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朦的天空下,寂静的公园里,此刻只有他们两个人。呼吸着清冷的新鲜空气,森林独有的气息披在他们身上,仿佛一场古老的洗礼。
一路上宋辞都没有说话,只是安静牵着他手走着。他们的脚步慢慢踩在公园厚厚的落叶上,在这静谧中带起一阵阵细碎轻微声是回忆的背景音。
无数次午夜梦回,他真希望这个森林没有尽头。
走了很久,宋辞伸手轻轻地摸摸他的头,他们在森林中的长椅上坐下。
宋辞坐在他旁边,双手交叠抵在嘴边,宛如一位沉默的骑士。
他觉得宋辞哥似乎有什么心事,但他那时的他一无所知。他也默契保持着这种沉默。
过了好久,不远处,有什么东西在地上动,这吸引了他的注意,一只灰乎乎的小动物,似乎在地上拱来拱去。
是小老鼠吗,他仔细地盯着哪里,突然一个毛茸茸的灰色小头从落叶中拱了出来,竖着灰色尖尖的毛耳朵,黑宝石一样的小眼睛在机警地四处张望。
原来那是一只灰色小松鼠,在他离他旁边还有十多米的距离窜来窜去,再远一点有几棵松树,小松鼠似乎有所收获,灰黑色的小抓子抱着一个东西,快速地溜走了。
毛茸茸的小机灵鬼儿,为这里的静寂添了一丝活泼的气氛。
“小松鼠,好可爱。”
他呢喃的声音声音唤醒了沉思的宋辞。
宋辞不知在想什么,听见他的声音,才微笑一下,抬手拿掉他头顶上的一片落叶,“温予喜欢松鼠吗?”,顺手摸摸他的头。
“还可以。”不过要说喜欢,没有什么比宋辞哥更让他喜欢,最喜欢宋辞哥啦,不过今天宋辞哥有点特别,他不清楚为什么不是周末,他们会在这里看松鼠呢。
好像他现在确实挺不想回学校的,他也说不清楚为什么。
他想了想觉得自己说的太简单了,补充道,“与其说是喜欢,不如说是羡慕吧。”温予望向小松鼠最后消失的地方,“它们可以自由自在的快快乐乐的,似乎有果子就很开心。而我们都困守在原地,虽然我们都有火车,飞机了,也可以吃饱穿暖,可是我们学生都得守在学校里,大人们都得在上班,大家都在忙碌,好像都为着生活努力,条件已经很好了,但大家却好像都不快乐。”
“而且,人和人之间好压抑啊,只有宋辞哥……最特别,特别好。”
他刚刚差一点把心里的话说出去了,只有宋辞哥最喜欢了。
上学也好,做什么都好,好像只要有宋辞哥在的地方,那里就是天堂。
所以他讨厌学校那些同学,他们把他的天堂变成了地狱,甚至还在污蔑他心里的神祇,他宋辞哥有那么那么好,这些人简直没有心。
他忽地打了个哆嗦,不知道是想到学校让他不舒服,还是似乎有点冷。
接着他被宋辞抱坐在怀里,温暖包围了他,“温予,会迷茫吗?”
他点点头又摇摇头,他喜欢宋辞哥,这是他坚定的信仰,不过其他的,他不知道了。
“应该是会的,宋辞哥呢?”
“大概不会。基本上没有变化过,不过很多细微的地方是在变化的。”
“我小的时候,是想快点长大,长大后,似乎就能干很多事,而且也不用写作业了。”温予笑了,小时候的宋辞哥,想想就觉得可爱。
“不过后来长大一些,发现想法不太一样,觉得想干事业,赚大钱,好不让父母那么辛苦,过上轻松快乐的生活。”
他点了点头,他也想赚钱,赚好多的钱。
“再后来遇到了温予,想要照顾的人又多了一个。”
温予突然觉得心头好暖,但也有点不好意思,宋辞哥比他大不了多少,却一直都在照顾他,他以后也要好好照顾宋辞哥。
“我想要的是身边的人都能幸福。”
他当时没能理解这句话的深意,等他明白的时候已经太迟了。
“就像温予说的,小松鼠可能找到一个小松果就很快乐了,如果再有一个就快乐翻倍,如果有十个,大概会幸福的做个松果味的美梦。”
“但很多人不快乐,原因是他们不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甚至可能已经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却没有感受那份幸福,而是抓紧时间想要的更多,拼命地追求自己没有的东西,去体验疲惫和得不到的痛苦。”
“温予猜猜我现在是不是很快乐?”
