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等闲平地起波澜
上回说到，罗兰逃离青龙大营之后，一路小心，返回鹰城，前去觐见蓝鹰帝国军事情报局局长，也是她的养父——威尔·多勒。罗兰童年凄惨，母亲是蓝鹰人，父亲是赤龙人，母亲被抛弃，在罗兰五岁时郁郁而终。罗兰流落街头时，被威尔·多勒收养，本以为遇到好人，没想到离了虎穴，又入狼窝。十七岁那年，罗兰被威尔·多勒强奸，沦为其发泄兽欲的对象，陷入地狱般痛苦不堪的生活。二十岁时，罗兰奉命潜伏到青龙大营，才暂时脱离苦海。如今，当许久不见的罗兰出现于眼前时，威尔·多勒难忍心中欲火、要吻罗兰，却被其拒绝；威尔·多勒登时怒不可遏，指尖托起罗兰下巴：“你爱上他了，对吗？”
威尔·多勒语调平缓，声音不高，却透着一股死亡的阴冷。
罗兰心中一颤，浑身打个激灵，连忙否定：“没有。”
“真的？”威尔·多勒松开罗兰下巴，转身一瘸一拐挪到桌前坐下，抬抬手，示意她站起来。
罗兰未敢起身，迎上威尔·多勒的目光，眼神坚定，努力让声音平淡、毫无感情：
“一切都是逢场作戏，真的没有。”
威尔·多勒沉默不语，静静凝视罗兰的眼睛，目光看似平和，却直入人心；
跪得久了，罗兰腿有些发麻，却不敢乱动，硬忍膝盖酸涩，保持身体不动，控制呼吸，平静心跳，眼神淡然。
钟表的秒针继续转动，发出滴答滴答的声响，它是这房间里唯一出声的东西；
空气仿佛凝固了，陷入令人窒息的寂静，二人沉默对视……
罗兰素知此人秉性，威尔·多勒表面冷峻沉默、城府颇深，实际上喜怒无常、性格乖张，才是他的真性情；
威尔·多勒越是沉默，往往越代表他内心情绪激动、愤怒异常。
对这位养父，罗兰心情是复杂的，她感激他的收留与照顾，仇恨他的占有与淫辱，又害怕他的残忍与变态；
罗兰猜不出来，以威尔·多勒扭曲的性格，接下来会做出什么事来。
不知过了多久，威尔·多勒笑了，脸上皱纹舒展开来：“起来吧，我相信你。”
罗兰暗暗长出一口气，慢慢起身，腿轻轻抖动，放松酸痛的膝盖。
威尔·多勒朝罗兰招招手，示意她过来；
对这个手势，罗兰很熟悉，这一次她不敢有任何犹豫，听话地走过去，坐在他腿上；
威尔·多勒再次朝罗兰双唇吻下，他的吻霸道而野蛮，罗兰不敢再拒，只能勉力应付。
许久，威尔·多勒终于放开罗兰的嘴唇，一脸满足地笑着，手抚上罗兰的乳峰，使劲揉捏着；
他手劲很大，揉得罗兰生疼，她皱起眉头、轻咬下唇，忍受痛楚。
威尔·多勒冲动起来，他最喜欢见到罗兰蹙眉痛苦的表情，他喜欢让别人痛苦，乐在其中；
他心跳急剧加速，呼吸粗重起来，将罗兰一把抱起，扔在桌上，撕开她的衣服……
罗兰麻木忍受着，眼前又闪过霍青的影子，眼睛湿润，眼泪顺着眼角流下；
她深吸口气，遏制住内心痛苦，使劲忍住泪水……
钟表嘀嗒声中，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终于，威尔·多勒发出一声拖长的呻吟，犹如人垂死时发出的惨叫，伏在罗兰身上深深喘息；
过了一会儿，他爬起来，将衣服整理好，坐回座位。
罗兰慢慢从桌上起身，轻扯撕坏的衣服，拽过蓝色斗篷，遮盖住裸露的身体。
威尔·多勒闭上眼睛深吸口气，凝视罗兰，仿佛意犹未尽：“你去干掉霍青，带他的头回来见我。”
罗兰一惊，不禁脱口而出：“他……他还活着？”
威尔·多勒冷哼一声：“怎么？你很意外？”
罗兰此时才知道，计划已全盘失败；
间谍的撤退原则是途中不要与任何人联系，所以计划的进展情况她并不清楚。
如今从威尔·多勒处得知，罗兰心情复杂，既遗憾又惊喜：
遗憾的是，没有杀死马原，未能如愿；
惊喜的是，霍青没有死，还活着。
可又转念一想：
霍青活着又能怎样，难道还会像以前一样喜欢我吗？
况且，谁知道他是真的喜欢，还是逢场做戏？
即便是真的喜欢，如果霍青知道，我要置他于死地，只怕会对我恨之入骨。
