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5年,宜良烤鸭被列入昆明市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名录】
对于热爱美食的人来说,还有什么比吃更重要的事情呢?他们每到一处都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寻找当地最有特色的美味,品鉴当地最有特色的味道。
旅行,在某种程度上,也是寻味的过程。一道美味佳肴当中包含有太多的信息与回味,它的魅力能够让旅者若干年之后依然会想重新回到那个地方。
过客能在异乡吃到一款美味,那滋味可以在味蕾弥留至深夜,脑海幻化出无数玄妙的图画——绚丽的街景,街景中驶出一支乐队,不远处有翩翩起舞的人群。小提琴、号角、簧 片、长箫融为一体,夜色中摇曳着红酒和深沉的爵士乐,有清风习习吹来。夜景慢慢渗透,在星月笼罩中历历显现,心灵期待的簇拥,用一种历练的符号为这座城市加冕。
这就是美食的魅力,这就是美食家的境界,犹如伟大的真理总是遥远而亲切地在细琐中凸显,永恒的艺术总是在久远的历史中获得奇迹。
到宜良,不吃宜良烤鸭,等于没来过宜良;
云南人,没吃过宜良烤鸭,只算半个云南人;
昆明人,没吃过宜良烤鸭,枉为昆明人;
宜良人,不招待远方朋友吃一次宜良烤鸭,不算热情好客的主人。
享受宜良烤鸭的过程很耐人寻味,不仅在于它的美味,更是因为它好吃,因为它唤醒味觉,叫醒内心深处对美食的热爱,即“散发香味,逐渐醇厚,味觉开始变得清晰起来,馥郁中有根可查有章可循。”
宜良烤鸭以它迥异的性格,为食客提供了千丝万缕的幻觉,它们占据了丰盛庆典中的、凡俗生活中的佳肴位置,丰富并沿袭了昆明人自古以来的美食观念。当你面对一只喷香的烤鸭时,味蕾一定激荡不止,因为只有在昆明,才能品尝到如此鲜香独特的烤鸭,它的香味仿佛使你回到遥远的史籍之中,寻找先人第一次品尝火炙肉食的狂欢。
美味让人永久地记住这座城市,离开之后的漫长岁月里,味蕾用记忆对着心灵进行长久的诉说。这是一场悄无声息的诉说,仿佛一个诗人向着天宇诉说心中的诗情,守望者向时间诉说亘古的忠诚,恋人向另一半诉说漫无止境的思念。美食家是一群执著的群体,他们寻找美食,体验美食,用味蕾诉说灵魂中的一场革 命。
烤鸭的四个故事
宜良烤鸭不仅云南全省出名,而且声名远播,全国知名。
老昆明人恐怕没有没吃过宜良烤鸭的。
烤鸭出炉,诱人的、上好的香味立刻喷涌而来。香中带脆肉感十足不肥不腻的烤鸭,在咀嚼中越来越香,那香味渗透整个口腔和味蕾,再喝上一杯小清酒,生活顿时缓慢下来,缓慢中充盈着烤鸭的香味,原汁原味、纯粹得不能再纯粹的老昆明凡俗美食生活!
