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宿斗八仙①
书名:铁马瓜洲渡 作者:玉书见 本章字数:4390字 发布时间:2024-06-10

一道残阳铺水中,半江瑟瑟半江红!汉水江畔,七匹高头骏马疾驰而来,马蹄哒哒,马上之人各个矫健英气,扬鞭纵马,飒沓如流星。


寒风过白雪,夕阳坠而暮色四罩,明月高挂于空,清辉缕缕撒落人间。骏马四蹄飞扬,踏着月色,逆风奔驰,一男子声音道:“前头便是汉水迎风客栈,咱们且来比一比,且看谁第一个到达……”


话未说完,身旁便掠过一股疾风,一匹枣红骏马一跃而上,马上的女子皮肤雪白,鼻头如蒜,额前一点朱砂,殷红如血,恰似雪地里盛放的梅花,衬得她娇俏可人,只听她喜滋滋说道:“我去敲开店门,瞧瞧客栈里有没有俊俏美男子?”


这话一出口,身后两个女子立即扬鞭催马,啪的一声,两匹马儿纵蹄一跃,快如疾风,便追了上去,一左一右将那枣红马夹在中间,马上一女子道:“房日兔,休得闯祸。”原来方才说话的那女子名唤房日兔!


又有四匹大马飞驰上前,一字排开,拦在房日兔前面。房日兔轻哼一声,道:“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只许男子偷看美貌女子,不许我光明正大看俊俏男子么?”


前头一男子道:“天门七宿你排老幺,就属你最不省心,何时能学一学毕月乌与壁水㺄?”房日兔旁边的两个女子,一人说道:“房日兔,长幼有序,你我都要听毕月乌师姐的话!”说话的正是碧水㺄,她尖尖的瓜子脸蛋,小嘴小鼻,樱嘴小巧,模样并不十分出众,却也可人,驱马驰在房日兔左手边。


毕月乌则在右边,她身穿藕紫衣裳,两条淡紫色发带垂至肩头,随风扬起,双眉如弯月,两眼似点漆,最妙的是两边的黄金耳坠,作月牙之形态,上下都镶了小小的紫色宝石,月光下熠熠生辉。她道:“听不听我的话不打紧,却不能因贪恋美色而误事,闯下祸来!”


房日兔几次想纵马向前,均被前头四匹大马拦道,她道:“有六位师兄师姐看着,我岂能闯祸?”一男子忽然纵马疾向前,说道:“我先去敲开店门,若见了俊俏的男子,就让他回避。”他鞭子一扬,马儿蹿出数丈之远,遥遥领先。


月色清明,汉水静静流淌,江风迎面吹来,远处几点灯火忽明忽暗,一面酒旗竖在半空,迎风招展,猎猎有声。迎风客栈已近在咫尺,七人纵马疾行,衣裳飞起,其声响胜过江风之声。


当先一匹骏马奔到客栈门前,马蹄飞跃,落地时绊到了暗处的缰绳,马蹄一曲就向前摔去,连同马上之人也跌了出去。那人大吃一惊,立即弃了缰绳,一掌拍在马头上,借力一跃,身子腾空向前,然旗杆拦在身前,他如若收脚不及,必然撞到杆上。


那男子左脚往旗杆上一点,身子翻腾一圈,双足齐出,先后落在旗杆之上,竟节节高升,踏杆而上,稳如平地疾行一般,好一招“乘风破浪,跳鱼直上”,他使的正是天门山的乾坤易风脚。


前马失蹄,始料未及,后面三匹骏马跟着受惊,昂首嘶鸣,躁动不安,马上之人已难以控制。三个男子齐声道:“走!”三人松开缰绳,纵身跃起,双足在马头上一点,身子轻轻巧巧向前蹿出,落地疾行,犹似蜻蜓点水一般。白茫茫的雪地上只留下了三排极浅的脚印,三个人影已跃上屋顶,这一招叫做“飞鸿踏雪”,对敌时可攻敌,危急时可自保。


随后驰来的三匹大马,马上的三个女子及时勒住缰绳,昂首一望,借着屋檐下的灯笼微光,只见旗杆上附着一人,屋檐上站着三人。房日兔翻身下马,急吼吼说道:“我去敲门。”


“慢!”半空中落下一道声音,跟着旗杆轻轻颤动数下,一个人影从天而降,挡在客栈大门前,三个人影从屋檐上一跃而下,排成一排,拦住房日兔的去路。一男子率先奔到门口,道:“我奎木狼声如朗钟,最适合干敲门投宿之事。小二,开门!”最后一句,短短四字,声如洪钟。


