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魄丹果然有奇效。薛彩环并没有在周岁前夭折,而是平平安安、开开心心地过完了周岁宴。更有趣的,是在抓周的时候,彩环抓着一串铃铛不放,薛祥百思不得其解,唐玉认为这是彩环怀念母亲的缘故,想长大后变成跟母亲一样又美又飒。薛祥虽觉得唐玉有自夸的意思,但也只是笑着没有说破。
过了几天,天师府的张一航忽然登门造访,邀请薛祥去姑苏,慕容世家的二公子慕容轩昂听闻薛祥喜得贵女,设宴请他吃酒。薛祥向来谨慎,他摸不清对方用意,便以女儿还需乳母照顾为由,将薛彩环留在家中,只和唐玉两人一起前往姑苏。
当晚,慕容轩昂为两人收拾了一间屋子,等到夜深人静时,薛祥独自醒来,望着天空,想到大仇未报,不禁鼻子一酸,拳头一紧。
突然,他听见床边有人咯咯笑起来,霍然转身,只见唐玉嫣然道:“我当你已经喝的烂醉如泥,想不到这么快就酒醒了。”
薛祥道:“你什么时候能把琳儿还给我?”
唐玉笑着反问:“那你答应我三件事,什么时候可以办好?”
薛祥道:“你说一件,我就立刻替你做一件。”
唐玉正色道:“第一件事,我已想好。”
薛祥沉声道:“你说。”
唐玉盯着薛祥,凑了过来,道:“我问你,你娘哪里去了?”
薛祥的脸上顿时露出诧异之色,道:“你不知道?”
“知道还问你做什么?”唐玉依旧盯着他。
薛祥道:“她……”话语刚落,就听唐玉一阵叹息。
唐玉别过头,看着窗外,道:“她是不是已经不打算去见我阿爹了。阿爹他老人家德高望重,就是这‘情’之一字,还是放不下,方姨娘与他有过一段情缘,阿爹很想她,你若能把她的下落告诉我,我……”
薛祥忽然双眉一轩,怒道:“你爹是个情种,但他考虑过我爹的感受吗?”唐玉楞了一楞,薛祥继续道:“这件事恕难从命。”
唐玉突然也怒道:“别以为你不说,我就查不到。”
薛祥冷冷道:“你尽管去查。”
唐玉脸色变了又变,道:“夫君,你……”
“别叫我夫君!”薛祥又忍不住怒道,“我的夫人叫唐琳,不是你这个西贝货!”他不等唐玉说话,又道,“请你出去!”
唐玉道:“敢这么跟我说话,你不怕死么?”
薛祥沉住气道:“唐玉,你是不是没搞清楚我们之间的关系?先前去苗疆的时候,我们说好的,这一路上你我不以夫妻相称,可你呢?你一见到那个阿蛮,就忘了琳儿才是彩环的母亲,我就不明白,琳儿她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让你非得一直占据她的身体不放?”
唐玉冷冷道:“你只需要做好一个丈夫就行了,别的事多要多问,特别是琳儿的事情。”
薛祥道:“可我是她的丈夫,做丈夫的哪有不关心妻子的啊?”
唐玉道:“你这叫关心过了头。”
薛祥咬了咬牙,指着唐玉的鼻子,道:“我怎么就惹上你这么个不讲理的女人?要不是因为琳儿,我就……”
唐玉道:“你就什么?”
薛祥道:“我真想一纸休书把你休了!”
唐玉道:“当日洞房之中,你我连交杯酒都没喝上,不能算夫妻。”说完,她忽然想到了什么,又冷笑道,“我明白了,你这么说,不会是想像上次那样刺激我,好让琳儿苏醒吧?”
薛祥道:“你刚刚跟我说什么?”
唐玉道:“我说什么?”
薛祥道:“我让你出去,你怎么说来着?”
唐玉道:“你不怕死么?”
“对,我就是不怕死!”薛祥故作严肃道,“我薛祥出生入死不知有多少次,你若以死来威胁我,便是找错人了!”
