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没有莫柏与自己相似,或许自己还是乾国一名小吏,永世都无法在人前显贵。世事就是这样奇妙啊!
“大王所言真是令成雪佩服,倒是与渡心高僧颇有相通之处。渡心本无名字,被渡厄收留赐了梵号,从此留在西塔寺中,向渡厄学习梵法。”
“人生转变往往皆在因缘,渡心遇到渡厄便是缘分。”墨白说着,望向会场。
此时,之前胜出的剑客与一名敕胡刀客斗起来,两人你来我往,打得不可开交。
“人生如炼狱,唯心知始终。世人自以为是,认为炼狱是人在受罪,如果换一个角度来看,为何不可以认为是人将世间抛入了火海?与其经历炼狱使自己涅槃,倒不如以心为梵,向己求心境平和。”和知低吟,两眼微闭,仿佛进入到一种境界。
“高僧所说正是梵教的精妙所在啊!成雪曾经拜在渡心高僧门下,算是粗懂梵法之人,如今听了和知高僧的话,确实有茅塞顿开之感。”
“难怪穆兄为人行善积德,颇有领会梵教之意。”墨白说道。
“我知道大王有意在墨国推广梵教,愿意号召问鼎城贵族氏家,一起参研梵法,心向梵学。”
“本王知道穆兄心意。对了,渡厄高僧的剑法如何?”
“渡厄不仅梵法高妙,剑术也是非常了得。他通晓尘服大陆剑技之法,融会亚夏大陆剑艺精髓,继而创出了一套渡缘剑法。”
“何谓渡缘剑法?”墨白有些奇怪地问道。这时,敕胡刀客将剑士打倒在地,与另一位来自棘国的剑士斗起来。
“渡缘剑法讲究心与剑通,意与气通,能够随缘而动,因人而变。”穆成雪说道。
“本王对剑术只是略知一二,若是泰平大良在此,定会理解这渡缘剑法之妙意。我听穆兄之言,好像对剑术颇通。”
“渡心非常聪明,尽得渡厄高僧梵法教义,还学会渡缘剑法。经过多年精心打磨与锤炼,渡心在渡厄高僧剑意基础上,又创出一些新的剑招,融合在一起成为渡心剑法。我天质愚钝,对渡心剑法掌握得不好,不如待大王何时南巡时,可到问鼎城亲眼观摩。”
“一定会的。穆兄听说林芝有意到海外游历吗?”
“确有此事。我与林芝相识较早,对他倒是颇为知晓的。年少之时,林芝喜欢剑术,后来他受梦境指引,迷上了海上航行。听说周植出访海外,寻找与仙莱大陆的航线,林芝便追随而去。”
“林芝认为世界是一个球体,就像太阳、月亮一样?”墨白问道。
“据说,那是查尔斯的怪异学说,林芝却奉为真理。”穆成雪说道。
“林芝想怎么做?”
“启禀大王,他想率领一支船队先去尘服大陆,再一直向西航行,直通仙莱大陆,证明世界是一个球体。”
“莫非林芝想寻找昭皇的遗腹子?”墨白眉角上扬,有些愠怒。
“不会如此吧!”穆成雪脸色微微有些变化。
“哈哈哈哈!我相信林郡守,更相信穆兄的忠诚。”墨白大笑,拍着穆成雪的肩头。
这时,比武会场已经比过多轮,一个年轻剑客连赢数人,气定神闲地站在场中央。项脊回到东亭,来到墨白身边。
“此人剑术不错,他叫什么名字?”
“启禀大王,他叫鲁稚。”
“如果再无人向鲁稚发起挑战,此次比武大会他就夺魁了,是吗?”墨白又问道。
“没错。逐鹿堂来了七位剑士,所有下场比试者若竞技不俗,都会被他们留意,以便依据能力选入王师。”
“很好。”
众人说话之时,鲁稚又击败了一位剑士。场内再无人下场应战。
“看来鲁稚果然不俗。”墨白一边说着,一边走出东亭,后面跟着众臣。
逐鹿城上空微风习习,几朵乌云慢慢地飘来,遮住了太阳的光线。比武会场上的数千人看着墨白,脸上流露出各不相同的表情。墨白走得很慢,眼睛扫过全场,看到唐茂与几个黑马台剑客正向前挤,站到人群前列。
鲁稚的左脸有一块红斑,脑门微微向内凹陷。他穿着一袭青衫,腰带系得紧紧的,手中长剑背到身后,略微低头看着墨白,眼神有些敬畏。
墨白左右跟着项脊、和知,稍后些是乌兰与巴托,穆成雪与木燃相差两步距离。墨白走到会场中央时,与鲁稚只差了数步停下来。周围的人群慢慢地涌动,向退潮的海水一样,向会场中央流淌。会场中的黑甲守卫严阵以待,封住了刀剑园的两个大门。
正当墨白准备宣布鲁稚夺魁之时,围观的人群突然有些骚动。鲁稚猛地抬起头,眼睛露出凶光,向前跨了一大步,背后长剑如一道寒光,直刺向墨白前胸。与此同时,人群中飞出一支羽箭,斜飞向东亭一侧的柳树,伴随着几声吼叫之声,会场彻底乱了套。
终于来了!墨白心中暗忖。
电光火石之间,墨白向后倒退。项脊抽出宝剑欲迎击鲁稚,而和知则挥舞袍袖,挡在墨白的右侧。然而,鲁稚的剑实在太快,两人已无法阻挡来势。墨白的胸口被一股大力击中,锦袍破了,胸襟披散开来,露出了里面的一件黑色软甲。
鲁稚的剑被软甲挡住了。
正当鲁稚微一错愕之际,项脊的宝剑已至,洞穿了鲁稚的胸膛。他连一声也没哼,便扑到在会场的沙地上。
这短短的一瞬好像过了一年。
墨白被乌兰、巴托扶住,平静地看着鲁稚的尸体。木燃等大呼小叫,会场中的观者四散逃离,只有唐茂与黑马台剑士,正与二十几个武士斗在一起。黑甲守卫围拢上来,将那二十几人团团围住,或用剑击,或用矛刺,很快将大半杀死,其他几人则被制服在地。
唐茂好像一头雄狮,威风凛凛,拎着一个被绑住双手的人,走到墨白的面前。此人大约三十岁左右年纪,额头宽阔,鼻梁直挺,双眼有神,右脸颊上有一颗小粉瘤,宛如一只倒扣的小茶杯,略微给人怪异的感觉。
“你是谁?谁派你来的?”墨白语气和缓地问道。
“我的名字叫做赢骥,就是你杀死的赢斯大尹的弟弟。”
“赢氏害了我的父兄,与郗戟、铁铎合谋王国,乃是国家的罪人。我杀他是为了平复民恨,也是为了王国的未来。即使如此,我没有追究你,反而希望你回到墨国任职,没想到你不知感恩,竟然带人刺杀我。”墨白冷冷地说道。
“你不要说这些邀买人心的话。可惜我辜负了缇棣,没有杀死你这个篡国之人,让你这个乾国小吏继续在墨国逍遥自在。墨白不要以为你有七子之神护佑,早晚有一天你会毁在最熟悉的人手中。”赢骥大喊道。
“是吗?我是天选之人,梵教会保佑我的。反倒是你谎称金亭王主使刺杀于我,挑拨两国关系,实在是罪不可赦。”墨白说罢,从项脊手里接过长剑。
墨白将剑洞穿了赢骥的胸膛,看着鲜血将黄沙染成了赤色,仿佛看到一头金虎伏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