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爱丽丝仙境
书名:红河左岸 边城秘语 作者:闻冰轮 本章字数:2233字 发布时间:2024-06-20

1,人间仙境花鱼洞

宁静温和的早晨,阳光像溶液般四面包围着我们,让人心中只想到最柔媚的事物。沿着南溪河行走,不知不觉就进入一片热带雨林自然保护区,满眼都是起伏的青峦,俨然就是一卷横幅山水。
阳光下植被的颜色愈发郁郁葱葱,像要滴出水来。我一向喜欢绿色,但今天特别喜欢,似乎觉得那颜色让我比以往任何时候更接近自然,更融入自然。一种说不出的情绪鼓动着我,告诉我那些绿色屏障后面有一种神秘的力量。
风声在一个拐弯处变为了奏鸣曲,一阵雄壮的轰鸣自远处传来。惴惴然朝那声音靠近,从来没见过这样急湍的流水和这样巨大的石块!芦草一大片一大片地杂生在溪水小径旁,渊中水声澎湃,雪白的浪花绽开在黑色的岩石上,远远望去,如烟,似雾,像尘?我们误入了仙境。
忽然看见几股白色水流从半山腰一个宽12米、高8米的天然溶洞口崩射而出,飞流直下形成宽10余米,高30米的瀑布。洞口处自然形成四级台阶,森然的乱石垒叠着,兀自看水花奔腾。白花花的水在下落过程中又被分为几条小一些的瀑布,再被岩石分成若干碎片飞流直下,如烟如雾如尘。这就是我们寻找的花鱼洞!
我无语痴立,一股苍凉的古意四面袭来,心中无缘无故地伤乱起来。回头看游伴,他们也都怔住了,我明白什么叫“摄人心魄”。
心境变得像那瀑布,在阳光下挥洒出七彩的水珠。各种复杂的情绪交织在一起,几乎分不清自己是在快乐还是在茫然,是在兴奋还是在忧愁,有一股眩晕的幸福感。


2,最珍爱书页里少掉的一页插图

据说因水中生长花斑状小鱼,故得名“花鱼洞”。
不远处是中法战争黑旗军遗址。
溶洞非常宽敞,四壁钟乳石形如石幔,暗河从洞室左侧汩汩淌出。洞中常年有泉水流出,洞内最深处约数十丈,洞深约6公里,蜿蜒曲折,洞中连洞,神秘莫测。
山崖四周,苍翠的大树犹如撑天的巨伞,尽情绽放着生命的颜色。就连风烛残年、仪态万方的老树桩,仍顽强地活着,甚至开出素雅的花朵。常青藤缠绕在大藤上,有的长出几串叶子,有的开出几朵小花,这一头拽着这棵大树的树干上,那一头牵着那边那棵大树的粗枝上,长长地倒垂下来,形成一个天然的秋千。胆大的人坐在上面打秋千,用脚一蹬,一会儿飞到天空,一会儿又荡回大地,欢笑声响彻山谷,传到遥远的谷底后,又回传到游人身边,好似山谷里有一个人在鹦鹉学舌,你说什么,他也紧跟着说什么。也有人睡在秋千上面轻轻摇摆,静听风声、水声、鸟叫、蝉鸣,尽情享受回归大自然的心旷神怡。
阳光的酒调得很淡很淡,却无比的醇,浅浅地斟在每一朵溪边的小野花里,瀑布那悦耳的潮音在远处低低地回响着。清风在树叶间穿梭,跟风一起穿梭的还有蝴蝶。在这样一个静谧且不受打扰的仙境里,所有的生灵都沉浸在柔和的喜悦里。
这一幕仿佛我最珍爱的书页里少掉的一页插图,现在终于补上了。花鱼洞就那么美丽、安然而又不动声色地矗立在那里,我的眼睛无法移开。

3,许愿石

向远方眺望,在涌动的云海里有一座奇峰犹如披上洁白纱巾的少女,含羞的脸宠和婆娑的身影给人无限的遐想。在茫茫云海中,苗、瑶、彝族的村寨若隐若现,如梦如幻。仔细端详,隐约可见悬崖陡立中蜿蜒崎岖的“石夹槽”古驿道。据说,此道始建于元朝宪宗三年,是元、明、清朝官吏及邮商与越南交往的重要途径,虽然风雨七百年,石道上的人足马迹烙印至今依稀可见。
林中有林,树上有树,千姿百态的长青藤紧紧地缠绕着参天古树,古树下一泓泉水聚集为清澈见底的深潭,一块巨大的青石卓然而立,上书:“许愿石”。
当各人怀着旖旎的心事站在青石旁喃喃自祷时,天下起雨来。
雨后是季节中最为写意的情境。每棵树都挂满了晶莹透亮的小宝石,山梅和勿忘我也娇羞地含着一颗。一场山雨的洗礼过后,太阳再度君临,偌大一座森林一时间变得珠光宝气。哗哗的瀑布折射出金阳耀眼的灿烂,那光芒千丝万缕。柔弱不堪的小草在惊喜地哭泣,兀立着的许愿石更多出几份氤氲的湿润。只有蝴蝶的翅膀是干的,它们从不知道的地方飞出来,在许愿池上空低低地飞翔盘旋。所有的树木花草都在歌唱,藤类愈发加紧了攀援的步伐,让万物感觉到时间的紧迫。

4,未凿的天真

总觉得,那些被人践踏观赏的风景已经算不得什么风景了。某处如果不幸成为了著名景区,马上会被当地政府盖些亭阁楼台,题些诗文字画,甚至建起观光旅社酒店。从此,那里不但不成其为风景,也不能成为其他地了。
花鱼洞一切的优美,全在那一片未凿的天真里,我甚至觉得它现在的形貌和伊甸园时代是完全一样的。我真愿意一直留在这里,变得像它一样沉郁、古朴、深邃和率性。
照了好些相片,觉得怎么都照不够。
其实照片何尝照得出花鱼洞的精髓来?镜头里拍得出灵气仙风吗?暗箱里容得下风声水响吗?胶片里装得下草气花香吗?爱默生说,大自然是一件从来没有被描写过的事物。这不能算人们的过失,用人工去模拟天工,本身就是近乎荒谬的。
漫野的植物寂然地绿着,水声变得低晃而怆绝,清澈的溪流依然一路急窜,你为什么不能稍一回顾呢?一股若有若无的悲凉在细胞里流淌,在胸臆间来回摇晃。逝者如斯,如斯逝者,我又如何追寻?
满身有拂不掉的绿野仙踪气息,我不知道山泉是怎样吟唱出如此美妙的旋律,充满惊奇地静听着。圣泉冲过一切阻挡的岩石,一路向前奔涌,那泉水的光辉照亮了世界,那音乐的气息透彻诸天。
我渴望与泉水合唱,却挣扎不出一点声音,心变成那泠泠音符中的一名俘虏。
行坐之间,恍惚以为自己就是花鱼洞山上一块美丽的石头,或者瀑布边一棵纤纤玉树,在无人的山间兀自悠闲且怡然地生活着,每日敲打出最最迟缓的时钟,在别人看得见和看不见的时候,轻轻搅动起一些美丽虚幻的往事和梦境。
一个迷离而又真实的梦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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