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行将付梓,编辑约我说几 句话,便脱口而出:“文学艰难!”
仅凭参与组织了一次文学 评选活动,只能算是靠近一次文 学,就发本应业内权威人士当发 的如此深沉之感慨,会给人以 “为赋新词强说愁”的感觉,甚至 可能还会被误解为有点儿刚识 几个字就硬往文学圈里挤的劲 儿。因此将这次“文学艰难”的 真实感觉自降几级,但最多算是 靠近文学的艰难之感:
也许是工作关系,做了几十 年的准文学青年,像非左撇子的 我见到饭习惯于用右手抓一样, 心中一直以为文学是导引人们前行的火炬,天必将降大任于文学,文学必将做出骇世惊俗之举,文学家在我心中也一直是救民众于水火的人民子弟兵,甚至是拿破仑。但随着历史形势的变化,文学不再依靠意识形态的推论和劳动人民的需求,来确立自己的主题并酿就流派和思潮,她渐变为给人给己以想象性满足的书写符号时,我便忿忿然。随着技术的发展、网络的普及,你随时可见那面色苍白、言辞木讷、目光呆滞,而一爬上网便神采飞扬, 一进聊天室便口若悬河的男女青少年或超龄男女青少年,每当听着他们大谈“美眉”、“大虾”等比我听英语还难懂的语言时,我便更加忿忿然。
这时准文学青年的情结便发作起来,我虽写不出锦绣文章,但可以拿起笔作刀枪,可以硬把文学往网络男女青少年包括超龄网络男女青少年脑袋里灌。我不敢奢望他们弃网而读经,哪怕通过网上游戏知道当今还有许多被我等奉若英雄的作家的大名也好啊!好啦,我终扒上文学的边了,随之靠迂文学的艰难我也觉出来了。
先是说到这次活动的权威性,我确实有点儿慌,难于回答。尽管我也曾幻想过做挽网络青少年于传统文学之中的英雄,但也自觉我非力大身沉之辈,甚至装不得这等豪杰状,只是搞次活动,像以前无数次活动一样。只不过这次赶上世纪末,再加上有网络、报纸等媒体的互动而已,没
想权威。依我浅薄的眼光,按照我以为的 公正原则,征求各方意见,请了自认为最 合适的专家做评委。评委们严谨、负责的 态度令人感动,这件工作绝不是修鞋的皮 匠来找木工的碴儿,而是美食家对厨师的 评品。当然换一批美食家评出的优秀厨 师可能不一样。创作本身再个性化, 一旦 形成作品便是一种公众化的东西,那就要 允许别人发表看法和评品。尽管梵高的 作品在身后才为人所识的道理大家都幢, 但对要得出一个结果的评选来说,少数服 从多数总比多数服从少数更好使。如果 再深究评委推荐人的资格问题,我真无话 可说了。好在有“茅盾文学奖”、“诺贝尔 文学奖”在那儿挡着,这次小小的活动又 算什么呢?也许是人们对评奖寄予厚望, 有点儿像我对作家们的那种准文学青年 情结在起作用吧!
再说到如此活动有无商业炒作之嫌, 也挺难回答的。其实作家们的作品以各 色选本的形式在书肆坊间随处可见,汗牛 充栋。好在我始终认为世上没有不重复 的选题,只要有创新的策划就够了,只有 操作方式得当方可能达到我们这次活动 的初衷。适度的市场化操作,绝不意味着 道德的沦丧。期待一次活动不带任何宣 传、不讲社会效益和经济效益,就如同让 所有的人都唱咏叹调,让革命队伍里是纯 而又纯的布尔什维克一样难。
这里还不要说活动的组织、资金的调配、软件的设计、作家授权的取得、作品结集的出版等等之难。说了半天,其实我只
是靠近了一下文学,就感到了这许多难处。而真正身处其中的话,又该当如何呢?我想靠近文学艰难之程度一定远低
于文学之艰难。
文 学 艰 难 难 于 何 处 呢 ? 是 创 作 环 境难 还 是 作 品 发 表 难 ? 是 作 品 市 场 化 给 作家弗来的困惑难还是文学青年的大师化情 结 难 ? 想 必 这 只 有 身 处 其 中 的 作 家 们才可以做答 。 而我所感到之难 , 与之相形,也许仅是一种姿态、 一个方式、 一份心境吧!
现在回头看看书中的作品篇篇都很好着 。 愿读者也有同感 。 但我更愿专家对这次活动的评选结果与青少年网民的评选结果之异同能引起作家和读者的关注 。
2001年2月20日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