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念的复盘来得那样晚。
那午夜梦回，让张以堃惊醒的无数个夜晚，甚至醒来时，脑海里还回荡这那句话。
都是错觉吗？
是路念上大学前，邀请张以堃一起去看枫叶林。
一个路念很喜欢的地方，漫山的红色，壮观又美妙。叶子掉落时有唰唰的响声，不知是因为风吹动了它，还是因为对大树的留恋声。
她打扮得很精致，穿着黄色的格子套裙。
手背在后面，和张以堃散着步。
她犹豫了好久，终于转过身，害羞地问张以堃：“你喜欢我吗？”
路念倔着一股劲儿，必须是你先喜欢我，不是我先心动的。
“喜欢啊～”张以堃痞痞地笑着，却突然愣了一秒钟。
还没等路念高兴一会，想回复他我也喜欢你。
张以堃就恢复了神态，顺便补充了一句，“喜欢你快乐，和你待在一起我很快乐～”
路念脸上的笑容挂不住，表情僵硬。
因为太有把握所以自尊心在这句话之后伴着红臊的脸一起变得明显。
什么意思呢？那你是什么意思呢？
喜欢快乐？
意味着那不是喜欢，而是治愈的感受，是枯燥乏味生活里想要的调味剂？
意思是只要是乐观开朗的女生你就会多看两眼吗？
“不对，那你是因为喜欢我才喜欢活泼，还是你只是喜欢活泼的人，那如果你身边又出现了活泼快乐的人，你也喜欢她吗？”
这二者看起来差不多，细揣测，实则差别巨大。
张以堃沉默了，拧着眉，那个时候他确实不知道这二者的区别，他不知道怎么说。
这一沉默，被路念误会为回答。
“等等，所以宠我哄我，护着我，对我说话温声软语，答应我所有的要求，背着我跨越了半个操场，陪着我主持校晚会，对我笑，这一切的一切，我认为是独属于我的，是因为喜欢。所以，这…都是错觉吗？全部的全部只是我的臆想吗？你是…这个意思吗？”
他沉默不语，微张着嘴，有话堵在心头，又好像从嘴中呼之欲出，可是最后他什么都没说。
他这一下不说，让路念伤透了心。
她从来没有这样喜欢过别人，尽管傲娇着要问你是不是喜欢我，可是终归是她没忍住先开了口。
又有好多好多的枫叶被吹落了，吹落的声音衬得这周遭格外安静。
什么嘛…
路念好尴尬，可是比起尴尬，更多的是内心的酸楚不已。
原来，那些我回想着仍是会感动的回忆，那些美好的瞬间，那些心动的细节，都是我的胡思乱想，是我的错觉。
什么嘛…
也许是太过顺风顺水了，让她自以为是地以为她喜欢的肯定也喜欢她，她抱有这样的自信被打脸了。
难怪她做梦的时候总是找不到张以堃，梦都提醒了，梦醒了，路念却还不清醒…
她忘记了自己是怎么魂不守舍回去的，她只知道，她没来得及好好看看这场秋天的盛况，这场枫叶红。
但是她记仇，记到现在。
“你知道吗？那是我最喜欢的地方，我最喜欢你，才带你去那里。我想，主动一些也没关系，谁叫我真的蛮喜欢你的呢…”路念软软地看着他，说着没告诉过张以堃的心底话。
“念念…”张以堃好不容易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其实我知道你有一点点喜欢我…明明是你先喜欢我的…”
你姐说的…
张茉真的当做无事发生。
她之前装作无事发生，却又不能真的装作无事发生呢。
虽相处照常，但是她对于彼此间的触碰变得反应很大。
每次看他都忍不住分析一下，如果在一起会怎么怎么。
曾经说着别人喜欢我关我什么事？我要是都去考虑，都去想的话会很累。
而她丝毫没有觉得这样的想法是不对的，却也因为张以堃改变这样的想法，偏爱他，因此觉得他的喜欢很珍贵。
闯鬼屋的时候，她大着胆子牵他的手，他没能拒绝，回握的温度她现在都记得，也记得那时候有所心动，盖过了害怕、害羞等其他一切情绪。
“一开始真的只是朋友来着，真的。”路念看着他，那股子酸涩感又来了，“明明是你先喜欢我的嘛。”
“念念，念念。”他喃喃她的名字，他迫切地想告诉他什么。
“你不要像叫魂一样地叫我吧…”路念有些嫌弃。
张以堃伸出手，牵住路念的手，又轻柔又小心，“我那时候没来得及说，第一，我是真的不知道喜欢活泼的你和喜欢你有什么区别，我当时无法回答那个问题。第二，路念啊～”
又来了，又在叫魂。
