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管事没有着急回答,走到桌前坐下,笑容立刻消失,一脸严肃:“大老爷既然把二公子交给我,您必须事事听我安排,没有出师前,哪怕是天王老子我也不会放在眼里。看到没?那个位置就是二公子的。”
陈浩宇瞅去,明显是个次位,桌子没有秋管事的大,椅子也不舒服。本以为秋管事的位置是他的,谁知却是如此安排。算了,不与他计较。这么想着,陈浩宇打算去桌前坐下。
秋管事立刻拦住:“二公子莫急,您要想坐到那个位置,还需锻炼一阵。”
青瓜也是第一次来绸缎庄,因好奇一直跟在公子身后陪他到处瞧,本以为接下来公子会在这屋子好好歇息,没想到屁股还未沾椅子,秋管事倒先坐下,还拿出威严来。心想:“公子肯定受不了,转身就走。”
谁知公子犹豫一会儿,脸上的确露出不爽的表情,可很快掩饰好,面向秋管事:“怎么锻炼?”
秋管事说:“二公子需先到前面当两个月的伙计,再到账房学习三个月,然后再处理三单大生意,合格后方可坐到那张桌前跟我学习做管事的本领。”
“也就是说那个位置我现在还没有资格坐?”
“二公子的领悟能力不错。”
“既如此,又何必把我领进来?”
“不将二公子领进来,您又如何能看到我作为管事的威严?”
陈浩宇多少感到后悔,早知如此麻烦,不该主动要求参与生意。想起自己的感情,想起家里的娘子,狠狠心,决定试一试:“东哥也是这么学的?”
“大公子七八岁时已经开始像伙计一样在前面卖货,基本上把陈家在临安的铺子跑遍。”
陈浩宇痛下决心:“我要像东哥学习。既然我爹把我交给秋管事,你想怎么安排都行。”
秋管事满意地点点头。
青瓜心中感慨:“看来公子真的变了。”
白风见完苦荞回到幽林别居,王爷独自一人坐在木质高台上。他猜王爷等着他带回幽栖居士的消息,便顺着台阶上去。
申简辰注意到白风,心中很想知道千里寻的消息,想到婚姻,不得不控制住急切的心情:“你见过苦荞?她可好?”
白风清楚王爷并非关心苦荞:“听苦荞说,去年散播幽栖居士流言的人是陈公子。”
申简辰像是自语:“看来她已知道,担心她难过,我才瞒着,还是被她知道。知道嫁给散播自己流言的人,她岂能好过?”
“苦荞说,幽栖居士不再与陈公子计较散播流言一事。”
“不计较?”申简辰搞不懂自己内心是该轻松还是该更加担心。
“王爷,还有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讲。”
“听苦荞说,陈公子已变好,还喜欢上幽栖居士,一大早跑到陈家绸缎庄学做生意。”
“变好?喜欢?”