一种美食,能得到如此盛誉,殊为不易。天下美食太多,算算京、川、粤、苏、闽、湘、豫、扬、锡、宁、杭、绍、徽,多少菜系美食啊。能跻身于名肴,绝对有它的独到之处,因为它熔炼出了昆明人的美食追求,它是一种永恒的烹饪。
烹饪的历史久远,从周就有文字记载了。
热菜的烹饪方法中,粗算有炸、溜、炒、煎、烧、焖、扒、扣、蒸、浸、泡、酿、煲、炖、醉、川、汤、糊、灼法,烤法为其中之一。在烹饪书中,将烤法分为两类,一是明火,称明炉;另一种是暗炉,又称挂炉。顾名思义,明炉就是在明火中烤,暗炉就是挂在密封的炉子中烤。
宜良的烤鸭属后一类的挂炉。但从其渊源来,可能是先明后暗罢?有个发展的过程。
这从宜良烤鸭的渊源可看出来。
宜良烤鸭的渊源来源,有三个说法。
第一个版本:曹烧鸭
清咸丰六年(公元1856年),正值太平天国时期,宜良也发生“回民之乱”。广西籍的岑毓英号召地方团结起来平叛,他在宜良花桥的一家名为“顺河楼”的餐馆,邀约乡人“歃血为盟”起事。
岑毓英是个美食家,他一时兴起,让餐馆老板曹健将鸭直接在火上烧烤,屋子里顿时飘香四溢,食之其味鲜美无比。此后老板就照此做法炮制烤鸭,这家餐馆的烤鸭生意兴旺,一天比一天有名起来。
后来岑毓英因平叛有功,当了云南总督。当时掌管云南五华书院的进士陈鸣玉常回宜良品食曹家的烧鸭,一日撞见岑毓英,两人把盏论英雄,兴趣渐浓,岑毓英得意地说:“这明火烧鸭的吃法是我想出来的。”陈鸣玉接口说:“干脆将这烧鸭取名‘宫保烧鸭’吧。”(宫保是总督官职雅称)。因此这种烧烤鸭就取名“宫保烤鸭”。随即,陈鸣玉应岑毓英之请,撰写一副对联送给曹家“顺河楼”:“美味能招天下客,清香引出洞中仙”。
相传慈禧在同治年间(公元1861年)已在宫中吃过烤鸭。比岑毓英这种烤鸭晚了几年。慈禧吃的烤鸭什么样,书中没有记载,同“宫保烤鸭”有什么关联,也无记载。人类自从能取火后,什么都放到火上烤,无师自通地烤鸭不足为奇。
这些烤鸭都属火烤鸭,同后来的暗火闷炉烤法不同。应该算是烤鸭的前传吧。
第二个版本:李烧鸭
相传,在明人洪武年间,朱元璋封颖川候傅友德为征南首领。傅友德率领千军万马奔赴云南时,带上了自己的御厨,南京著名的烧鸭师傅“李烧鸭”李海山。
云南统一,回南应变受封的颖国公被朱元璋赐白绫而自缢身亡。另一说法是,因功高盖主,傅友德愤而杀子并在朱元璋面前自杀。这段史实暂且不表,只说这李烧鸭闻讯不敢回京,隐姓埋名,先后在宜良狗街、宜良蓬莱乡李毛营,经营起烧鸭生意,开了家“滇宜烧鸭店”,并娶了位毛姓姑娘为妻。他的烧鸭手艺一流,烧鸭店生意兴旺一发不可收拾,代代相传,名声大噪。
如今的“李烧鸭”已是第28代传人,生意依旧红火。现在的宜良烧鸭除了现烤现卖外,还建立了软包装食品厂,原料一律选用40天以内的嫩壮仔鸭,以祖传秘方调制生产出味香肉美的“滇宜”牌软包装宜良烧鸭。软包装烧鸭不仅肥而不烂,香味纯正,而且当天携带,又不含防腐剂,即可即食,品种已创出烧鸭,烧鸭脚、烧鸭翅等十多个“滇宜”牌系列产品,昆明各大商场有售,颇受旅行者欢迎。
第三个版本:刘烤鸭。
清光绪二十七年,宜良狗街镇沈伍营村的许实(字秋田),省试考中举人,榜列二十一名,赴京城应试。西村人刘文侍考,随许秋田进京,投宿于北京米市胡同老便宜坊附近。
老便宜坊出售自制的北京烤鸭,两人前去品尝后,发觉味极醇美,因此常去就餐。是时,许秋田忙于应试,刘文则动了心思,想家乡曾有过烘制鸭子的方法,但现已没落,若想法重新振兴,何尝不可以此谋生。何不在京学此烤鸭技术,回乡去改良图谋生计?