他眨眨眼认真地思考,宋辞哥那么优秀,又懂的道理很多,“应该是的吧。”
“答对了,我现在正照顾温予,而且暂时也没有作业,当下很快乐哦。”
宋辞哥边说边挠他痒痒,让他乐的差点跳起来。
“啊啊,宋辞,哥,哈哈哈,哈哈哈。”果然宋辞哥是个很乐观的人。
陪他闹了会儿,宋辞才继续说道,“所以温予给自己订个目标,实现了就好好感受幸福吧,宋辞哥希望小予能够快乐成长。”
“目标……”温予很努力地想象着未来,整张脸都在用力,表情奇奇怪怪地都变形了。
宋辞笑笑揉揉他的头,“可以是喜欢的职业,也可以是一种兴趣。”
他的兴趣爱好可以填宋辞哥吗?不过宋辞哥那么优秀,好像必须自己得优秀才行。
“那,宋辞哥的目标是?”
“做个商人吧,应该能赚大钱。”
“那温予也要做个商人。”
“温予,你不需要跟我一样,不着急,你的路还很长,温予那么聪明一定很快就能找到你的目标的。”
他不是很懂,所以他尽量把宋辞的话都记在心里。
“嗯,温予会努力的,宋辞哥我们一起加油!”
宋辞搂紧了温予,“嗯。”他能感觉到那个时候宋辞哥很用力,就好像是怕失去他一样,但他那时并不懂宋辞,所以他没能及时明白宋辞这个拥抱所承诺的含义。
“温予,我带你去个地方。”
他们去了海边,整个海滩上,同样只有很少的几人。
坐在沙滩上,他被宋辞哥暖暖的抱在怀里。
苍茫的天色下,眼前是一片宽阔无极的海平面,耳边是仿佛亘古未息的海浪声,身后是他生命里最重要的人。
这一切慢慢让他陷入一种难以形容,富有张力的宁静,那么蓬勃壮阔却又那么让人心安。
每当他以后不能平静时,他总会回忆起这段记忆,感受那份内心深处的安静。
很久之后,他听见宋辞哥平和的声音轻轻的吐息在他耳边。
“温予。在学校里会孤独吗?”
“不会啊,因为有宋辞哥在,所以不会啊。”
“除我之外呢?”
“我有宋辞哥就够了。”
“温予与其他同学相处的不好吗?”
他把在宋辞哥的怀里,身子缩了缩,又蹭了蹭,他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因为宋辞哥说对了。宋辞哥人那么好,他不想给宋辞哥留下不团结同学的印象。虽然可能早就被宋辞哥猜到了。
如果宋辞哥不在学校,那他一定不愿意去上学,可是宋辞哥那么优秀,不去上学怎么追得上。
海风带着湿咸的气息不停地吹着,在这里把他的烦恼都吹淡了些。
“温予,知道为什么他们会这么对你吗?”
他摇摇头,他觉得他好像没有针对过谁,可为什么别人都针对他呢?
“因为温予很强大,他们羡慕你,他们嫉妒你。”
他惊呆地扭头看向宋辞哥。
宋辞目光温和,望着他带着浅浅的笑。
“温予漂亮,很漂亮,也敢于做真实的自己,展示自己的美,喜欢漂亮的事物,完全不受世俗的目光。而且你的成绩,你的优秀也是他们做不到的。所以如此与众不同强大而异常美丽的你,才会遭人妒忌。你都不知道自己有多吸引别人的目光。”
宋辞的目光幽深地望着远处的海,“所以温予,不要被那些流言所干扰。只有愚昧卑鄙之人,愧于见到强大美好的事物,才会用流言来当遮羞布,粉饰自己的弱小不堪,用污蔑他人来炫耀维护可怜的自尊心,却不会努力提高自己,它们只配在嫉妒中越发丑陋。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罢了。温予只要更强大,一直强大下去,那些流言自然就不攻自破了。任何再说你的人都只能证明他自己的无耻。”
他半张着嘴,简直不敢相信,他的宋辞哥这么犀利的吗。
宋辞揉揉他的头,“它们敢用那样侮辱人的词说你,我已经很嘴下留情了。”
“真的吗?”他第一次听见这样话,而且是从宋辞哥这里听见的,他真的有点难以相信。
宋辞笑了,“真的啊。温予班上,有比温予成绩还好的吗,有比温予长的还漂亮的吗,有比温予年纪还小的吗?”
