋的了解,自 己的话在父皇心中 至少起了一半的作用。

凉国公府内,此刻是一片乌烟瘴气,蓝玉的亲信几乎不约而同集聚 在此。人们无不在批评蓝玉的失策,景川侯曹震说来还是气得周身发 抖:“你怎么就蠢得像猪一样,跟皇上也敢讨价还价?”

鹤庆侯张翼不住地叹气:“你呀国公爷,多少年的汗马功劳,顷刻间 化为乌有,这是多么不值得。”

东莞伯何荣想得更深一层:“事情已经发生,埋怨业已无济于事,国 公爷功劳无人可比,皇上也许不会对大将军下手。”

“哎呀,你们简直是不可理喻。”蓝玉发烦了,“当今皇上是何等人, 你们还不知道?若论功劳,李善长不可谓之不大,但他还不是被照常灭  族? 现在要讨论的不是皇上会不会下手的问题,而是我们如何抢在前面  先下手为强的问题。”

“是啊,是啊。”曹震模棱两可地说,“皇上心狠,尽人皆知。可如今 统兵大将可靠者仅大将军一人,他就不想想日后有人造反,谁去为他平 叛吗?”

张翼也还心存幻想:“但愿万岁念及大将军的功劳,还有和皇太孙 的至亲关系,不会对国公爷的话认真。”

“你们哪,怎么就不明白我的心思?”蓝玉交出心底话,“你们以为我 是犯傻呀? 我这是公开犯上啊。”

“怎么,大将军是故意的?”众人大惑不解。

“朱元璋的为人,我早已看明白,他是个拉完磨就杀驴的主。心狠  手黑,而且是斩草除根。”蓝玉已毫不掩饰了,“胡惟庸、李善长的下场, 徐达的下场,都足以说明,当他不需要你时,随便编个理由便叫你死。而  今我的功劳够大了,总领全国的兵马,对他对皇太孙全都构成了威胁。 因此无论你如何小心翼翼,他都要把你除去而后快,因为他不能容忍任  何人对他和他的江山存在威胁。”

“那,国公爷这不是寻求速死吗?”曹震问。

“差矣。”蓝玉详加论述,“而今皇上已是疾病缠身,皇太孙年少尚不 更事,天下兵马是我总领,一切对我有利。此时若不动手,等到朱元璋逐 步收去我的兵权,就悔之晚矣。”

张翼有些吃惊:“怎么,国公爷想要万岁的命?”

“是形势所迫,不得不如此。”

“事情真的到了这种地步?”何荣还心存侥幸,“万一是我们自乱阵 脚,皇上本无此念,不是逼皇上对我们开杀戒吗?”

“哎呀,诸位,朱元璋要杀我之心早已有之。”蓝玉再次吐露心曲, “胡惟庸案时,我的亲家靖宁侯叶升被牵连到案中,获罪丢命。他在受  审时,就曾将我攀咬,当时朱元璋在是否杀我一事上颇费思量。后来他  想到我还有利用价值,便暂时没有坏我性命。这杀我是迟早的事,现在  已经有了信号。要杀我,还得编出那个冠冕堂皇的理由,这便是谋反。 你们想想,我一个人能够谋反吗? 必然像胡惟庸一样,也要有个集团。 那么,你们这些平素与我交往过密的人,哪一个能逃脱蓝党之名? 其下  场还不是夷三族,在法场上老少妇幼几十颗人头落地?那是多么凄惨的  场景,难道你们就愿意坐等这场面的到来?”

这一番话,说得在场者无不心惊肉跳。蓝玉的话可谓头头是道,而

且都是众人熟知的事情,都不觉摸摸自己的脑袋,看看是否还长在脖 子上。

蓝玉催问一句:“怎么样,不是我吓唬你们,这是明摆着的。也许我 们先下手为强,方可保身家性命。”

曹震先表态了:“国公爷,你干脆说,该怎么办?” “我们听你的。”张翼也同意了。

蓝玉也不顾其他人是否还在犹豫,便深入下去:“既然大家都明白 了道理,我便说说具体的部署。我决定在二月十五 日 动手,干掉朱 元璋。”

“为何选在此日?”何荣问。

“绝对可靠的消息,二月十五日那天,朱元璋要外出劝农,上午他要 出正阳门,这是个绝佳的好时机。正阳门的守将府军前卫李成是李善长 的远亲,早已同我歃血为盟,他杀死朱元璋是易如反掌。为防万一,我与 景川侯家再各收拢家将伴当等,总还有几百条好汉。如果届时李成反水 或者不敢不忍下手,他们就冲上去,将朱元璋剁为肉酱。我还要来个三 保险,再给何荣五千人马,事先将正阳门附近包围起来,万一朱元璋逃 脱,他们也可将其碎尸万段。”

众人齐声称赞:“这的确万无一失,谅他朱元璋是难以活命了。”

蓝玉计算一下日期:“今日是二月初七,还有八天时间,各位一定要 严守机密,任何人不得回家讲与亲人,哪怕是夜间在被窝里和老婆也不 能说。须防隔墙有耳,朱元璋的锦衣卫是无孔不入的。”

众人应答:“国公爷放心,这关乎每个人的身家性命,个中利害我等 尽知,是不会以生命为儿戏的。”

众人散去后,蓝玉派人将早已等候在别室的李成叫过来:“李将军, 一定是等急了。”

“不敢。”李成恭敬地回话,“国公爷唤末将有何差遣,尽请吩咐。”

“李将军,你我结拜多年,我也曾讲过,有一重大事情要你去办,现 在到了用你出力之时了。”

“为国公爷效力,宁愿肝脑涂地。”

“二月十五日上午,你要在正阳门除掉朱元璋。”蓝玉将他的计划告 诉一番。

“弑君是灭门的大罪,国公爷相信末将,是对末将的抬举。我一定 全力完成,哪怕家小受到连累。”

蓝玉狡黠地一笑:“为免除李将军的后顾之忧,我已将你的家小接 到我的国公府中。”

“多谢国公爷关爱。”李成明白,这是拿他全家四十多口做了人质。

“李将军,”蓝玉脸色庄重起来,“此事关乎千万人的性命,你可不要  走漏消息。一旦为朱元璋知晓,你这全家人就要先行丧命。你要切记, 不要背我害我,我蓝玉死活在此一举了。”

“国公爷放心,我怎会拿全家人的生命当儿戏?”李成信誓旦旦,“末 将不敢也不会出卖朋友。”

“好吧,让我们单等二月十五胜利的那一天。”蓝玉对胜利充满了期 待,也充满了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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