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百里峰狮子大开口,包间里瞬间陷入一片沉默,陆元鼎的确是富商,可带个路就要一百万酬劳,这和诈骗勒索没什么区别,他再有钱也不会这样花。
我第一个沉不住气,把筷子拍在桌面上,冷着脸看向百里峰,没好气地说:“百里峰你是不是想钱想疯了?你把嘴张开,我看看你哪颗牙值一百万?”
“不是我说小崽子你胳膊肘咋总往外拐?有你这么给当爹的拆台的么?”百里峰借着酒劲儿怒斥我。
我甩开雁凌风的手,腾一下站起身,也不想给他什么面子,“这路你能带就带,你带不了,陆先生花一百万请几百条狗也能进山找到它,听懂了么?”
百里峰站起身想发火,我毫不示弱,两只眼睛喷火一样瞪着他,摆出一副水火不容的架势。
见我不肯服软,他的态度很快软下来,一时不知怎样反驳我的话,转眼再看看其他人脸色,他似乎意识到自己这狮子口开的确实有点大,只好咳嗽一声乖乖坐下。
他喝口闷酒,转念说:“几位远来是客,那我就我卖个人情,三十万,一口价就要三十万,不能再低了,如果这秘密连三十万都不值,我想你们也不会大老远来找它。”
“成交。”陆元鼎爽快地伸出手,去跟百里峰握手,“那我们就明天进山,只要山洞里有我们要找的东西,三十万一分不少。”
百里峰连忙站起身跟陆元鼎握手,他这人典型的喜怒无常,能屈能伸,这时讪笑着说:“陆先生可真是做大生意的人,办事有魄力,爽快。那您看能不能先给一部分定金?我心里也踏实。”
“可以,当然可以。天歌,给你百里叔叔先转十万过去,其余的也准备好,到时候一次付清。”陆元鼎也真是个挥金如土的人,但凡能用钱摆平的事,他向来不愿多啰嗦。
等价钱谈妥,酒宴散去,我们一行人在楼上的酒店住宿一晚,第二天起了个大早,三辆车伴着浓浓雨雾离开县城,直奔三十里外的守龙村而去。
守龙村有一百多户人家,就在秦岭深处一片不起眼的半山腰上,县城通往那里有一条水泥路,年久失修,坑坑洼洼比较多,远比不上油漆路的质量好,而且今天下了不小的雨,更是泥泞,好在对于越野车来说并不难走,只用二十分钟,我们便进了村口。
村子里的房屋大多是白墙红瓦,还有几栋新修建的二层小楼,真正流传下来的古宅已经不见几座,我们家那座宅院位于村子正中,经过几次修缮,它依旧保存的很完好,然而现在房子已经有了新主人,多年不见,看上去颇有几分陌生感。
我和雁凌风、陆天歌坐同一辆车,车从古宅门外驶过,我触景生情,回忆起当年在这里生活的点点滴滴,思念起逝去的爷爷,心中不禁伤感,我对他们两人说,我最大的愿望就是将来有一天赚到足够的钱,能把这宅子买回来。
张发财和石云山下车联络好村委会干部,得知我们来这里考古勘探,村长很是热情,叫我们把车停在村委会院内,说会好好照看,让我们放心进山。
我们下车整理好随身携带的装备,在百里峰带领下走出村子,徒步进山。
往九龙岭深处去都是清一色的山间小路,百里峰说的那句“九转十八弯,难于上青天”绝非假话,尤其是我们要走的这个方向,其中有不少地方位于悬崖峭壁旁边,就是驴子也很难驮东西上去,而且很多地方根本没有路,只能在山林间硬闯出一条路,加之刚下过雨,脚下更是湿滑难行。
上午九点多,雨虽然停了,但雨雾还没散,天色阴沉沉的,整个村庄和后面的山峦都笼罩在白茫茫的雾霭中,远远看去,起伏错落的九龙岭宛如陷进一幅泼墨山水画卷,在云遮雾绕下更显得神秘缥缈。
我们一行十人远离村庄,走进那幅山水画卷,周围的花草树木郁郁葱葱,遮蔽了向前的视线,嘤嘤鸟鸣回荡在山林里,诚然有种“空谷传响,哀转久绝”的凄美幽静。
陆天歌和我走在队伍后面,我们俩说说笑笑,不像是来探险寻宝,倒像是来踏青旅游的小情侣,她说这地方像极了绿野仙踪,是她做梦都会梦到的场景。