诸多心思，心中闪过，罗兰转瞬抑制住情绪波动：“属下无能，请局长责罚。”
威尔·多勒本想发火，可适才雨意云情、蝶恋蜂狂，刚雨歇云收、蜜意尚存，便大发雷霆，倒也于心不忍：
“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你的任务是长期潜伏、搜集情报、发展内线，而不是搞暗杀。”
他站起来，拄拐杖，慢慢踱步，既像与罗兰说话，又像自言自语：
“青龙大营情报站，彻底被毁；辛辛苦苦发展的内应，全军覆没；这次损失太大了！”
言及此处，威尔·多勒又是火起，扭头望去，见罗兰凝目于他，眼中含泪，娇躯微颤，显是害怕，令人怜惜；
万般怒火，登时烟消云散，他长叹一声：
“事已至此，责罚你有什么用，所以，我才给你布置新的任务，将功赎罪。”
罗兰见威尔·多勒如此，知其气消：“可霍青在青龙大营，我的身份又已经暴露，怎么可能杀得了他？”
“我怎么可能让你去青龙大营杀霍青。”威尔·多勒一笑，来到近前，伸手捏了捏她的俏脸，转身回到桌前，打开抽屉，取出一个铜牌、一封信，递给罗兰，“你一看便知。”
罗兰接过，仔细一看，铜牌黑黄透亮，上面字迹分明，镌着十二个大字：
“蓝鹰帝国 特命全权大使 罗兰”。
打开信笺，见其盖有国王的火漆印章，内容如下：
兹有蓝鹰帝国特命全权大使罗兰，前往你处办理岁币护送事宜，请接洽。
罗兰不解：“局长，什么岁币规格如此之高？居然需要派大使全程参与。”
蓝鹰帝国战败，签下澶渊之盟，年年供奉岁币，每名蓝鹰军人向来视为奇耻大辱，言于此事，皆义愤填膺。
威尔·多勒在战争中失兄身残，此仇不共戴天，谈到岁币，亦觉切肤之痛：
“此次岁币，非比寻常。
再有一个月，就是赤龙帝国公主李秀凝的二十岁生日。
故我国以黄金为料、珍珠为饰，打造了一个精美凤冠，名为：九凤珍珠冠。作为生日礼物，进贡长公主。”
罗兰点点头，一切豁然开朗：
护送如此名贵礼物，马原肯定要派出最精锐的龙武卒，而霍青……自然在列。
能再见到霍青，罗兰心跳加速、双颊绯红，但想到此次任务是杀霍青，心情随即黯然；
一喜一悲，转瞬交错而过，她心潮澎湃，暗暗深呼吸，面色平静。
威尔·多勒饶有兴趣观察罗兰的反应，见其言及霍青二字，初面色有异，后恢复如常，佯作不知，遂不点破：
“我会派出第六突击队配合你完成任务，你们里应外合，杀死霍青，歼灭龙武卒，夺回凤冠。”
听得“第六突击队”，罗兰娇容失色：
此等影子部队，不动则已，一旦出动，赶尽杀绝，寸草不生。
她又想起霍青，不知他在做什么，不知他还好吗？
他们之间的距离，曾经近到如胶似漆、耳鬓厮磨，如今似乎又远到沧海桑田、白云无尽；
霍青现在还不知道，他将面临的对手有多么可怕。
第六突击队，共三百名队员，从蓝鹰三大主力军团中择优录取，隶属于蓝鹰帝国军事情报局，受威尔·多勒直接指挥；
这是一支专门执行秘密任务的影子部队，既不会出现在公众面前，也得不到蓝鹰帝国的承认；
说白了，就是专门干脏活儿的。
所有队员入队第一堂课，是观看第一次龙鹰战争结束后签订的《龙鹰之盟》：
一、赤龙、蓝鹰为兄弟之国，蓝鹰帝国称赤龙帝国为兄。
二、两国保留现有边界线不变，双方撤兵；此后凡有越界盗贼逃犯，彼此不得停匿；两国沿边城池，一切如常，不得创筑城隍。
三、蓝鹰帝国每年向赤龙帝国提供“岁币”十万两白银，至娄蓝交割。
四、两国于边境开展互市贸易。
威尔·多勒送给队员们一段话：
“我们的父母、兄弟、姐妹，一年四季、严寒酷暑、辛勤劳作，到了收获的季节，成果却都被夺走，送给赤龙人做岁币。
记住：
这是蓝鹰军人的耻辱！是每一个蓝鹰男人的奇耻大辱！
改变这一切，就是我们的信条！”
威尔·多勒制定残酷异常的训练计划，要求每名队员必须熟练使用各种武器，掌握骑马、游泳、攀岩、越障、救护等行动技能；
接受化装侦查、情报收集等情报工作训练，通过标准苛刻的心理测试。