原来是这样吗,他还以为是他太不好了,是他太与众不同了,他甚至觉得是不是要剪掉自己的秀发,再也不那么精致漂亮,是不是就好了。
“没有人比温予更努力,更漂亮,更可爱了。”
“这真是真的吗?”他说着感觉眼泪又开始有点不受控制。
“那些人说的,和我说的,温予信哪一个?”
“肯定是宋辞哥说的!”
“所以,相信我,温予。不要担心,所有的事情,都不用害怕,到时候自然会平息。”宋辞轻柔地擦着他的眼泪,把他碎发别到耳后,露出他抽泣的小脸,“我的小温予,是宋辞哥最骄傲的弟弟。”
他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心情,可能是突然有些开心。
他相信宋辞哥。
宋辞摸摸他的头。
“人生有时就像这潮汐,会潮长潮落。没有什么是一成不变的。”
说着这话的时候,他觉得宋辞哥似乎在告诉他,又似乎在讲述另一些东西。
“人生会有低谷,就像现在的温予你,会困扰,会迷茫,但是不要因此停顿脚步,坚定的走下去,你会发现,你比别人的路,能走的更久,更远。”
“嗯嗯。”
宋辞从兜里拿出个收音匣子,出来的匆忙,只得从师傅哪借来这个。调到点歌的频道,时间刚刚好。
“下面请收听宋辞为他的弟弟温予点的歌,郑智化的《水手》,希望他的弟弟能像水手一样勇敢坚强地茁壮成长。”
这是宋辞哥为他点的歌?!为他点歌了!?在那个年代,能有人给他点歌,那是一种莫大的荣幸。难以形容地感动和鼓舞。
从收音机里传出水手熟悉的前奏。
宋辞跟着轻轻唱起,“苦涩的沙,吹痛脸庞的感觉,像父亲的责骂,母亲的哭泣,永远难忘记。年少的我喜欢一个人在海边,卷起裤管光着脚丫踩在沙滩上。
总是幻想海洋的尽头有另一个世界,总是以为勇敢的水手是真正的男儿。总是一副弱不禁风孬种的样子,在受人欺负的时候总是听见水手说。”
宋辞哥是少年清亮嗓音中又低沉有磁性,那么好听,有感染力,他也激动的跟着唱。
“他说风雨中这点痛算什么,擦干泪不要怕,至少我们还有梦,他说风雨中这点痛算什么。擦干泪不要问,为什么。”
“长大以后,为了理想而努力,渐渐的忽略了,父亲母亲和故乡的消息。如今的我,生活就像在演戏,说着言不由衷的话,戴着伪善的面具。
总是拿着微不足道的成就来骗自己,总是莫名其妙感到一阵的空虚。总是靠一点酒精的麻醉才能够睡去,在半睡半醒之间仿佛又听见水手说。
他说风雨中这点痛算什么,擦干泪不要怕,至少我们还有梦,他说风雨中这点痛算什么。擦干泪不要问,为什么。
寻寻觅觅寻不到,活着的证据。都市的柏油路太硬,踩不出足迹。骄傲无知的现代人,不知道珍惜。
那一片被文明糟踏过的海洋和天地,只有远离人群才能找回我自己。在带着咸味的空气中自由的呼吸,耳畔又传来汽笛声和水手的笑语。永远在内心的最深处听见水手说。
他说风雨中这点痛算什么,擦干泪不要怕,至少我们还有梦。他说风雨中这点痛算什么,擦干泪不要问,为什么。
他说风雨中这点痛算什么,擦干泪不要怕,至少我们还有梦。他说风雨中这点痛算什么,擦干泪不要问,为什么。
他说风雨中这点痛算什么,擦干泪不要怕,至少我们还有梦,他说风雨中这点痛算什么,擦干泪不要问,为什么。”
他看到宋辞哥的眼圈红了,而他已经热泪盈眶,他想他已经懂了。
“宋辞哥,我会的,温予跟你保证!一定会坚强起来的!”
“啊——温予,你要变强!”对着大海的他大声喊着,他有着时间上最好的宋辞哥,他不会放弃,他一定会勇敢地走下去。
“温予加油。”宋辞的目光那么暖
夕阳下,宋辞哥拉着他的手他们走在回家路上,而他的心中升起一轮暖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