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破黑暗的曙光
一个没有希望的民族就是我们最大的灾难。
-----甘永盛
第一章
民国二十六年（1937），十一月，南京。
下元节刚过，天便凉了下来。清晨，树梢上都能见到毛茸茸的白霜。天冷了，人心也凉了，一种大难临头的阴影笼罩在每个人的心头。
二十日，民国政府下令迁都。一时间，南京城内变得混乱不堪，原本清静的二郞庙也变得乱哄哄的。
“师傅，咱们动不动？”青衣小道士甘永盛急着问。
“傻小子，迁都那是政府的事，轮不着咱。”李道长一脸怅然道。
“算命先生说将会有场浩劫，咱们怎么应对呀？”小道士甘永盛又问道。
“嘘……小点声，浩劫这话可不能乱说，会扰乱人心的，小心把你当日本特务抓起来。”李道长神情紧张地说。
甘永盛吓得一缩脖，马上不作声了。
这时，远处传来一阵轰鸣，几架战机腾空而起。甘永盛随即仰脸向天上望去。
“师傅，看咱们的飞机，要是咱的飞机比日本人多就好了。”
“要是那样，就不用迁都了，搞得人心惶惶的。”李道长神色黯然道。
“昨天城里又炸死二十几个人，咱们可怎么办呀？”甘永盛担心地问。
“一会儿，你和二宝带上行李到三清观去找你师叔。”李道长吩咐说。
“我俩去三清观做什么？”甘永盛不解地问。
“你师叔的徒弟们都上前线了，山上只剩下他一人，他腿脚不好，需要人照顾。你俩去帮他挑水、劈柴、外加打扫院落。总之，今后张道长就是你俩的师傅，你们要听他的话。”李道长解释说。
甘永盛，道号长卿，十九岁，因常在脑后梳一个小辫，有时大家也管他叫甘小辫，他是李道长的徒弟。三清观的张道长教过甘永盛武术，所以既是师叔，也是师傅。
下午，甘永盛和二宝收拾好各自的行李，辞别李道长出了二郞庙。此时，二郞庙街上人山人海挤满各式车辆，令人寸步难行。
“二宝，走小路。”甘永盛说。
二宝名叫张泉宝，十五岁，身体微胖，脸蛋红扑扑，走起路来慢悠悠的。
“长卿哥，七星山离这儿远不远？”二宝边走边问。
“七星山在城外十里的地方，咱俩得走一个半时辰才能到。”甘永盛说。
“这么远！山上有好玩的吗？”二宝天真地问。
“山上只有师叔一人，咱俩是帮着干活去，没有好玩的。”甘永盛回了一句。
“山上肯定没好吃的，我得买几张馅饼带上。”二宝嘴馋地说。
“人家都想着怎么保命，你还有心思惦记吃呀？”甘永盛教训道。
“我妈说，我现在正长身体呢，必须得吃好点，要不然长不高。”二宝依旧天真地说。
“天黑前，咱俩必须赶到。”甘永盛强调说。
“前面有个新菜市场，那里什么好吃的都有。”二宝依旧不罢休地嘟囔道。
甘永盛知道二宝还是个孩子，路过菜市场时，两人停下来买了几张馅饼各自带在身上。
有了馅饼，二宝一下来精神，走路也快了许多。一个多小时后，二人走到七星山脚下。
“太累了，休息一会。”说着二宝坐到一棵大树底下，不动了。
甘永盛望了望山顶，心想是该歇一会了。于是，走到二宝身边也坐了下来。
二宝把馅饼拿出来，自顾自地大口吃了起来，“香，真香。”二宝边吃边赞了几句。
甘永盛没心思吃，而是背靠大树习惯性地仰脸又望起天来。
江边不断有炮声传来，似有战况。甘永盛闻声望去，不大一会后，十几架日本飞机黑压压地从东边飞来。
“快看，飞机。”甘永盛激动地用手指着说。
“全是日本的，没劲。”二宝望了一眼说。
防空炮弹在空中不断炸开，化成一朵朵的弹花。一架日本飞机被击中，尾巴后冒着股黑烟朝甘永盛这边飞来。
“飞机冲咱俩来了。”甘永盛惊呼道。
“别怕，算命先生说我能长命百岁。”二宝满不在乎的说。
“这年月吹什么牛皮都行，就别吹自己能长命百岁！”甘永盛瞪了二宝一眼说。
“不骗你，算命先生说我要是出家，准能活一百岁。我这不已经当道士来了嘛，所以不用怕，这架飞机肯定撞不着咱俩。”二宝一脸天真地说。
“说你什么好呢！你呀你。”甘永盛数落道。
“算命先生的话，你还不信呀！”二宝怪罪道。
“那也得分情况，你爹你妈呢？”
“我爸是连长，我妈是军医，两个月前，他俩找人给我算了一卦，说我当了道士准能长命百岁，之后就上前线打仗去了。”二宝说。
甘永盛心想：“这肯定是二宝他妈为了让他当道士哄他的话，小孩子真容易骗呀。”
想到这儿，甘永盛的嘴角不由自主地现出一丝讥笑。
“你笑什么笑？我说的都是真的。”二宝不满道。
“还是躲躲吧，飞机咱俩可惹不起！”说着甘永盛把二宝拉到大树后面。
冒烟的日本飞机朝着甘永盛二人飞了一会后，被山脚下的大风吹向西边，坠落在林边的一个院落旁，轰地一声炸了。
“该！这下小日本完蛋了。”甘永盛解气地说。
“我说没事吧，你偏要躲，弄了我一身土。”二宝从树后面站起身不满地说。
“告诉你二宝子，就算你能长命百岁，也不能见着飞机不躲，要不然早晚得玩完，懂不懂？”甘永盛教训二宝道。
“永盛哥，以后你别管我叫二宝了。”
“怎么生气了？”甘永盛奇怪道。
“在家里，我爹、我妈都叫我宝子。到了二郞庙，因为有个大宝，所以才叫我二宝的。现在山上就三个人，你还是叫我宝子吧，这样听起来舒服些。”二宝说。
“那好，以后就叫你宝子。”甘永盛爽快地应道。
进山的道很窄，只有一条羊肠小道，小道的两边是巨大的山石。山石的夹缝间有几十个级梯，登上级梯后前面是一片开阔地，上面种着树木和庄稼。再往前走，有一眼清泉，旁边立个石碑，上面写着清廉泉。距清廉泉不远处有一个茅草屋，像是种地时休息用的。
甘永盛到茅草屋里看了一眼，里面没人。于是，和宝子快步向山上走去，十多分钟后两人来到三清观。观门虚掩着，甘永盛举手重重拍了几下，便推门走了进去。
“谁呀？”一位五十开外的道长从厢房里走出来说。
“师傅，是我，甘永盛。”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封信递给张道长。
张道长接过信，看了几眼说：“今后你俩就住在山上，帮我挑水、劈柴，再扫扫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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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永盛（sheng四声），茂盛的意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