大门吱呀一声打开了,店小二探出头来,只见门口的男子,头广肩阔,披着一件黑色斗篷,他当即笑脸相迎,道:“客官请咧!”大门一开,才发现投宿的是七人,四男三女。小二登时喜笑颜开,将人请进屋来;房日兔被挡在身后,看不清小二哥容貌。


七人要了两间大房,四个男子一间,三个女子一间。跑堂引四人上楼,他偷眼瞧着前面的四个男子,为首的一人局面阔大,眼里却隐者一股苍凉之意,听得他人唤他角木蛟,是大师兄,他正与身旁的奎木狼低声交代事情。


两人身后的男子,年纪不过二十三四岁,嘴上却蓄了两撇八字胡,胡须堪堪垂过嘴角,他左手捻须,慢悠悠地走着;身旁的男子脸色黝黑,大眼黑睛,长眉斜飞,颇具英气,他一掌轻拍在胡须男子肩头,道:“斗木獬,我氐土貉早晚会剃了你的两撇胡子。”原来那胡须男子唤做斗木獬,长眉男子叫氐土貉。


店小二心中暗暗寻思:“这些人名字怎如此奇怪?”天门七宿是羊襄最看重的七个弟子,最得他栽培;七人名字与二十八星宿中的七个极为相似,角木蛟原名焦木蛟,众人唤了顺口,久而久之,便直接以那星宿名来称呼,倒也不见突兀。


天色虽晚,但七人尚未进食,便齐聚在四男的大房中,吩咐小二将酒菜送来。酒菜上齐后,房日兔身子向左一侧,终于看清了小二的模样,原来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年郎,身形高挑,眉清目秀。


房日兔心下一喜,冲他盈盈一笑,恰似玫瑰绽放;小二将走之际,得美人赠一笑,不由心神俱漾,双眼痴痴地看着房美人,右脚便绊到了门槛,身子向前一跌,撞在门框上,向下摔去。


“当心呀!”一个纤细的身影如疾风一般掠了出去,一条细长的腿儿往地上一扫一横,挡在小二哥的后腰处,将人接下。小二哥惊魂未甫,但见那细腿轻轻一放,落地一收,他半个身子依旧倚靠在腿上,落入一个怀抱中,一股淡淡的女子清香慢慢散开。


房日兔单膝半跪在地上,以腿接人,将小二哥半个身子抱入怀中!大事不妙,斗木獬与毕月乌双双上前,前者拎起店小二送了出去,后者拉回房日兔,氐土貉站在一旁,急忙将房门合上。


毕月乌一脸愠色,食指一伸,戳在房日兔额前,嗔骂道:“又来闯祸!”房日兔身子向后一跌,攀着角木蛟肩膀,顺势躲到他身后,道:“毕月乌,你又毁我容颜。”她额前的红色梅花钿已胡成一团,颜色变得极浅淡,露出一道小小的疤痕。


壁水㺄道:“你十三岁就追着英俊男子迷了眼,磕到石头,流了一脸的血,留下这伤疤,与毕月乌何干?”原来房日兔额头是一道伤疤,她为遮住伤痕便以花钿描额,反而增了三分俏丽。


房日兔小嘴一撇,道:“我喜欢漂亮俊俏的男子,看看也不成么?”氐土貉骂道:“你在西域痴迷于一胡人,若非我们拦着,你就要嫁胡人为妻了。”


房日兔湛了一杯热酒,一饮而尽,登时全身暖和,她娇羞一笑,道:“胡人是人,汉人也是人,两者联姻,生下的娃娃必定好看。”奎木狼吃了两口饭食,道:“我们七人在西域行走一遭,自知胡人汉人并无高低贵贱之分,你要嫁胡人,也无可厚非,但须得征求师父同意。你一个姑娘家,剃头挑子一头热地投怀送抱,也不害臊啊。”


话中提及师父羊襄,如今已离世,七人连最后一面都不得见,不由得黯然伤神。房日兔眸光一暗,悄悄吸了吸鼻子,瞧着一众师兄师姐神情转忧伤,心道不妙,便即说道:“他未婚我未嫁,我们二人都清清白白,两情相悦,可先结为连理,而后再请罪也不迟啊。”


六宿颇是无奈,这个小师妹自小与众不同,最是叫人头疼。角木蛟道:“你在西域人生地不熟,嫁了胡人,不怕他欺负你?”房日兔小脸一板,一掌拍在桌子上,道:“我堂堂天门七宿之一,岂能任由男人欺负;他若敢动手,我一掌劈了他,再找个更俊俏的美男子。”


壁水㺄叹了一口气,道:“房日兔,你可听话些罢!”房日兔狡黠一笑,故意揶揄她,道:“壁水㺄,往后你有了心上人,一定比我还不听话。”壁水㺄脸色一红,嗔骂道:“胡说,我一生都听师姐的话。”


