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关鹏已于当天早上先于夏小米他们回到了海口。他和赵霖一起在酒店恭候着 月亮一行。他提议由他做东，大家明天在月亮下榻的酒店西餐厅聚一聚。一是研 究一下月亮的旅游线事宜，一是为月亮饯行。还有一个动机他没说，那是为赵霖。 与赵霖聊了一个上午，才知道赵霖这小子对月亮已重燃了爱情之火。他想让月亮 明了这一点，月亮怎么处理，那是月亮的事。他将时间定好，就让赵霖开车送他 回单位去了。
夏小米放下行李，说自己得到台里去一下，她请的假只到昨天，今天要报到， 便匆匆走出了酒店。
“早点回来，我们等你。”月亮叮嘱了一句。 “哎。”小米应声走了出去。
“嘿，这个小米，来了一年多了，到今天才算稳定了一点。早知如此，我当 初真不应该鼓动她来海南…… ”月亮忧郁地说了一句。
“她不是很好吗？电视台，节目主持人，那可是人们都很看重的地方和职位 啊。”张化冰宽慰着月亮。他不知道夏小米为什么突然离开《热岛报》，总认为她 来海南以后的遭遇还算不上差。
“那倒是。但她人太单纯，说不定哪天就会受伤害。”月亮白了张化冰一眼。 张化冰笑了笑，“你这是杞人忧天。”
月亮一下子激动起来：“化冰，我不是。她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了解她。你爱 她，她也爱上了你，是不是？但直觉告诉我，你还是远离她的好！否则，伤害她 的首先是你。”
“你这话有什么根据？ ”张化冰仍然笑着。
月亮语塞了。她确实没有什么根据，硬要说根据的话，那是一种直觉，她觉 得张化冰是个危险人物：“你这种人无论成气与否，都将过着动荡不安的生活。而 这样的生活不适合小米。”
“爱她也是伤害吗？ ”张化冰饶有兴趣地追问月亮。
“如果你不能给她安宁——我指的是生活的、精神的、心理的安宁，那就是 伤害。”月亮一双明亮的眼睛蒙上了一层忧虑。
张化冰沉默了，他不得不承认月亮是有道理的。他骨子里就不是能给人安宁 感的人，他渴望冒险，渴望创造，渴望在平淡无奇的生活中，开掘生命的最大能 量。他有智有勇，也有谋，他缺少的是机遇。一旦机遇降临，他就有可能惊天动 地。但是，不管他是哪种人，他对小米的爱是真诚的。如果说他对她一见钟情， 那是不真实的，因为第一眼见到她，他只是想占有她。但后来的情况完全变了， 当他一天天怀想她时，当他终于知道她的消息时，他明白了自己已是在爱！他以 前是对女人抱一种鄙视的、无所谓的态度，但小米是不一样的。爱情让他这样的 人心灵宁静下来。
“月亮，请相信我。此心可问天。”张化冰庄重地将手放在胸前。
月亮直视着他，心里有点乱。她确实担心张化冰的爱会伤害小米，但她又希 望小米不要错过张化冰。
“化冰，你既然这样坦白，那你答应我，好好爱她，好好珍惜她。”
“我会的，我答应你。小米有你这样的朋友，我真高兴。”张化冰郑重地伸出 小手指，与月亮拉钩盟誓。
房间里响起了月亮清朗的笑声。
夏小米来到台里，见到办公桌上有一封信。谁这么快就往电视台给她写信了 呢？她好奇地打开一看，竟是李亿军！
信里面只有一句话：见字后无论如何上我家来一趟，十分火急！然后附上了 家庭地址。
是不是阿菊出了什么事？这个念头一闪，夏小米顾不得多想，扭头又出了办 公室，在电视台门口拦了一辆的士，让司机赶快往信封上的地址开。
阿菊一个人在家。见到小米，竟亲热异常，一口一声“小米 ”甚至“妹子” 地叫着，仿佛从来没有发生过大闹夏小米办公室让小米大丢面子的事，拉着她在 沙发上坐下，万分热情地去泡茶、端水果盘。夏小米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目 光只由着阿菊的忙碌身影打转。
“李大哥呢？ ”阿菊总算安坐下来，夏小米小心谨慎地问了一句。她感到阿
菊对自己的态度大为改变了，但仍心有余悸，怕自己说错话惹是生非。
