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部 丽江玉龙雪山的欧鲁肯村1
书名:我生命中的仙境约瑟夫·洛克传 作者:海男 本章字数:6118字 发布时间:2024-06-11

我伫立在马背上,仿佛是一个王 者。他们的目光环视并挑衅着我的 探险,并发出质疑的目光。然后我下 了马,饮了四方街的一杯溪水,它是 从雪山上流下来的雪水,也是世界上 最清澈、纯净的圣水。然后,我上了 马,看见玉龙雪山的顶端,在那里, 在触摸不到的云彩中,我仿佛已经让 自己的灵魂飘了起来:从欧鲁肯村出
发的世界,就这样开始了。

欧鲁肯村早晨的露水

我叫洛克,在1922年的春天的一个午后,当我越过种种屏障,到达这座 村庄时,明亮的中午的阳光垂悬在我的身体上。我的身体,我不安分的身体, 从维也纳的音乐土壤中越过了欧洲一顶顶帐篷,我在偶然之间落入了人生一 个巨大的圈套,偶然间朝着我飘落下来的树叶,激荡起了我青年时代的梦想, 这就是我周转于世界的秘密。于是,在日午的阳光下,在欧鲁肯村的炊烟中, 我,作为一个异乡人, 一个典型的异域人,带着几只箱子进入了纤巧的欧鲁肯 村的门户。
欧鲁肯村敞开天门时,我看见了露珠已经融尽的溪流在旁边流淌着,我 看见了雪山,这是我选择欧鲁肯村作为栖居之所、作为营地的原因。进入丽 江石城时,我就看见了雪山,我们的马帮远在丽江之外的每一道丫口时,我就 挺立起身躯,很显然,我的身躯是从另一个遥远的国度带来的,许多年来,我 从来没有长久的栖居地,从印度到缅甸,从维也纳到美国幅员辽阔的地图,我 似乎总是一个异乡人。
我从没有像此刻一样在这个世界选择了一个栖居地,那是因为在之前, 我从来不认为我已经找到了立足地。看见玉龙雪山时,四周的光亮突然渐次 地增长,以至于我的眼前变得一片眩晕,每遇到难以抑制的美景时,我身体中 的冲动会使眼神、神经区域,包括身体的上半身和双腿变得一阵颤栗,这就是 眩晕症的开始。雪山像是打开了我人生中最清澈的镜子,因此,到了丽江以 后,我就寻找栖居地。
丽江古城中突兀出了一座古客栈,悬挂中的中国红灯笼在春天的夜晚 摇曳着。它们在春风中显示出了这座西南边陲小镇上的灯光,我在客栈住了 几个夜晚,都与马帮相遇,他们操着整个西南地区的地方汉语,当然,也操着 我难以分辨的土著语言。我从青年时代就开始学习汉语,它是一本艰涩的巨 著,当我用舌头在口腔中寻找着汉语时,朝着中国西南而去的马帮,使我看见 了玉龙雪山。
敞开的玉龙雪山,使我在下榻客栈的几天时间里,突然作出了人生最为 重要的决定:我要在玉龙雪山脚下寻找一片栖居地,打开窗户就能够看到玉 龙雪山。当然,我没有想到,这个决定像魔法一样左右了我生命中最为漫长 的时间。从我看见欧鲁肯村的时刻,这个魔法便附在我体内。
欧鲁肯村早晨的露水开始溶化时,我又一次打开了窗户,昨天午夜,我也 曾经打开过窗户,我已经租下了这座纳西四合院,泥土的味道从四周的屋檐 下弥漫进我的肺部,之前,我又一次决定租下房屋时,并没有预感到在这里,