她背包里有一台价格昂贵的无人机,原本想用来侦查地形,然而进山之后才意识到,无人机拍拍远景还可以,但在这种荒山野岭深入徒步,如果没有熟悉地形的人带路,再先进的设备也无济于事,该迷路还是会迷路。
百里峰手拿镰刀走在队伍前面,披荆斩棘为我们开路,嘱咐我们跟紧了,千万别走散了,一旦失踪,在大山里找一个人,堪比大海捞针。
他边走边讲起关于九龙岭的传闻,他说这片山之所以叫九龙岭,是因为传说中山里曾有九条妖龙,兴风作浪,为祸一方,直到唐朝年间,李淳风来到此地,仗剑斩杀妖龙,然后用一口镇妖棺把妖龙尸体封印在山底。
妖魔鬼怪虽然被镇压,可此地的龙脉也同时被李淳风斩断,风水格局遭到破坏,自此成了穷凶极恶之地,从古至今,很多进山采药的人会在大山深处无故失踪,这样的传闻多了,便很少有人敢冒险进入这片穷山恶水。
听到“镇妖棺”三字,我们一行人心照不宣,在前两天的“研讨会”上,我听他们讲过薛家和陆家祖上留下来的传闻,他们说秦岭地宫中有两样机关,分别叫做“九龙镇妖棺”和“天星四象仪”,都是我先祖百里乘风的杰作,如今看来,九龙岭这个名字应该就是从九龙镇妖棺演化而来,和百里峰说的传闻也不谋而合,看来我们的确找对了地方。
至于什么李淳风仗剑斩妖龙,破坏风水格局,让这里变成穷凶极恶之地,诸如此类的怪谈传说,多半是寻龙司那些古人撒下的烟雾弹,目的就是为了阻止外人进山,无意中找到地宫的所在。
直到下午一两点钟,九龙岭上空才云开雾散,秋阳穿林打叶照射进来,照在我湿漉漉的冲锋衣上,天气终于有了几分暖意。
我们跟随百里峰身后在山林中兜兜转转,就像走进一个漫无边际的迷宫,像我和陆天歌这样的年轻人还好说,可石云山毕竟上了年纪,腿脚没那么利索,一路上他没少摔跤,好在有我们搀扶着,老人家总算没出什么大问题。
就这样走到下午四点,大家都有些筋疲力竭,坐下来稍作休整。眼看天色就要暗下来,百里峰这时却说有些记不清路了,上次进山还是七八年前,他实在有些忘了。
我从他的语气和神态中一眼看出,他说的不是实话,这家伙分明是请君入瓮后坐地起价,想在临门一脚前再敲一笔竹杠。
我越想越气,站起身正要开怼,陆元鼎却十分善解人意,主动提出再给百里峰加二十万酬劳,满足他的要求。
果不其然,听到涨了工资,百里峰瞬间精神大振,一拍脑门儿就想起接下来该怎么走,说天黑前肯定把我们带到目的地。
歇了半小时脚,吃饱喝足,我们接着赶路,又走了不到一小时,只听前面不远处水流轰鸣,一条将近二十米高的瀑布从山岭中倾泻而下。
那瀑布的水流十分湍急,犹如一条白龙从高空俯冲进入深潭,白花花的水流溅起高高的水雾,潭水清澈凛冽,水潭面积不大,也不见有河流从里面流淌出来,想必潭底连通着地下暗河。
路过瀑布深潭,天色已经全暗下来,我们纷纷打开手电筒,几条光束在幽暗的森林中交织,山林中的猿啼鸟鸣也多了起来,更显得凄冷寂静。
百里峰这时用手电光一指前面十几步外的密林,说自己如果没记错的话,我们要找的山洞入口就在那里面。
我半信半疑,不敢完全相信他的话,等跟随他走进去,在强光手电筒照射下,果然看到一个两米见方的洞穴入口,和记忆中小时候看到的一模一样。
洞口外面不仅有茂密的树林遮掩,周围还长满许多杂草和藤蔓,几乎把整个洞穴遮挡起来,没露出半点痕迹,如此隐蔽的地点,倘若没有百里峰带路,就算几百个人进山也未必能找到。
“你确定是这里?”陆元鼎问。
“绝对不会错,我们家老爷子带我来的就是这里,但洞里面有没有你们要找的东西,我可不敢打包票。”百里峰谨慎回答。
远处的天空隐隐起了雷声,黑云压城,山雨欲来,山林里阴风瑟瑟,气温又下降不少。好在我们进山前早有准备,都穿着统一的冲锋衣和运动保暖衣,也带了雨伞帐篷和足够的干粮,不至于挨饿受冻。
在洞外经过简单商议,我们觉得事不宜迟,一致决定现在就进洞一探究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