申简辰已坐不住,迅速起身,顺着台阶向下走。走过一半,脚步逐渐放慢。如此着急能去做什么?她已成亲,陈浩宇喜欢上她,为她变好,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申简辰已没有力气走下去,他在台阶上坐下。
王爷坐下,白风不好继续向下走,也坐在台阶上。
两人坐着沉默了一会儿,邹嬷嬷走来,在台阶下拜道:“王爷此时可有空?我有话与您说。”
申简辰起身走下台阶:“嬷嬷有事就在这里说。”
邹嬷嬷瞧瞧周围:“这里不是说话的地儿,还是去王爷房中说更好一些。”
申简辰一路无语,带着邹嬷嬷向他居住的院子而去。
王爷双眉紧锁,心事重重,一路上邹嬷嬷也不敢多说一句。
到屋中坐下后,白风很知趣地待在外面,他早已猜出这位嬷嬷要与王爷说郡主之事,他一个侍卫待在一旁不合适。
连白风都能猜到的事,申简辰又怎能不知?他成亲后,邹嬷嬷还未在他面前提起过,今日定是为他与梦容而来。
邹嬷嬷见王爷依然不语,她刚坐下,又起身行礼:“想必王爷已猜到我要说什么,若说得不对,还请王爷多担待。”
“嬷嬷不必多礼,坐下讲,无论你说什么,我都会认真听。”
邹嬷嬷又坐下,大胆说:“佳和郡主已是仪王妃,王爷不该继续让她独守空房,不如今晚就宠幸了她。”
申简辰沉默不语。
“仪王妃是郡主时,对王爷的付出我是看在眼里,感动在心里,能娶到这样的女子是王爷的福气,您不能身体一好,再来到临安,碰见些花花草草,便毫不顾及郡主以前的付出。”
申简辰忍不住说:“我说过,我不是赵朴……”
“王爷可别再说这些话,您不是官家的儿子仪王又能是哪个?我知道您起死回生将以前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可您也是血气方刚的男子,怎么就对如花似玉般的王妃不动心?看来王爷还没尝到女子的好,不妨今晚试试,说不定明日您会跟王妃如胶似漆。呵呵……”
邹嬷嬷说得开心,见王爷面色平静,不好再笑下去:“听仪王妃说,王爷来到临安后喜欢上一位女词人。王爷是男子,又是官家的儿子,喜欢个把女子没什么,大不了也纳进王府,没必要因为一个普通女子影响您跟王妃之间的关系。该宠幸王妃照样宠幸,该喜欢外面的女子您照样喜欢,岂不皆大欢喜?何必搞得自己难受,王妃也跟着难受?我听说那女词人也已嫁人,王爷更不该为她伤王妃的心。”
申简辰依然沉默不语。
邹嬷嬷觉着无趣,站起来:“话已至此,王爷您瞧着办。”
邹嬷嬷离开后,申简辰也起身走到门外,见白风站在院中,吩咐道:“随我去陈家绸缎庄。”
白风立刻猜到王爷是想去找陈浩宇。
话说陈浩宇换上伙计的衣装,来到最外面的铺子,先站着观察了一会儿,发现售卖之人全部是伙计,进进出出则以女子居多。
他勾勾手,青瓜乖乖靠近公子。
陈浩宇问:“你说顾客以女子居多,为何卖货的都是伙计?”
青瓜被难住:“我一个下人怎知卖货的事儿?公子还是不要为难我。”
陈浩宇批评道:“要你有何用?”
青瓜辩解道:“帮公子跑个腿应该没有问题。”
有一位伙计招呼完顾客,瞧见陈浩宇身着伙计服,面生了些,上前问道:“喂,你是新来的?”
青瓜想要上前告诉对方面前这位是陈家二公子,被陈浩宇拦住,只听公子主动说:“我是新来的。”
“既是新来的还愣在这里干什么?赶紧招呼客人!”伙计训斥完,看向青瓜,“你也是新来的?”
青瓜解释道:“我是他的下人。”
伙计既不解又生气:“你个当伙计的要什么下人?”
陈浩宇实在装不下去:“我是陈家二公子,凭什么不能带下人?”
伙计一听立刻怂,赔上笑脸:“原来是二公子,怪小的有眼无珠,您忙着,我去招呼客人。”
伙计变得客气,陈浩宇又觉无趣,早知不透露身份。又一想,秋管事一早带他前来瞧过,估计有些伙计已知他身份,迟早大家都会知道。
瞧瞧身边的青瓜,自己都变成伙计,再带个下人也不是个事儿:“青瓜,要不你回去,别跟着我。”
青瓜坚持道:“我不回去,就要跟着公子,大不了我也换身伙计服,也当回伙计。”
陈浩宇笑道:“有道理,赶紧去换衣裳。”
青瓜换衣裳的空当,陈浩宇观察各位伙计如何招待买主。他发现伙计们见到买主来,会立刻迎上去,面带笑容,再将买主引到各类丝绸跟前一一介绍。
陈浩宇觉得并不难,也想上前试试。
正好一位姑娘进来,他赶紧面带笑容迎上去:“姑娘,想买些什么?”