在欧鲁肯村的朴素的庭院中,我将生活27年。村民们看见我时,就已经表现 出各种异样的神态,我知道,我知道,我像狐狸、黑熊般闯入了他们的领地; 我还知道,他们从我的形象中已经发现了一个异域人灼热的心跳声,它们越 过了欧鲁肯村的木制栅栏,正在剧烈地跳动。
就这样,欧鲁肯村接纳了我,收留了我。那天晚上,翻译离开了,这是我 临时在丽江古城找到的翻译,尽管我已经开始学习汉语,然而,在丽江,在整 个欧鲁肯村庄,讲汉语的人并不多。纳西话像一种吟唱调,我从听见这种声 音时就感觉到仿佛置身在维也纳的歌剧院里。然而,我并不喜欢那一座座繁 华的歌剧院,我逃出了时间的庇护所,仿佛就是为了与欧鲁肯村庄相遇。
敞开的窗户中出现了玉龙雪山的晶莹,现在,只剩下我一个人了。我从 楼梯下去,我开始嗅到了马粪的味道,这就是栖居在一座村庄的味道,我继续 出门,我看到了我的邻居, 一位妇女,她并没有发现我在偷窥她。她舒缓地用 木梳, 一把可以看见齿尖的梳子,弯着腰,轻柔地梳理着最浓黑、最长的头发。
黑发的飘曳仿佛这个早晨已经醒来的欧鲁肯村庄的露水,开始溶化在 栅栏和山茶、杜鹃的花蕾之间。 一个孩童向我走来,他四岁或六岁左右,我 没有孩子,直到如今,我仍然孤身一人。我保持着孤身一人的唯一理由并不 充足,因为我四处漫游,居无定所,这是理由吗?然而,我喜欢孩子。孩子 光着屁股,他大约是从温暖的被子中出来的,也许他的父母已经追不上他奔 跑的速度。我知道,当一个人会走路时,他人就无法左右这个人双腿间的旋 律,也就是说,当一个人寻找到已经穿越的速度时,这个人就是魔法,就是 自由的核心。
柔和恬美的阳光,照在这个孩子的屁股上,他完全裸露的小屁股就正对 着太阳升起的地方。不远处,出现了另一个女人,完全是纳西族古典的装束, 她已经年迈,她在干什么呢?她坐在门口的石凳上晒太阳吗?我朝着太阳升 起的地方看去,出现了一层层白色的雾幔, 一群山羊从一片木栅栏中走出来 了, 一个披着毛毡的牧羊人和那群山羊走在了一起。


在雪山上寻找保镖

我几乎搜寻完了整座欧鲁肯村庄的人员,我寻访遍了他们坐落在溪水旁、 苹果树下的院落,我看了每一张面孔,其目的是为了寻找保镖。我从异域带来了 足可以帮助我探险、收集标本的资金,我同时带来了我的身体,它重要吗?我曾 经仔细地观察过自己的身体,在丽江古城的客栈中,我把整个身体投入到一只热 气腾腾的木盆中去,那是一间很大的浴房,我混杂在几个男人中间沐浴,从他们的声音中,我知道他们是马锅头,那是一种头衔,代表着一种权利,引领着一支 马帮队伍的灵魂起舞,统治着一支马帮队伍的集体核心。他们裸体着,似乎并不 在乎我是外国人,我知道,他们经常往返于南方丝绸之路,已经见多识广。

