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没有造成人身伤害、经济损失也无法量化的案件,法院会不会受理、或者警局能不能立案的问题……
只要是稍微有点法律常识的人,就都知道答案是否定的。
所以李停云这么说,纯粹是在吓唬和逗弄某些人,却不料效果意外的好,好到连她自己都咋舌了。
此时的钟氏姐妹,像极了坏学生被要求叫家长时的模样,又怕又不服气,但还是怕占了上风。
尤其是钟瑶,除了拼命掐着自己姐姐的胳膊、逼着她想办法以外,整个人都已经慌得六神无主了。
而钟琪也失去了一贯的冷静和淡漠,脸色是我前所未见的难看,眼神中更是破天荒地流露出了一丝怨恨。
只是不知道被她怨恨着的人是谁,但就算是李停云或者是我,我们也都不会在乎、更不会往心里去。
不过后来的后来,我倒是无意中获悉了真相。
原来钟琪当时恨的其实是钟瑶,但理由却是我怎么都想像不到的……
当然,这是后话。
面对着钟瑶求人都求得越来越暴躁的态度,钟琪始终紧绷着下颌不置一词,可见也是没了主意了。
但李停云却仍在步步紧逼,就是要让她们亲口说出自己的雇主是谁,并通知对方前来画廊洽谈赔偿事宜。
而且在双方拉锯的过程中,任凭姐妹俩如何百般求饶,她的态度也没有丝毫软化的迹象。
所以最后,这件事以钟氏姐妹被强行扣押了身份证,并被要求三天内请雇主亲自到场协商而暂告段落。
这三天的期限还是我提的建议,否则李停云是打算‘今日事今日毕’的。
我猜得没错,她确实是想替我出一口气,但又因为不了解我的真实处境而有所顾及,这才没有把事情做绝。
在我提出当天改三天的时候,她立刻答应,大概也是在体谅我的“难处”吧!
不过以她粗中带细、仗义豪爽却又不失精明的为人来看,她行事有收有放,我半点都不觉得意外。
真正令我意想不到的是钟氏姐妹,我总觉得她俩那天的反应有些过度了,似乎不只是怕丢工作那么简单……
在回裴园的路上,看着垂头丧气满脸颓败的姐妹俩,我真的是本着人道主义精神,才没笑出声来的。
再想起秋姐送我们穿过福窝巷、前往位于巷子另一端的停车场时,故意对我说的那些话,我更是憋得胸腔都快炸了。
当然,那些话她其实是想说给谁听的,不言而喻。
秋姐先是把之前观众们离场时和出门后私下议论的内容,全都一五一十绘声绘色地向我复述了一遍。
比如,我在他们口中变成了现实版的灰姑娘,不仅要被虚伪恶毒的继母虐待,还要被狗仗人势的下人欺凌等等。
接着她又将李停云那些“不好惹”的传闻,都状似无意地细数了一遍。
可正是这么轻轻巧巧、点到为止的几句话,便让钟氏姐妹本就难看的脸色,愈发的惨不忍睹了。
由此可见,要论‘以劝解告诫之名、行威慑施压之实’的手段,秋姐姐绝对是一位横扫千军的悍将!
解气,真是解气,我现在也是有人撑腰的幸运儿了呢!
想到这里,我的心情指数顿时呈直线状飞升,带着幸灾乐祸一起,就只差没上九天揽月了。
都说人的情绪也会水满则溢,不是你想藏就能藏住的。
正如此刻的我,虽然已经在尽全力压制了,但身上还是不知不觉地散发出了愉悦的气息。
别说是任何时候都不会丢掉警惕的钟琪,就连心不在焉的钟瑶都察觉到了。
好在今时已不同往日,还不等她发作,钟琪就抢先一步制止了她。
于是在接下来的时间里,有钟琪这尊“大佛”镇着,钟瑶总算是消停了。
直到裴园大门口,忍了一路的钟瑶这才咬牙切齿地对我撂了一句狠话:
“你也别太得意,我不会让你好过的,你给我等着!”