“我这就给他打电话。”阿菊忙说，拿起了放在茶几上的电话。
“阿军，小米在我们家，你现在能回家吗？ ”电话接通了。 阿菊喜形于色：“他马上回来。”
李亿军放下电话，与秘书打了个招呼，就往家赶。这个夏小米，动不动就没 音信，让他好找！
他接到夏小米给他邮寄的回扣费，惊诧莫名，当天就去《热岛报》找她，可 人家说夏小米因为与一个男人有染被一个海南女人骂得离开了报社，也不知去了 什么地方。他觉得事有蹊跷，回去就盘问妻子，才知原委，与阿菊大吵了一架， 甚至以离婚相威胁，要阿菊向夏小米道歉。阿菊从丈夫的言谈中了解到事实真相， 竟很爽快地答应了。可是却没有了夏小米的下落，直到有一天看电视，无意中摁 到了夏小米进电视台后第一次出镜的那个节目，欣喜得不得了，她连忙催李亿军 去请她。李亿军也很激动，开了车去电视台。谁知小米办公室的人告诉他，夏小 米请假了，去哪里去多久只有台长才知道。李亿军想了想，没去问台长，给夏小 米留了张条，用信封装好，放在她办公桌上。好几天过去了，夏小米不知从哪里 冒了出来！
李亿军匆忙回到家，见夏小米和阿菊正非常平和地拉着家常，一点也看不出 她们之间曾有过什么不愉快的事情。他松了口气，阿菊知错即改，不愧为良家妇 女，夏小米受了那么大委屈，竟能不计前嫌，宽怀大度，真不是一般见识。一种 倾慕之情油然而生。
阿菊起身去给丈夫泡茶。
“你这个傻丫头，让我们好找！”李亿军有些气恼地在小米的脑门上敲了一下。 “我陪我同学去旅游了一圈，刚回来，就看到了你的字条。”
“小米，真对不起，阿菊她以为我和你有什么别的关系，所以…… ”李亿军 坐下来，真诚地说。
“你不用再解释什么了。”夏小米打断他的话，“刚才阿菊已向我说明了一切， 也怪不得她，她非常爱你， 自然……”
“来，茶泡好了，小米，你在这儿吃晚饭，我现在就去准备。”阿菊从厨房泡 了茶出来。
“不了，我同学还在酒店等我。”小米赶紧推辞。
“那不行，小米，这顿饭怎么也得吃。一是我真诚向你道歉，二是我和你李 大哥从此以后要将你认作亲妹子。你要走，那就是不给我面子。”阿菊认真地说。 见小米还想拒绝，她把脸转向李亿军：“阿军，你给说句话吧。”
“小米，你就依了阿菊吧。她是一片诚心诚意。”李亿军觉得阿菊说得在理， 再说小米在这多得些时间也是自己所愿，就赞同了。
“他们几个人都在等我呢！”小米嘟囔道。
“正好，把他们都请来，也算是个见证吧。”阿菊快人快语，“我再去买点菜 回来。”
“这倒是个好主意，就这样，请他们一起吃晚饭。至于买菜就不用了，干脆 到外面吃得了，省得麻烦。小米，怎么样，我们也见见你的同学朋友吧。”李亿军 已经在做决定了。
小米想了想，点头同意了。 三个人一齐来到了酒店。
房间里只有张化冰一个人。月亮陪赵霖修车去了，刚来过电话，已回来了， 在下面喝咖啡呢，他正准备下去。
夏小米说：“这是张化冰。这是我李大哥，阿菊。”
彼此热情地握了握手，认识了。张化冰说：“小米，你陪李大哥他们坐一会儿， 我下去叫赵霖和月亮。”
“小米，这个张化冰是不是很爱你？ ”张化冰一出房门，李亿军就漫不经心 地问。他看到张化冰看夏小米的眼神，明白了一切。
想不到男人也如此敏感。夏小米正想否认，阿菊又说了一句：“你也爱上了他， 对不对？ ”
夏小米绯红了脸，不知该怎么回答。 “我可没有。”慌乱中她申辩了一句。
“我看他人不错，蛮有魄力的样子。”李亿军平和地说，心里却有些不太好受。 他已经看出来了，小米已迷上了这个张化冰，只是自己还不太清楚。
“海南这个地方，人都不知根不知底的，小米你可要谨慎些。”阿菊叹了口气。 夏小米心头一热。正想说什么，月亮他们都回房间来了。
“哟，李主任，不，李总。”赵霖一见李亿军，就上前热情地握住他的手，“你 可是越来越兴旺了啊！”原来赵霖还在《热岛报》当经济部主任时就已认识李亿军 了，而后对于李亿军的升迁、投资房地产的事都有所耳闻。
“徒有虚名，徒有虚名。不知你现在在哪里高就？ ”李亿军谦虚地说。 “蓝海洋。以后还得请李总多关照啊！”赵霖恭敬地递过去一张名片。
