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域的魅力源发于新奇与变化,譬如在异域你看到一匹骆驼,一幢奇异的建筑,一帮风格迥异的人,都会引发惊叹。
除此之外,“异域情调”还能带来更深层次的快乐,因为这些域外特质不仅仅新奇,还因为它们更符合人们的个性,更能满足人们的猎奇心理,焕发出人性层面的另外一种激情。很多时候人们在故土并不能做到这一点。
来自越南的异国风情,很多时候是这些越南妹展现出来的。
她的双唇,比湿润的花瓣更鲜艳,她的睫毛,因缀着夜来的眼泪而晶莹。她想把那久已赶到心灵深处去了的全部温柔,只献给他。可是,谁需要一份身心分离的温柔呢?她早看出来了,所有碰上她的人,唯一的愿望便是赶快离开她。
“异国情调”这个词用在她们身上,包含有一些更细微、更让人捉摸不定的意义。
蓝色的眼影和假睫毛使得她的眼睛又大又深又亮又媚,一件大红色紧身红色衬衫是半透明的,从第三个扣子才开始扣,里面没有胸罩。细小的腰肢上系着条宝蓝色的明艳裙子,这两个夺目的颜色穿在她身上并不土气,相反烘托出一股热情和魅力,带着一股明显的撩拨。
“越南街”最隐秘的深处有一块巨大的领域,数量众多的越南女子在里面从事特殊行业。到了傍晚,夜色初起的时候,就开始有三三两两的越南女子在街边徘徊。到了晚上8点以后,这个特殊场所全面繁华起来,霓虹灯下,摩托车载着一个个穿着暴露的女子进进出,许多男人义无反顾地走上他们的天堂。
在那一张张光鲜艳丽的脸庞背后,却是一丝寂寞寥落的眼神。
何竟有那许多越南女子甘愿如此?有多少颗黯然的心在无言中沉浮?当然,天涯沦落的何止是她们,为人作色的何止是她们。
闷热的天气让这座小城到处充满着躁动。
“我一天最多接10个客人,但也不是天天都能这样,有时也就一两个。不过直到现在生意都很好,我家里人并不知道我在这里干些什么,我也知道这些事没什么尊严可言。不过,至少我知道我的兄弟姐妹们今后都会活得有尊严……”
她来自越南,但是只愿意提供中文名字。“像我们这样的女孩通常在25、26岁就回家找男人结婚了。我打算再在这里待两三年,等攒够了钱我就回去找了老实的男人结婚。” 每当话题转到结婚和孩子,23岁的女孩阮纳金(化名)眼中总是泛出异样的光芒,她表示未来的几年里她就要拥有二者了。
我听完了,想象力就开始忙碌起来,究竟是怎么一种风俗?她们就愿意来……
当别的越南女孩在家中的软孺上安静地坐着,用五彩的丝线织梦,为什么独有一班女孩背井离乡,在众人的奚落里唱着人间的悲欢离合?而如果命运要她们成为被遗弃的,却为什么要让她们有那样的无谓去承受那种残忍?
河对岸越南的风景依稀在目,有几个女孩在跳着越南舞蹈。她们穿着完美包裹身材的服饰,皮肤白皙身材较好,优美的舞姿里面流露出一丝零落的颓废。
舞者的辫子上有一条揉皱了的发带,不知道为什么这发带有那么一股幽香,好像在紫罗兰的篮子里放了很久似的。
日子溶为黄色的沉渣,但有时候在她的心灵里,会浮现出一片轻飘的蔷薇色的云——一条皱巴巴的发带上,曾有过春天的清新气息,或者在紫罗兰的篮子里放了很久,弥漫着家乡最香甜的气息。
“这件越南的东西让我想起家来”她的脸上写满了落寞,看得出来她深爱丈夫儿子,对自己的行业也很投入,但她脸上的落寞令我不忍,我感到那眼神在我心底强烈地撞上什么东西。
忧伤的表情,拙朴中透出宿命般的生存能力,都让人感动。这些女孩在浮浪中表现出一份勇毅和一份谦恭,同都市人自我优越的骄傲天性正好相反。
我不能不被生命最本质的、初朴的、不计成本的投资所震颤,就像一颗颗寻找生命依托的种子,也许在不分昼夜地飘散之余,只有一颗种子足以成树,但每一个生命都心甘情愿做这样惊心动魄的冒险,以求得生存。
去国怀乡的日子像一团发得太松的面,不堪一握。我试图在她伤感、卑微、却带一点挑逗的眼神中找到答案,找回生命最初恬淡韧毅和朴拙单纯的天性。
黄昏的幻象倏然消逝了,有车,有繁灯,这城市的雨季不曾预料地在流浪者眼前绵绵密密地上演了。
雨在眼,雨在耳,雨在若有若无的千山。越南街的黄昏,在满天的雨丝中无限惆怅。萧条异代,谁解此恨?相隔遥远国度,她们的忧伤和屈辱却仍然如此强烈地震撼着我。
我离开了,感觉到她在身后留给我一个无比寥落的眼神。
怎知今日的一个凝视,不是明日的一个天涯。
雨仍落,似乎已这样无奈地落了许多世纪。山渐消沉,树渐消沉,人渐消沉,只有越南妹迷茫的眼神顽强地咬透穿越国界的辛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