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化冰怀着警惕心过了好长一段时间,也没发现卡乌罗什么可疑之处。 卡乌罗又去欧洲了,这一次,他要待上半个月。
张化冰秘密吩咐阿南和阿雄,将别墅、汽车检查了一遍,没有发现窃听装置。 “奇怪!难道是我多心了? ”张化冰有点费解了。
他叫来阿南与阿雄:“今晚我们去市里的中国餐馆吃饭去,好久没吃中国菜了。 你通知一下司机吧。”他想放松一下绷得很紧的神经。
可说到“司机 ”时,张化冰心里“咯噔”了一下。在农场,除了司机罗西, 其他人极少有机会知道他的行踪。张化冰来后,罗西一直给他开车。听卡乌罗说, 罗西是一个连英语都不会说的本地青年,原是个孤儿,十几岁时被卡乌罗手下的 车撞倒过,后来被卡乌罗收养,一直跟在卡乌罗身边。
张化冰叫住阿南,轻声交代了几句。
阿南过了一阵才上楼。他说,罗西正在厨房与女佣下跳子棋,接到阿南通知 后,起身到小餐厅,拿出手机拨电话,讲的是西班牙语,声音很轻。
张化冰沉默半晌,点了一支烟,缓缓地说:“弟兄们,我认为他们想操纵我们, 怎么办? ”
阿雄做了个扼脖子的动作。 张化冰竖起食指摇了摇。
“不。今天吃饭时你们要想法让罗西喝酒,多喝点,喝醉,然后尽量拖延时 间,我要去办点事。注意,我现在怀疑他是懂英语的,你们说话一定用泰语或汉 语,不能露出任何破绽。”
来到中国餐厅,阿南悄悄塞给一个服务员一张大钞,说请她待会儿来敬酒。 服务员接下钱,惊喜地答应了。
敬酒的阵势罗西哪里见过。两个漂亮的亚洲女孩一左一右地站在他的旁边, 一边说着不地道的西语,一边端着小酒杯递到了他的唇边。他想推托,可张化冰 说,这是中国餐厅里的最高礼节了,不喝是不礼貌的。“没事,喝!大不了今晚不 回去了!”
罗西很紧张,半推半就地喝了两杯。
张化冰扬了扬手,说:“阿南,今天我高兴,能在中国餐厅里受到这么样的礼 遇,大家尽情地喝,不回去了!”
阿南会意,与阿雄一杯一杯地开始碰杯,接着就向张化冰与罗西敬酒。两个 服务员也一轮一轮地敬酒,喝酒的气氛甚为浓烈。罗西招架不住,越喝越兴奋了。
张化冰朝阿雄使了个眼色,阿雄走过来:“老板,你喝多了,先去休息吧。我 这就给你开房间,马上来接你。”
阿雄开好房间回来,张化冰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你,阿雄、阿南,陪罗西喝 好酒,我……我自己去……去休息了……”
阿雄连忙扶着他出去,好一阵才又回到餐厅。
在房间里,张化冰给张一沙打了个电话,说自己来麦德林市办事,有点时间, 想求见一下她的祖父与父亲。当然,还想见见她。张一沙喜出望外。
张一沙家住在离市中心较远的一幢典型的哥伦比亚式别墅里,庭院里种满
了茉莉与卡特莱兰花。张祖父七十多岁了,可精神矍铄,一看就是个历经沧桑 看淡了一切世事的老人。张一沙的父亲张志热烈地拥抱着曾有一面之交的张化 冰,感叹世界真是奇妙,将张化冰带到了他的面前。介绍了他的夫人后,他吩 咐女佣泡茶。
“泡功夫茶!”他叮嘱道。
张家的陈设大都是西化的,唯有客厅中一尊财神爷体现着浓郁的潮州风情。 而功夫茶,是用来招待中国的客人的。
“每次一喝功夫茶,我就想回中国。”张祖父一口喝干了杯中茶,“乌龙的味 道好像只有这样喝才正。”
张化冰与张祖父聊了一阵茶道后,张志对女儿说:“沙沙,让爷爷休息吧,不 要太累了。”张一沙懂事地应了一声,搀着祖父进他的房间去了。他的夫人,也称 有事走开了。
张志叹了口气:“这些年,回国的事成了老人家的心病。其实,我又何尝不想 呢?长着一张中国人的脸,却连中国是个什么样子都没见过。只是手头总有接不 完的单,不知什么时候才能真正脱身啊!张先生若有机会回中国,代我到潮州一 行如何?我想我也是迟早要回到那儿的。老人是叶落归根,我则是想给家乡做点 什么,算是完成父亲的心愿,尽一份中国人倡导的孝心。潮州人在外发达了,总 不会忘了家乡的,这是潮州人的传统。”
“我一定去,张兄。为你有这样一份情怀。”
两个人从家乡扯到珠宝,从珠宝扯到泰国皇太后,扯到卡乌罗,越谈越投机。 “卡乌罗这人在这儿是不是势力很大? ” 张化冰顺口问道。
“应该是,这个我不太清楚。我平时很少与他有来往,上次合作他算是慕名 而来,但我总觉得这个人很神秘。你要去拜访他吗? ”
“也许吧。我想看看这儿有没有发展机会。”
“老弟,听我一句,别在这儿发展。” “为什么? ”
“为什么不回中国去呢?中国是一头正在苏醒的睡狮啊!这些年,中国的改 革开放搞得轰轰烈烈,经济正以惊人的速度发展,你回去肯定大有作为的。在这 儿,以你的才智,恐怕是曲高和寡,久而久之,精神上会很孤寂的。”张志诚心诚 意地劝道。
张化冰感激地点头:“张兄说得在理。我想有一天我会回到中国的。” “宜早不宜迟啊,老弟。”
不知不觉,两个人已是称兄道弟一阵了。
张化冰告辞的时候,张志让张一沙开车去送他。
“不,不用送了。这么晚了,张小姐一个女孩子……”
“车开到酒店,也就十来分钟,不碍事的。她呀,天不怕地不怕……” 坐在车里,张化冰问张一沙:“你怎么不出来和我们一起聊天? ”
“你是来拜访我父亲的呀!再说,我有电视要看呢!”张一沙大大咧咧地一笑。 “喜欢肥皂剧? ”
“什么呀,那是名片《外交官太太的情人》。” “唔,意大利电影。”
“你也看过? ”张一沙欣喜地看了看张化冰,“张先生,你……很迷人。要不 是我知道你有个漂亮未婚妻,我可要追你的。”
张化冰哈哈哈地笑起来:“你这小姑娘,是不是太多人追,想找点刺激? ” “可不。嘿,说正经的,将来我要是去中国,能不能见到你? ”
“能。”
“ 中国最让你留恋的是什么? ”车到酒店门口停下了,张一沙还在发问。
张化冰站在车门旁,沉默了许久才开口:“中国,有我深爱的女子。”夏小米 的形象一刹那充满了他的脑海。
大概是被他突然变得深沉的态度震住了,张一沙盯着他看了一阵,说了声再 见,将车子开走了。
他目送着车子远去,脚步沉重地上到酒店房间。阿南正着急地等着他,他说, 罗西早已醉成一团烂泥了。
“那太好了。”张化冰吐了一口长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