“蓝海洋，那可是来头不小的地方啊。你真行，这么年轻就占据了这个位置， 了不起！”李亿军看了看名片，赞道。
赵霖和李亿军聊得起劲，这边月亮和阿菊说起了海南的风情风俗。月亮来的
那天，听夏小米说起过阿菊的无理取闹，眼下对于他们夫妇俩的来访有点意外， 又不好当众问小米，只凭感觉猜测事情可能有了转机，谈话当中，阿菊也深明事 理，使她更坚信他们是善意的。
张化冰从洗手间出来，把小米拉到旁边商量：“我看大家都在，干脆将关鹏也 叫来得了，免得明天再为这事折腾。”
“他不是说下午要办事吗？ ”
“办事还不要吃饭呀？这时候事情也该办得差不多了。” “那你打电话吧。”
张化冰坐到床头，给关鹏打电话。一听他叫关鹏的名字，李亿军问了一句： “是不是《中国商报》的那个站长？ ”
“是啊。原来你们也认识？ ”
“认识。金融和房地产方面的会议他都出席，他还做过我的专访。”
“真是有缘啊。一定得把他叫来。”月亮插话道。她突然有种感觉，这群朋友 对小米今后的生活都将产生重要的影响。
关鹏兴致勃勃地赶来了。新朋友、老朋友，热热闹闹地下到中餐厅去吃饭。 餐桌上，阿菊阐明了聚会的意义，当然她没有提及与小米之间的“战争 ”，只说从 今天起要把小米当作亲妹妹看待，小米在火车上与李亿军父亲的相识经过她也说 了，说认小米也是李老伯的心愿。她这一说，小米感动不已，带头一口一声“大 哥大嫂 ”，赵霖他们也都跟着喊起来，把个李亿军和阿菊叫得心花怒放，仿佛真成 了结拜的兄嫂了。李亿军酒热耳酣之际，豪气顿生：“在海南，小米，你什么事都 不要担心！”
月亮见气氛融洽，趁机提出了建立旅游专线的设想，请大家出谋划策。
“这个想法好，有远见！我看，办事处就设在我们办公楼里得了，给你两间 十六平方米的房子你看怎么样？ ”李亿军一抬手，酒杯与月亮碰了一下。
“大哥果然不同凡响，这杯酒我敬大哥大嫂，干！”月亮露出了商场女杰的 本色。
“你这条线只是一条专线，我想时间上就定下一个标准就行了，五天是最佳 时段，也能让游客最大限度地认知海南。不一定要弄成很多种类，三天，四天的， 你这边人手有限，没必要搞那么复杂。”张化冰分析道。
“有道理，我看就直接来个‘海南五日游 ’得了。”关鹏首先投了赞成票。
“如果是涉外团，五天的时间会不会太长？ ”月亮说，“光是深圳来海南倒无 所谓，体力上无大碍。海南往深圳也无所谓，都是国内游客，时间机动得很，涉 外团已有些劳累了，再加五天他们也许望而却步了。”
“不会，但你重点要放在有海滨和日光充足的地方，老外们不就爱这个？像
香岭那样的地方，对于他们来说，一个点也能待上三五天。”张化冰说。
“化冰说得极是。我看如果是涉外团，温泉和大东海两个地方就可让他们乐 而忘返了。”赵霖也附和道。“前一阵我们公司来了几个外商，陪他们下去玩时， 发现他们对什么黎寨苗村虽感兴趣，却理解不了。而一到了大东海，就满意得冲 我们的人直竖大拇指，说为什么不早点到这儿来，而且他们对于大海的热度从来 不会降低一点点。”
“对，就给他们的活动都安排在海边得了。”李亿军也说，月亮在旁边不停在 颔首。
“小米，你怎么不发表意见？ ”月亮问小米。 小米微微红了脸，怯怯地说：“我不懂。”
“都要成电视台的红人了，还总是这么羞答答的，那怎么行！说，不说也得 说，胡说也是说！”月亮不放过她。
“我想……他们喜欢的是一种意境，可以使他们全身心地放松，他们的目的 是玩、休闲、享受大自然，而不是考证一个地区的历史、习俗，所以他们总是选 择大海作为休闲胜地……”
话音未落，张化冰就鼓起掌来，“不愧为当过文学编辑的，一开口就诗情画意。” “好，既然大家的意见如此统一，我就定它个五天游，地点以海滨为主。争
取春节前将此线运作起来。”月亮朗声说道，很果断的气势。 大家笑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