房日兔嘻嘻笑道:“师姐心有所属,日后见了心上人,可没心思管你。”她扭头看向毕月乌,两眼扑闪,满是真诚,问道:“师姐,你想不想他啊?”毕月乌双颊顿时飞来两片绯红,脑袋儿微微垂下,耳边的月形坠儿轻轻晃动;这般少女怀春、娇羞无限的模样,正中房日兔下怀,她咯咯娇笑,道:“相思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毕月乌心头一颤,强自敛了羞赧之情,挥出手掌,轻轻打向房日兔,说道:“我们天门山的新掌门令狐小圣是个英雄人物,听说他模样周正伟岸,你见了他多半是会心生喜欢爱意的,你敢不敢跟令狐掌门表明心意啊?”她搬出新掌门,果然刹住了小师妹的玩闹之心。


房日兔面上笑容一消,换上严肃神情,道:“师兄师姐且宽心,房日兔绝不会在令狐掌门面前造次。”她如此听话,倒是头一回见到!六宿好奇,皆是停箸问道:“你葫芦里买了什么药,倒出来瞧瞧?”


“其一,令狐小圣是天门山掌门,位比师父,可敬之重之却不可攀之。”房日兔娓娓道来,“其二,我房日兔虽喜欢俊俏美男子,但绝不招惹有妇之夫。坏人姻缘,有违侠义之道!其三,小圣掌门的夫人是倚天魔女鹿南风,那是个狠辣果决的女魔头,我可不敢招惹她!天下好看的男子比比皆是,不必为了一人甘冒奇险。我喜欢美男子,却也惜命得紧啊!回到天门山拜见了师娘,再往太白门拜见新掌门,我房日兔一定对新掌门恭恭敬敬,只看两三眼,绝无异心。”


这番说辞明事理、知侠义,天门六宿心花怒放,哈哈大笑,奎木狼赞道:“总算没有色令智昏,脑袋瓜子清醒的很啊。”房日兔又道:“千言万语只有一句话,师兄师姐如何待新掌门,我便也如何待之。”


角木蛟正色道:“令狐小圣是我天门山的新掌门,我天门七宿必全力辅佐其,定不负师父遗命。”斗木獬却道:“自古以来,鲜有一人兼任两派掌门的,令狐小圣临危受命,答应师父暂代天门山掌门。此番我们七人归山,想必他会将掌门之位腾让出来。”


六宿目光齐刷刷打向角木蛟,令狐峥若将掌门之位让出来,按长幼秩序,便是角木蛟接任了。斗木獬摸着嘴上的两撇胡子,道:“角木蛟,你是大师兄,日后接任天门山掌门,可不能心慈手软了,否则威严难立。”


角木蛟道:“掌门之位,在贤能不在长幼有序。令狐小圣若将掌门之位让出来,传与何人,由他做主,何况山中还有师娘坐镇。日后不管我们谁人接任天门山掌门,其余六人都要全力辅助,天门七宿勠力同心,将天门山发扬光大,方能不负师父遗志。”


众人深以为然,举杯同饮,以表心志,房日兔放下酒杯又道:“待我们拜见了师娘,便上太白门拜见新掌门罢!”壁水㺄好奇道:“你这般着急干什么?”房日兔嘻嘻笑道:“太白门四小鸽英俊非凡,我不能高攀小圣掌门,可从其座下弟子中择其一而嫁之。”


六宿只觉心头一堵,正要斥责,房日兔又扯了毕月乌的衣袖,说道:“毕月乌,待诸事落定,我和壁水㺄陪着你去寻他罢,我一定促成你二人的好姻缘!”毕月乌脸颊微红,带着三分愠怒,白她一眼,并不答话;壁水㺄冷脸骂道:“我看你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是啊!”房日兔大方承认,“湘水门六带皆是俊美英气的男子,各有其风采气度。我借着毕月乌的光,再去赏看赏看,岂不乐哉?毕月乌,你的心上人,我不看的。”最后一句,言语诚挚又透着几分温柔。


毕月乌半羞半恼,却对房日兔是没半点法子,只能向四位师兄求助。清官难断家务事,蛟獬狼貉四个男子,哪里管得了两个姑娘家的事,当下埋头扒饭。


为了不让房日兔胡闹,七宿匆匆用完饭食便回房歇息,养足精神,以待明日赶路,自是一夜好梦。翌日清晨,房日兔推开窗户,晨风拂进,她却咦的一声,两眼放光,满面喜色;壁水㺄笑问她瞧见了什么好东西,房日兔道:“好俊俏的一个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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