姑娘径直往里走,边走边说:“想给我爹做件常服。”
“姑娘孝顺。”陈浩宇趁机夸道,接着说,“陈家铺子里料子应有尽有,您随便挑。”
姑娘站住到处瞧瞧,十分为难:“我不知道该选哪种?你帮着出出主意。”
陈浩宇瞧到一处料子,觉得甚是合适:“姑娘,您瞧那种料子怎么样?”
姑娘摇摇头:“适合女子,不适合给我爹做衣裳。”
头一回当伙计,竟然连男女用的料子都搞混,陈浩宇尴尬的同时,顾不上埋怨自己:“姑娘,您瞧那边,有适合男子的。”
姑娘走过去,瞧来瞧去,拿捏不定:“你给我说说这些料子,好让我了解后加以判断,帮我爹选择适合的。”
陈浩宇被难住,他平时只知穿衣,哪了解过衣料:“没……没什么可介绍的,姑娘只要觉得质地好,颜色合适就可买回去。”
姑娘不满道:“以前来陈家绸缎庄,总有伙计会详细介绍,你怎么什么都不懂?”
有位伙计过来,赔上笑脸:“姑娘别生气,他是新来的,懂得不多,我来给您介绍。”
陈浩宇只能靠边站,认真听那伙计介绍。
“您面前的材质都是罗,质地轻薄,丝缕纤细,织物紧密结实,又有孔眼透气,最适合制作夏季衣衫。我们店铺有横罗、直罗和花罗,各类花色应有尽有。我刚在一旁听到姑娘说是想给您父亲做常服,选这种没有提花的素织罗最适合不过。”
姑娘十分满意:“给我把素织罗包起来。”
伙计兴奋道:“姑娘稍等,这就给您包起来。”
陈浩宇算是看出来伙计也不好当,自己需慢慢学。
青瓜早已换好衣裳,目睹了公子被替代的一幕,上前安慰道:“公子,您刚来,不懂也正常,时间一长,您肯定比他们强。”
陈浩宇夸道:“总算说了句我爱听的话。”
伙计将料子包好,送到姑娘手中:“姑娘出门向右拐,有陈家的裁缝铺,您在这里买布料,做衣衫一律半价,若姑娘想买成衣,直接去隔壁的成衣店。”
姑娘拿了料子往出走,经过陈浩宇身边批评道:“学着点!”
待姑娘离开后,伙计上前行礼:“小的抢了二公子的客人,还请二公子见谅。”
陈浩宇并不计较:“你做得没错,叫什么名字?”
“小的叫二贵。”
“以后就由你带本公子,给我教当伙计的本领。”
“小的不敢。”
“有什么敢不敢的?本公子让你教,你就好好教,否则我让秋管事把你辞了。”
“我教我教,二公子千万不要让秋管事辞我。”
“这就对了。”
陈浩东在绸缎庄的会客房与客商谈完生意,将客商送出时,瞧见堂弟身着伙计服正听一位伙计介绍各类料子,陈浩东轻蔑一笑。
因铺子里到处都是客人,他不好说什么。将客商送走后,才过去拉住浩宇:“别听这些伙计瞎教,跟我出去逛逛,边逛我边给你教。”
陈浩宇当然想出去逛,可一想伙计懂的他还没学会,东哥教的他肯定更不会,只好拒绝:“东哥懂得更高深,我肯定学不会,等以后提升了,再跟东哥学。”
陈浩东担心说多会引起浩宇怀疑他的用心,不再继续邀请,给一旁的伙计叮嘱道:“你们几个听好了,他是我二弟,可不能慢待。”
几位伙计回道:“大公子放心,我们定会照顾好二公子。”
陈浩东很不爽地走出铺子,瞧见疤子等人在外面转悠,心想:“来得倒快,有他们勾引,不愁浩宇不跟着他们走。”
陈浩东向疤子等人使使眼色,上了马车离开绸缎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