他打定主意后,便到老便宜坊拜师学艺。饭店师傅见他勤勉谦恭,十分爽快将技艺倾囊传授。凭借心眼灵活,加上悉心揣摩,刘文很快学会了北京烤鸭制作之法。
第二年,许秋田应试不中,两人收拾行囊返家回到宜良。宣统二年,许考取法部正七品法官,曾为宜良、禄劝纂修过县志。刘文学得一身技艺,回到家乡,在狗街火车站开了一个烤鸭店,名“质彬园”。
刘文肯学肯钻,北京烤鸭用高粱秆做撑筒,他改用芦苇,使烤鸭带有芦苇淡淡的清香。北京用麦芽糖水做涂料上色,他采用云南的蜂蜜来上色。他还改用土坯火炉,用松毛结暗火烘烤,鸭色呈枣红。松毛结热度均匀,又无烟尘,出炉的烤鸭色泽干净明艳。刘文又因地制宜,对毛鸭选择、汤料、成型、配料等作了合理的、适当的改进,使其烤鸭既保持了北京烤鸭的本色,又做出了狗街烤鸭的特点。
刘文的鸭色呈枣红,皮脆内粑,吃时提着鸭腿一抖,肉与骨松离分开。据吃过他烤鸭的老人说,一只鸭子只丢四大骨(翅膀与大腿骨),软骨、小骨都酥脆可食。半个世纪过去了,这些老人们回忆起刘文的烤鸭,仍然食欲大动,终涎欲滴,赞不绝口。
顿时间,狗街烤鸭异军突起,名声大振,使昆明及宜良的其它烤鸭黯然失色。
那时,人们为了吃到刘文的烤鸭,专程从昆明乘坐早班火车到狗街,饱餐一顿后,下午带着齿间余香抹着嘴角油迹,心安理得地乘晚班车赶回省城。南边从开远慕名而来的食客,则要在狗街留宿一晚,次日才能返回。昆河线(原滇越铁路)503/4次客车从昆明到河口,往返都要经过宜良,早上7点过发车,第二天返回时刚好可从宜良上车回昆,因客车时间的关系,开远到宜良是下午了,没客车返开远了。
据说国学大师钱穆在宜良岩泉寺写《国史大纲》时,每周必去刘文店中饱餐烤鸭一只,方有灵感撰写书稿。
有的食客为了赶程奔路,或性急嘴馋,提出“不耙点不要紧,砍来吃,钱照付”。刘文说:”那是万万不行的,烤鸭非要耙了才出堂。”刘文为保质重誉而到了执拗的地步,故当时有一句俗语流传:刘文的烤鸭好吃,脸嘴难瞧。
每年秋后麻鸭初肥,刘文便带着徒弟杨国才等应邀前往省城,在省府及所属四大厅大显身手,艺压群芳,技惊四座,曾获云南省主席龙云赠与题词的大红锦旗。积年以来,各界人士赠送的贺对楹联匾牌锦旗不胜枚举。有一联这样写道:“南圃春前新燕舞,西村秋后乳鸭肥”。
刘烤鸭的故事因为接近现代,记叙详细得多,有较多文献记载,如今已被众多学者专家认可。一般认为这个版本可靠性大些。
第四个版本:李三烧鸭。
这是宜良民间传说中的野史版本:在宜良一个村庄里,有一位叫李三的人,嗜酒如命,而且喜欢用鸭子下酒。有一天正要煮鸭,有好友来喂鸭子顺便送了他一瓶好酒。他贪酒醉了,结果发生火灾,草房烧个精光。但是侍煮的鸭子却被一场大火烧得黄亮澄明,奇香四溢。人们由此发明了宜良烧鸭。
这个故事是民间传说不可考察。而这个李三同李烧鸭有什么关系?都姓李,会不会有所附会或嫁接,也无法考稽。
另外还有一种传说,清朝同治三年,北京“全聚德”创业店主杨全仁把宫廷御膳“挂炉烤鸭”改制成平民百姓皆能一饱口福的“北京烤鸭”。同年,昆明人张鑫到北京学成归来,在昆明开起一家烤鸭店。那么,这烤鸭是直接从北京传来,同宜良烤鸭有什么区别呢,无考,不能妄议。
我们从这几个版本可以肯定几件事:
一,在刘文烤出品如今这般模样的烤鸭之前,宜良已经有了自己的烤鸭,只是没有名气。
二,宜良烤鸭现在的制作方法是从北方传过来的,但是经过了改进,可以说是另起炉灶。
三,宜良烤鸭有多家烹制,各自的传承有异。不过大体说来,炮制方法大同小异。
四,宜良烤鸭在发展过程中,不断地添加了本土要素,不断致力于改进改良,最终使外来食品成为了本地域的象征符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