这话听着很像是正式的宣战,可惜我给她的回应,却只是一个看白痴的眼神,再附带一个不屑一顾的微笑……
像她这种等级的威胁,放在我从小到大的经历之中,根本就是毛毛雨洒洒水、不痛不痒听过拉倒。
而且我也不认为,我与她之间有什么必须要争夺的东西,值得我为之一战。
不过等下了车,隔着降下的车窗,我倒是好心地让她“求仁得仁”了一回:
“我一定会如实向裴总汇报今天的事,包括你对他的称呼——老男人!”
我自动忽略了她当时话里的重点——情妇,只突出了这个前缀词。
听到我的话,钟瑶的表情先是僵硬了一下,紧接着就露出了惊骇懊悔的神色,我这才满意地转身离开了。
钟氏姐妹与裴玉珩年纪相仿,属于同龄人的范畴。
所以钟瑶说裴玉珩老,我相信她只是为了增加戏剧冲突性、拔高我“小小年纪就拜金无底线”的程度而已。
况且她平时说话三句都不离‘裴总’,我就是再迟钝也看出她的心思了。
同时也明白了她对我的敌意由来,除了本就恶劣的性格以外,吃醋和妒忌占据了很大的比例。
那么我猜,被自己暗恋的男人知道了自己在背后抹黑他的言论,应该是一件挺“刺激”的事吧?
当然,刺激钟瑶、看她吃瘪,并不是今天最令我高兴的事。
而是我一直好奇的那个钟氏姐妹背后之人,终于要被炸出水面了,我有一种得偿所愿的快意。
我向李停云建议宽限至三天,也是为了防止这个人以‘当天没时间’为借口而拒绝现身。
毕竟三天,都够从地球另一端回来了,除非那人是想放弃钟氏姐妹。
在进入裴园后,由于心情太好,我并没有如同往常那样,脸色肃穆、步履沉重得堪比上坟扫墓一般。
而是悠哉游哉就像逛公园似的,甚至还有多余的闲心,一边打量着沿途的风景、一边挑着刺。
比如我脚下的这条由青石板铺就、延伸至主楼的甬道,因为需要通车而修得笔直、平坦又宽敞。
少了曲径通幽的韵味,与优家花园别墅前的那条鹅卵石小路比起来,单是意境就差得不止一星半点。
而甬道的两旁,新栽的梧桐树都还远没有长成规模,让本就空旷的地方显得更加寂寥了几分。
不过比起这里之前“荒山废宅”的模样来,如今好歹是有了活人居所的感觉。
而且等它们将来长到郁葱苍翠、遮天蔽日的时候,想必就是另一番光景了。
就这样一路挑剔嫌弃着,当我来到主楼新盖院子的门口时,视觉和观感立马来了个一百八十度逆袭。
满园春暖花开的繁荣景象,将门里门外对比成了两个世界。
我情不自禁地深吸了一口空气中弥漫着的花香,又驻足欣赏了几分钟后,这才踏进院门继续向主楼走去。
一边走还一边回忆着这里曾经草木枯败、瘦石嶙峋的样子,然后再次由衷地感慨了一下生命的顽强。
在土地上冻前移植过来的花树,不仅在解冻后都成活了,还早在刚开春的时候就纷纷冒了芽。
我并不了解植物正常的生长周期,但我听贺管家说过,这回重修裴园,裴玉珩是下了血本的。
虽然工程整包给了白明宇手下的建筑公司,可打理花园的部分,他却单独聘请了国内最顶尖的园艺师团队。
我想既然是专业领域的佼佼者,那么有些非常手段,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所以,即便现在花园的布局规划,基本没有脱离我当初画的设计稿,但呈现出来的效果,却完全不在一个档次上。
不过这些都与我无关,反正我不懂设计,画图的时候也没怎么用心。
要不是贺管家亲自开口,而我那时又想报答他对我的好,以我的性格,绝无可能掺和这种“别人家的事”。
更何况,这里还是禁锢我的“牢笼”,试问有谁会在意,让自己失去自由的地方是否精致美观呢?
没有放把火烧了裴园和整座离岛山,我就已经算遵纪守法了好么?
扯远了,回归正题。
那天我难得一见的好心情,只维持到了我进入主楼的瞬间,就‘嘭’地一声烟消云散了。
看着向我迎面走来的那两个身穿“母女装”的大小女人,以及跟在她们身后的小梅和小梅姑妈老梅……
我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今天是周五、是“蛇蝎们”回家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