在马锅头的身体上,我看到了伤疤,几乎没有一个马锅头的身体上不留 下伤疤,有的伤疤看上去很深,仿佛完整地叙述着一场看不见的杀戮;有的伤 疤很浅,仿佛被山茶花盖住了,露出了那淡红色。他们的身体暴露出了一次 又一次危险的旅途。所以,当我看着身体的转动时,我自然会联想到我即将 从欧鲁肯村庄出去的探险生活。寻找到一名名副其实的保镖,已经成为眼下 最为重要的事情,当我在村庄的几个青年男人中物色保镖时,村民们摇了摇 头,在他们微妙的土著语中,我渐渐地顺着他们手指的方向望去,我看到了玉 龙雪山,我明白了他们的用意,在玉龙雪山上,有一个猎人,他是欧鲁肯村最 英武的青年男人。于是,我雇用了几个青年人,跟随我开始从雪山脚下登山。
松软的腐叶几乎就是一张巨大无边的床榻,有好几次,我的身体几乎想 陷下去了,我开始感觉到了一种极乐:当我的身体不断地在腐叶中穿越着玉龙雪山上清新的空气时,我的灵魂交织着一种仙境。绵延的雪山似乎很近, 然而其实很遥远。遥远的确是我生命之中一个永恒不变的词汇,如同我进入 缅甸,收集一种可以治愈麻风病的植物,它叫大风种,可以在麻风病开始弥漫 的欧洲和美洲种植。美国农业部派遣我来到缅甸,然后,在遥远而浓郁的屏 障之外,我看到了中国边境线,随同这漫长的边境起伏着,马帮将我带到了玉 龙雪山脚下。我就在一只只松鼠的奔逃声中,突然看见了欧鲁肯村传说中的 猎人,他就是阿扎。不知道为什么,当我看见他在追赶一只已经逃出视线的 狐狸时,我出现了,并用声音制止了他的行为。
声音,是我与这个大千世界交流的武器,当我避开父亲的牵制,逃避着维 也纳庞大国家的笼罩时,少年时代的我已经开始尝试异域各地的声音。我对 声音既好奇又着迷。我在年轻时代已经学会了阿拉伯语,学会了印度语,中 国早就是在我个人神话中出现的国家,我早就想在那么一天跟随一艘船漂泊 到中国的疆域上,然而,我没有想到,是马帮带领我进入了中国。
阿扎以一种不可思议的目光开始面对我,很显然,我并不是他的异物,然 而,我绝对已经成为了他视线中的异类。他并不害怕我,我已经会说一些基 本的汉语,即一般的对话。而且,阿扎也应该懂汉语,因为后来我知道,作为 猎人,经常会往返于古城中,带着他搜集、风干的兽皮出现在丽江贸易市场, 所以,见到我时的那种表情,透露出了他精明练达的性格。
不知道为什么,我一看见他,就认定了他就是我生命中的保镖。我开始 与他对话,他盯着我,始终在听我说话,而不发表任何意见。后来,他摇头 说:“我还是愿意在大山行走,我已经习惯了在山林中寻找猎物。”在这一时 刻,我的汉语显得如此笨拙,跟随我去的几个青年人,开始为我说话,他们说 我已经住在欧鲁肯村,已经租下了一个四合院, 我大约是要住一辈子。他 们还说像我这样的人能够很快地住进欧鲁肯村庄, 一定有许多钱。他们谈到 了钱。不错,我想到了钱,我知道,自从我开始驻守在欧鲁肯村庄时,我就预 测到了,在我一生中必须有源源不断的资金,才可能寻找到世界上最罕见的 植物标本,所以,我已经即刻呈报给美国农业部和《国家地理》杂志:我已经 在一个中国西南边陲的古纳西王国住了下来,我的探险生活需要资金。在这 里,从玉龙雪山边往外看去,有一幅神秘的图像已经在我生命中移动,所以, 我预感到我会用我一生中最为宝贵的时间,搜寻到罕见美丽的植物标本,我 会探测到从古纳西王国出发到别的王国的道路。总之,这一切都需要资金。
阿扎站在我面前,他英武健壮,是我见到过的纳西王国中最漂亮的男人, 从他古褐色的面孔上,我看到了最朴素的色泽,他似乎是坚决地拒绝着。因为 这只是开始,他根本就不了解我从哪里来到哪里去?也不了解我的内心生活。
于是,我掉转回头,我从他执拗的目光中已经看到了拒绝,在这样的时 刻,要说服他似乎并不容易。我是一个没有多少耐心的人,我的性格从小就 很急躁,当我开始学习异族语词时,我恨不得在几个夜晚就可以驾驭着东西 方神秘符号学的语境;当我出入于印度洋的轮船开始搜寻世界各地的标本 时,我渴望飞翔,寻找到所有被云彩所笼罩和秘密之国度最明亮的标本植物。
而此刻,我似乎有耐心等候。然而,当我回头时,他突然发出了声音。在 我身后,就是他吗?我未来的保镖,我生命中历险的伙伴,他比我生命中所期 待的来得更快,他叫住了我,使我在玉龙雪山的山林中,在一阵雪山寒凉的呼 啸声中,感受到了一种亲切的允诺,他同意并愿意跟我上山。从此以后,他将 作为我的保镖,我看到了一丝腼腆的微笑。

他来到了我面前,离我很近,所以,我嗅到了他身体上的气息,由于很长 时间没洗澡,他的身体交织着针叶、兽皮、汗液的味道。我看到他宽阔的肩膀 上背着笨重的猎枪和弓箭,这正是我寻找的第一个古纳西王国的贴身保镖的形象。