其中，最威名显赫的就是“地狱月”：
队员们每天凌晨四点起床，连续完成二十个小时的高强度训练，直到次日凌晨一点半以后才能休息，中间只有一次给养补充机会，以此锤炼队员的生理和心理底线。
经过思想洗脑、严酷训练，第六突击队成为威尔·多勒手中的一把尖刀；
这支部队具有精良装备、高素质队员以及高度机动性，具备“任何时候、任何地点”进行机动部署的能力。
身体情况使威尔·多勒不适合长久站立，他回到座位，按下一个按钮。
房外铃声响起，门开，走进一人，身材强壮，相貌俊朗，金发，瓜子脸，眼睛不大，但双目有神，鼻梁高挺、嘴唇微厚；
此人上着黑色紧身衣，下着灰色瘦腿裤，贴身合体，勾勒出健美的肌肉轮廓。
威尔·多勒未及介绍，此人来到罗兰跟前，行军礼，自我介绍：
“我叫扎拉里·泰瑞，第六突击队队长，请多指教。”
扎拉里·泰瑞，三十二岁，出生于一个商人家庭，曾就读于帝国战争大学；
入校初期，他认为，身为军人，必须拥有出色的身体素质与军事技能，故他极为喜爱作战技能训练课程，将此成绩优劣与否，作为是否是一名优秀军人的重要标准；
因此，一年级时，他只注重训练课程，而文化课学习总是应付了事。
扎拉里·泰瑞还酷爱体育运动，尤其是橄榄球，在他看来，这种运动既能强壮身体，又强调整体配合，且对抗激烈，与战争无异，故沉溺其中；
他第一学期期末考试成绩，可谓优劣分明、相映成趣，体育、训练名列全年级第一，文化课成绩则倒数第一。
严重的偏科，使扎拉里·泰瑞被迫留级，争强好胜的他视为奇耻大辱，立刻申请退学；
退学申请，到校长罗伯特·爱德华公爵手里，被挡回来。
罗伯特·爱德华曾经现场观看军校橄榄球年度总决赛，比赛双方为：联合作战学院和军事管理学院；
扎拉里·泰瑞虽是大一新生，但因表现优异，已成为联合作战学院橄榄球队的主力四分卫。
（注：四分卫，美式橄榄球中的重要位置，排在中锋之后、进攻阵型之中，是临场指挥的领袖、场上核心队员，大部分进攻由他发动，并在进攻前发出暗号。）
比赛距离结束还剩七秒钟，联合作战学院队还落后两分；
眼见所有接球手都被死死盯住，扎拉里·泰瑞自己拿球，犹如一名独闯敌阵的光明骑士，横冲直撞、单骑闯关，跑出三十码达阵，实现绝杀逆转。
罗伯特·爱德华对扎拉里·泰瑞留下了深刻印象，蓝鹰人既注重整体配合，也崇尚个人英雄主义，尤其对关键时刻敢于表现、勇于担当的行为，向来褒奖有加；
罗伯特·爱德华认为人才难得，将扎拉里·泰瑞请到校长办公室，温言抚慰、诚意挽留，扎拉里·泰瑞深受感动，故检讨自己，决心学好文化知识；
他此后勤奋学习、文武兼修，以优异成绩毕业，加入黑鹰军团第一步兵师，担任连长职务。
和平年代，无仗可打，服役期间，除了训练，就是演习，令扎拉里·泰瑞颇感无聊；
服役期满，他正想退役，威尔·多勒受罗伯特·爱德华委托，找到他，邀请他加入第六突击队；
喜欢刺激、热爱冒险的扎拉里·泰瑞欣然接受，从此成为第六突击队最优秀的战士，威尔·多勒的得力干将。
听到扎拉里·泰瑞的自我介绍，罗兰没有掩饰惊讶之色：“你就是……屠夫？”
扎拉里·泰瑞哈哈一笑，左手挠挠头顶，做个鬼脸，耸耸肩膀，两手一摊，摇摇头，长叹一声：
“赤龙人有句话说得不错：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好吧，我就是……屠……夫。”
他说到屠夫二字，故意微微拉长音调、加重读音，看似无可奈何，但显然引以为傲。
罗兰仔细观察扎拉里·泰瑞：
正所谓“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此人外貌俊朗、身形健美、烟熏嗓音、性格开朗，说话带有几分蓝鹰人惯有的俏皮；
给人的感觉是成熟、幽默，颇有令女人动心的魅力，实在难以和一个嗜血成性、杀人如麻的屠夫联系起来。
她听说过扎拉里·泰瑞的成名事迹：秋宁族原住民屠杀事件。