“我那时候不是不想回答，那也许不是错觉，可那些行为是无意识的，我也无法告诉你你注意到的那些事是因为什么，你根本没有给我留时间细想啊…”
是吗？
路念想不起来了，可能她确实只等了两秒就跑走了，穿着裙子试图跑得好看一些，跑得又急又快，嘴里叫嚷着，“别跟上来，很烦！”
她幻想着自己是苦情剧女主角，她试图跑得和电视剧上演的雨中落跑的女主一样悲惨。当然，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在那样心酸的场景中会产生这种行为怪异的举止，只能怪那段时间异常沉迷偶像剧吧。
“我以为告诉你喜欢就好了，可是你那时候扁着嘴，脸又皱巴在一起，我觉得是说错了，我想再说，可你又问了一个问题，我不知道该先回答哪个。”
路念皱眉，表示不满。
张以堃拽着他的手，将她扯着面对着自己。
他将在梦中演绎了许多遍的话说给她听。
重新开始说。
“我被你约我出来的欢喜打乱了，你问我有没有什么想要对你说的，我实在不知道你想听什么。”
“所以你就祝我大学一切顺利？”
天知道她那时候听到这里，脸都臊得慌。后面问问题的时候攒了很久的勇气。
“我那时候不知道你要出国…”
“我没告诉你吗？”
“没有…你还问我你要考哪个学校…我以为…”
“以为什么？”
“你想和我考一样的学校…”
“什么嘛…我就是单纯地问问你…别太自作多情了。”她的语气不像一开始一样沉着冷静，反倒多了几分软糯。
“嗯。”张以堃换上了可怜巴巴的表情，脑袋都耷拉了。
路念发现这是乌龙，突然有些心虚。
“我那时候看你，你好漂亮，我只知道我很紧张，我好像让你很伤心，我后来说了不是的，就是喜欢，但你显然没听清楚。你好像只在意我没有回答上来那两个问题。”
这一没听清，让路念直接逃避了三年，张以堃怎么联系也联系不到，每次一开口问张茉，张茉就有一种再聊这个话题就要拉黑自己的架势。
还劝张以堃别太执着。
“是吗？我看你支支吾吾的…”但是路念也不敢打包票自己听得很清楚，因为她那时候感觉天旋地转，大脑充血，耳朵嗡嗡的。
“我支支吾吾是因为，你说得太深奥，我想的太浅薄。”他细细揣摩，又说：“我就是回答不上来。”张以堃一锤定音，这也确实是部分原因。
“那你还挺诚实的。”
他觉得也是的，就点头，“嗯。”
“现在呢？”
“现在明白了，我喜欢你的，不喜欢别人，只喜欢你。”他开始滔滔不绝，“我只是回答错了问题你就对我避而不见，你好残忍。你这么娇气，你肯定没有打算给我机会，把你藏起来吧，这样别人都追不到你。”他一本正经地说，越说笑容越灿烂。
路念惊了，她瞪大眼睛，身体往后躲，搞什么？软的不行来强制的了？
“你需要我给你介绍医院吗？藏谁？”路念有些被吓坏了。
“藏你啊，说话声喳喳，像小鸟。”
什么啊？
不对不对，第一关注点不应该是这个。
坏了坏了，这傻小子得臆想症了。张以堃在胡扯什么呢？她试图掏出手机，悄悄通风报信。
张以堃也意识到脑海里的话跑出来了，开始紧急解释，从头到尾漫长的解释。
哦，原来是比喻。
路念不是很满意。
他们对视了一眼，噗嗤笑出了声。
“你说话怎么这么不清楚啊，你把我比喻成小鸟，是嫌我吵吗？”路念抱怨，又开始叽叽喳喳。
“可爱，因为我觉得你可爱。”张以堃心情很好，就开始撒娇。
沉沉的声音像羽毛似的飘过，路念的心有些酥酥麻麻的。
示弱加撒娇，他发现现在用仍然有效。
他悄悄捏了捏路念的手，占便宜中。
“哦～”路念虽然轻飘飘应着，但是心里还是高兴的。
其实，路念瞒了一些事情的，她没有说明白。
她不是傻白甜，张以堃喜不喜欢她，她能看得出来，大概至少有六分喜欢。
都怪张以堃答不出来那么简单的问题。
路念不是完全有把握的，她也惴惴不安，她只是强装镇定。
可是那时候的路念已经有八分喜欢了，她鼓足勇气的询问，在没快速得到想要答案，就让她很气馁。
路念头一次这么喜欢一个人，她不想输，不想只是因为自己活泼的性格吸引张以堃。
因为，那时候她很想得到他。
张以堃啊，我还是赢家。
她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