欧鲁肯村庄中第一个魔法显现

当欧鲁肯村中第一个魔法显现时,我在洗澡。由于交通工具缺乏,我不 可能每一周都跑到丽江古城客栈中沐浴。所以,我只好让厨师为我烧好了洗 澡水。洗澡是我生命中必不可少的生活方式之一,无论环境如何恶劣,每周 我必须洗一次澡,以解除我身体中难以忍受的味道。我把楼下的一间房作了 洗澡间,从前,这房间大约是畜圈,尽管我让村人涂了许多石灰,房间中依然 会散发出牲畜粪便的味道。总之,坐在木盆中洗澡时,我会敞开所有窗户,让 外面清新的空气洗涤尽异味。
这是黄昏,也是我个人的身体开始平静下来的时光。当我脱掉衣服 跳进这只圆形的木盆中时,我突然听到了从遥远地方弥漫进窗户的咒 语声。我站起来,把头探出窗户,那咒语声竟然越来越清晰,好像并不 是从遥远的地方传来。我终止了洗澡,穿好了衣服,沿着声音传来的地 方而去。
就在这个飘着一些细雨的黄昏,奇怪而着迷的事件展现在我眼前:在一 座庭院中出现了一个巫师,他穿戴着我从未见过的红、黑、黄三种麻布缝制的 衣服,头顶罩着三角形的帽子,他正围着一堆篝火跳舞,而在他旁边躺着一个 妇女,她半睁着双眼,细密的春雨洒在她的脸睑之上,使她痉挛中不停地眨着 眼皮,仿佛虔诚地顺应着咒语而去,巫师赤着脚,绕着火塘,似乎已经忘却了 灼热的火焰和流动的时间。
乐师也在这一刻出现了,他掀开了一块布帘,从房间中走出来。保镖 阿扎来到我身边,自从他跟随我从玉龙山的狩猎生活中回到欧鲁肯村庄以 后,他就开始慢慢地了解我将要开始从这座村庄出发的最为漫长的旅途。 首先,他在我的几只麻袋中发现了植物的种子,他还发现了我房间里的照 相机、留声机。很显然,这些东西对于他来说是陌生的,对一个长久生活 在荒野和丛林中的狩猎人来说,照相机是异物,留声机也是异物。阿扎小 心翼翼地听我讲述了这些异物的用途,当我让人站在一棵松树下拍摄照片 时,他伸了伸粉红色的舌头,就这样,图片中出现了他的舌头,仿佛在质问 我,照相机为什么会在那一刻发出咔嚓声,然后,他的魂灵就已经藏在里 面了。
阿扎喜欢谈论魂灵这个词汇,后来,我才发现,整座欧鲁肯村的村民们都 喜欢研究魂灵。他们在日出和黄昏交织的时刻通常站在家门口,在闲适时光 的舒缓之中,用纳西语神秘地谈论着魂灵,魂灵曲已经从欧鲁肯村庄的苹果 树、松树、田野上,从羊羔的叫唤声中,从孩子们面对太阳晒着褐色的屁股的时刻,从老人们衰老的背影中荡出来。
阿扎低声说:“这是巫师为那个女人驱除妖魔,因为那个女人生病,被妖 魔缠身了。”我愣了一下,看着那个妇女,她依然归属于这场魔法,细雨就这 样持续地浇湿了她的身体。我回到了房间,拎出了我的私人药箱,然后直奔 那座庭院。药箱已经伴我历经了时间的递嬗,从印度到缅甸,药箱始终是我 生活中不可缺少的伙伴。我从西方带来的瓶子中的药,中国人称之为西药, 因为它来自西方,跟中国人的中草药迥异。我知道,在这里,在插着冷杉、槐 树枝的驱妖活动中,那个妇女的身体已经湿透了,我已经顾不得这一切,因 为,我感觉到,即使隔离着好几步,我依然能够感觉到那个欧鲁肯村庄的中年 妇女正在发高烧。
一种基本的常识告诉我说,如果继续让这名妇女淋着细雨驱鬼,那么,她 的高烧将会烧坏她的血液和骨头。我不知道为何滋生了如此巨大的力量,我 低声用汉语说:“让我试一试,让我试一试,让我试一试。”阿扎来到了我身 边,他已经站在我这边了,虽然他现在和过去依然是欧鲁肯村庄的村民,然 而,他已经帮助我在欧鲁肯村庄扎下根来。他是慢慢地走近我的,慢慢走近 了我的生活,帮助我在使用汉语,他既用汉语,同时也用纳西语复述着我的 愿望。
阿扎的声音使在场的人点了点头,也许这个妇女已经烧了好些天了,他 们突然间对我的药箱充满了期待,那是一种古褐色的期待,仿佛从他们的肤 色中低声哀求着:“既然你带来了自己的魔法,箱子中就一定存在着秘密,那 么,你救救她吧,你帮助她解除痛苦吧。”我掏出温度计,这支有水银贯穿到 底的玻璃器皿,已经夹在妇女的胳膊下面,过了大约五分钟时间,我抽出了体 温计,它吓了我一跳,高烧四十度。
这个时候我可以大胆地给妇女使用退烧药品了,它其实是一小袋白色粉 末,也可以叫阿斯匹林。总之,这退烧粉末很灵验,当我站在缅甸丛林中因为 被暴雨浇湿了身体偶感风寒和发烧时,是它们救了我的命。所以,药箱中的 任何药品都被我亲自使用过,它们是可以治疗疟疾、风寒、呕吐、外伤的系列 药品,也就是说,人在旅途上所突患的任何一种疾病,我都已经经历过,所以, 我既是我的医生,也是帮助别人疗伤的医生。
阿斯匹林药效来临了,那个巫师依然在火塘边跳着舞,他的脚随时跳在 火炭上,然而,他竟然也不会感受到疼痛。不过半个小时,妇女的体温已经降 下来了,不知道是巫师驱走了妖魔,还是我的药驱散了妇女的高烧,总之,在 那个时刻,庭院中的那种焦灼的忧愁逐渐荡去,我在欧鲁肯村感受到了巫师 跳舞驱妖时的第一种魔法,当然,我也高兴,我的药箱中的魔法同样起到了作用。因为从那个时刻开始,我手中拎着的那只药箱,已经被整个欧鲁肯村庄 村民们传说着,他们说我的药箱中装满了驱妖的粉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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