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4，去买石板
“可哪儿有青石板呀？”宝子四下望了一圈后失望地说。
“走，往城墙那边去。”甘永盛朝前一指说。
远远望见城墙，就见“誓与南京共存亡！”几个大字映入眼帘。
“看来守一年没问题。”甘永盛指着墙上的字给宝子打气说。
城门已经封了，进不去，甘永盛和宝子又返身回来。城门外铁路旁的居民区里乱哄哄的，甘永盛心想兴许那里有卖青石板的，于是便和宝子朝居民区走去。
“那边有人，到那边问问。”甘永盛拉着宝子说。
“大伯，请问哪有卖青石板的？”甘永盛看到一个四十来岁身穿蓝色长棉袍，腰间围了一个布围裙，一头乱发的中年男子，马上跑上前问道。
“你说什么？”那个中年男子耳朵不好使似地问了一句。
“我想买一块青石板，用来铺地，哪有卖的？”甘永盛提高嗓门大声地说。
“青石板呀！这儿就有。”中年男子眨了眨眼说。
“哪儿呢？”甘永盛伸脖子问道。
“来，过来，这边。”一头乱发的中年男子冲甘永盛招了招手说。
甘永盛跟着那个中年男子进了旁边胡同里的一个院子。
“看，这是什么？”中年男子一指地下的青石板说。
“这是你家铺地用的，我要买新的。”甘永盛强调说。
“新的旧的不都能用吗？给钱就行，你拿吧！”中年男子不管不顾地说。
甘永盛万万没想到会是这种买法，犹豫了一会儿，试着压价说：“这可是旧的，只能给你两毛钱一块。”
“这还八层新呢，一个大洋四块，不能少了。”那男子心急地说。
“一、两块就够用了，便宜也不能买这么多呀！”甘永盛心想。
看甘永盛还在犹豫，一头乱发的中年男子竟主动压价说：“一个大洋七块，院里这几块你都抠走，这可便宜到家了。少一块大洋，没劲！”
“干么丝啊，不回来了？”一个中年妇女在屋里粗声粗气地嚷道。
“还回来个屁！再过两天，房盖儿都炸飞了。”一头乱发的中年男子没好气地训斥道。
“败家啊！败家啦！”中年妇女乱嚷道。
“行，院里的青石板我都要了，不过你得把手推车借我用一用。”甘永盛不管那中年女子乱嚷乱叫，继续与中年男子讨价还价说。
“不行，这年月手推车可金贵着呢，不能借你，那是逃命用的。”中年男子一脸焦躁地说。
“就用一会儿，我俩好把这几块青石板推到七星山脚下。要不然，没法买。”甘永盛把两手向前一摊说。
“真麻烦！我跟你俩一块去，到时马上付钱。”一头乱发的中年男子满脸不耐烦地说。
“可以，得先把这几块青石板抠出来。”甘永盛马上说。
“这有锹。”中年男子找来一把铁锹说。
“宝子，抠青石板。”甘永盛对宝子说。
宝子别看个子不高，但身上有肉，是个短粗胖，抠青石板不成问题。
宝子把袖子卷上，拿起铁锹。
十二月的天虽然冷了些，但南京城外的土并没有上冻，宝子很快就把院里的七块青石板抠了出来。
“都装到车上。”甘永盛说。
“别把车压坏了，现在车可是个宝儿。”中年男人不放心地提醒说。
“装装看。”甘永盛说。
“只能装五块，再多车就压坏了。”中年男子不放心地说。
“那就先运这五块。”甘永盛说。
“不行，卸下来一块下趟拉。”中年男子心疼地说。
甘永盛和宝子又抬下一块。
“走，我跟你俩一块去。”中年男子一挥手说。
三人把车一直推到七星山脚下。
“再来一趟。”中年男子喘着粗气说。
“宝子，看着堆儿。”甘永盛吩咐说。
说完，甘永盛与一头乱发的中年男子推车又回到他家院。不大一会，两人推着剩下的三块青石板赶了回来。
“给你钱。”甘永盛从兜里掏出一块银元递了过去。
一头乱发的中年男子接过大洋，掐在两指尖间，对着银元吹了一口气，然后放在耳边听了听，爽快地说：“成交！”
随后把银元揣进怀里转身走了。
“没想到买这么多，怎么运上山呢？”甘永盛望着眼前的一大堆青石板发起愁来。
“咱俩抬呗！”宝子理所当然地说。
“这么沉的青石板，怎么抬？”甘永盛瞪眼说道。
“那你说怎么办？”宝子无奈道。
“得搞辆车来。”甘永盛说。
说完，甘永盛朝七星山脚下的丁记杂货店跑去。不大一会儿，甘永盛推来一辆独轮车。
宝子看到独轮车笑了，夸赞道：“永盛哥，真有你的，这下可省劲了。咱俩推上去，一个人肯定可推不动。”
“谁看堆儿？”甘永盛瞪了一眼宝子说。
“都这时候了，谁还偷这些破烂呀？怪老沉的。”宝子一脸不解地说。
“现在打仗呢，就缺这东西，怎么没人偷？”甘永盛板脸道。
“要不然，把师傅叫下山，让他看着？”宝子试探地说。
“你去叫！”甘永盛说。
“是我抠的青石板，该你了。”宝子争辩道。
“别费话，车子是我租的，最后一趟也是我推的，这回轮也轮到你了，我在这里守着。”甘永盛说着坐了下来。
宝子是师弟，跑腿这种事就得他干，宝子只好听话地朝山上走去。
一炷香的工夫后，宝子搀着师傅慢腾腾地下来了。
“两块就够了，买这么多干什么？”道长看着地上一堆的青石板略显不满地说。
“人家最少要一块大洋，少了没得谈。”甘永盛解释说。
“我看堆儿，宝子先歇一会。”道长说。
宝子一屁股坐在青石板上，伸了伸腿说：“腿都快累折了。”
道长扶着宝子的肩膀慢腾腾地坐下来，抬头看了看日头，吩咐道：“一会儿，你俩推一块青石板上山，然后在山上把饭吃了，之后再把饭给我带下来。”
“好嘞。”甘永盛应了一声，看着宝子说：“歇够没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