屠杀原住民，获取战功，蓝鹰军队的此项光荣传统，可谓历史悠久；
蓝鹰部族在争夺北方领土的战争中（北方战争），败给赤龙部族，剩余部众，撤退至大陆南部，试图建立国家。
大陆南部存在大量原住民，已经繁衍生息多年，对蓝鹰外来者，给予无私帮助，教他们种植玉米、土豆等农作物；
蓝鹰人吃饱喝足、养足精神，便对原住民举起屠刀，立法会通过《原住民迁移法案》，强令原住民驱逐出祖居地，迁往为其划定的保留地中去，违令者以叛匪论处。
正所谓：尔非吾国，吾非尔民，何叛之有？
这自然引起原住民的反抗，蓝鹰人借此发动战争，为鼓励士兵屠杀原住民。
乔治·爱德华签署法令、制定赏钱：
“十二岁以上男子头盖皮赏一百镑；妇女或儿童头盖皮赏五十镑！”
半年时间大量原住民被屠杀；
截至蓝鹰帝国完成对南部大陆的占领，原住民仅剩一千多人，被局限于帝国南部靠近沙漠的小块保留地中，沦为活化石。
五年前，几个鹰城青年喝醉酒，闯入秋宁族原住民的保留地；
原住民阻止他们进入，双方发生争吵、推搡，一名鹰城青年拔刀刺向一名原住民青年，将其捅死；
此事激怒了原住民，他们走上街头游行示威，要求当局严惩凶手，并与前来阻挡的军警发生冲突。
扎拉里·泰瑞加入第六突击队的第一个秘密任务，就是镇压此事；
他率领突击队袭击秋宁族保留地，屠杀了全部原住民，其中三分之二是妇女、小孩，并对尸体进行肢解，将其头皮等器官当成战利品，做成饰品随身佩戴。
事后，扎拉里·泰瑞得了个绰号：屠夫，他引以为傲。
罗兰注意到扎拉里·泰瑞脖子上的项链，黑色、呈弓形、两侧穿孔，一根黑绳横穿其中；
扎拉里·泰瑞摘下项链，递给罗兰：“想看看吗？这是个原住民小孩的下颚骨，漂亮吧？”
罗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心中一阵恶寒，肚里感到恶心，差点就想呕吐出来，忙捂住口，轻咳几声，掩饰不适；
一想到要与这种人配合，她厌恶至极，觉得“屠夫”这个绰号，并不合适此人；
屠夫杀猪切肉，也只为谋生，混口饭吃，并非喜爱杀戮；
扎拉里·泰瑞嗜血成性、心理变态，与其说是“屠夫”，还不如叫他“魔鬼”。
第六突击队，再加上这个变态魔鬼，罗兰不由为霍青担心：
他虽武艺高强，但心智还不成熟、尚显稚嫩，假以时日，或许能成为优秀的军人，但遇到此等经验老到的杀人狂魔，怕不是对手。
扎拉里·泰瑞见罗兰如此，将项链收回，重新挂回脖上，拉起衣领，放入衣中，抱歉地一笑：
“不好意思，让你不舒服了，对不起。”
杀戮成性，却又心细如发、礼貌周到，罗兰再厌恶，也微微颔首，以作回应。
扎拉里·泰瑞突然走近，朝她伸出手来；
罗兰警觉，刚欲后退，但扎拉里·泰瑞动作要比她快得多，罗兰未及起步，扎拉里·泰瑞的手已经握住她斗篷的衣襟。
罗兰一惊，以为他要行轻薄之举，刚欲一脚蹬出；
扎拉里·泰瑞下一步的动作，却出乎罗兰的意料，他将斗篷上的扣子轻轻系好，然后双手抬起，后退一步，朝罗兰友好地笑了笑。
罗兰此时才发现，适才尽管用斗篷遮住身体，但心情复杂，故未及系扣；
她胸部丰满、双峰高耸，将斗篷高高顶起，斗篷两侧衣襟时开时闭，身体时隐时现；
系扣之后，衣襟紧密连在一起，身体才不再暴露。
得扎拉里·泰瑞如此关照，罗兰再讨厌此人，也不得不感激他的细腻与绅士风度；
遂朝扎拉里·泰瑞莞尔一笑，再想起系扣之前，只怕斗篷之下的春光已被他尽收眼底，不禁害羞，润红满面。
扎拉里·泰瑞似乎被罗兰的微笑所迷，眼中波光一闪，瞬息即逝：“那个霍青很厉害吗？”
新的敌人出现，“屠夫”扎拉里·泰瑞，凶狠、聪明、嗜血成性，又温文尔雅、不失绅士风度；
对霍青而言，这是个极为可怕的对手，他能否经受住新的考验，战胜新的对手呢？
欲知后事如何，请看第十四章《曾发将军箭落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