唐玉叱道:“好!我倒要看看,你有多不怕死!”话音未落,攻将过来,转眼间就将薛祥退路封死。薛祥急中生智,嗖地跃上床,唐玉紧随而至,薛祥乘势一足踢去,唐玉虽然出身名门,却很少见过这么不要命的招式,当下只得退步避开。哪知薛祥刚从床上跃下,腰身一拧,人却已掠出窗外。唐玉追了上去,就见薛祥摆出架势,想和她同归于尽,心下一惊,叱道:“且慢!”
薛祥深吸一口气,大笑道:“我和琳儿生死不离,你若要杀我,我就和琳儿一起死!”
“薛祥,你发什么疯?”唐玉叱道,“琳儿她现在还不能醒来,等我的事情办好后,自然会把她唤醒!至于你,你现在是唐门的姑爷,若是能在唐门学上几年武功,也必定有所大成……”薛祥仰天而笑,道:“你威逼不成,就想来利诱,却也是找错人了!”他性子一向倔强,死也不肯对别人说出“妙手神尼就是我母亲,我母亲已死”这句话来。
唐玉见他死活不听劝,气得直跺脚,道:“死呆子,找打!”一掌拍向薛祥胸口。薛祥却不躲避,双拳齐出,唐玉心下一惊,身子一侧,堪堪避过,回头就见薛祥已闷哼一声,跪倒在地,正疑惑着,慕容轩昂就走了过来。
唐玉道:“轩昂哥哥……”
慕容轩昂道:“妹妹,他就是个疯子,我怕他沾了你的手,只好隔空打了他的穴道。对付他这种人,只有……”唐玉截口道:“快给他解开穴道!”慕容轩昂一怔,道:“为什么?”唐玉叹道:“无论怎样,你也不该暗算别人。”
慕容轩昂道:“反正他也不是妹妹的敌手,哥哥这么做,不过是想为你省些力气罢了,怎么能说是暗算?”
唐玉道:“我和他交手,胜负姑且不论,但也得打得公正。”这时,她听见院外传来悠扬的笛声,不觉呆呆地听了半晌,幽幽叹道:“想不到你的婢子也能吹出如此动人的笛声!”慕容轩昂道:“这不像是婢子们吹的。”
“哦?”唐玉眉毛一挑,“那就更有意思了。”她语声一顿,又道,“不管是谁吹的,都该请此人进来。”慕容轩昂微微点头,转身吩咐一个婢子:“把吹笛子的那个请进来。”婢子告退,不一会儿,唐玉就见到一个身材纤弱的少 妇在婢子的引领下缓缓走来,怀中竟还抱着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女。
唐玉眨了眨眼,问那少 妇:“方才是你在外面吹的笛子?”少 妇摇了摇头,怀中的少女眼波一转,看向唐玉,低声道:“笛子是我吹的。”
薛祥倒在地上,听见那少女凄美的声音,心中已不禁一动,此刻眼角一扫,瞥见了她的倩影,更是心头大震。
慕容轩昂道:“你这孩子我看着有点眼熟。”少 妇面色微变,道:“她不是我的孩子,是……”话没说完,就见少女惊叫一声,挣扎着扑下地来,踉跄着奔到薛祥身后,抱住了他,颤声道:“薛哥哥,我……我是晴儿啊……”原来这云鬓少女竟是萧史的外孙女顾晴。
薛祥动弹不得,心里也不知是喜还是忧,顾晴看出他是被人点了穴道,于是小手一拍,解开穴道,但她看样子显然受过伤,重伤未愈,骤然用力,便又气喘咳嗽起来,薛祥心如刀绞,一把将她扶起,道:“你这丫头,怎么不跟我说一声就跑了呢?知道哥哥有多么想你。”
唐玉见此一幕,本就满面惊诧,听到薛祥的话,勃然发怒,道:“好呀!薛祥,你居然瞒着我在外面养女人!你说,你该怎么办,你说呀!”薛祥又急又怒,哭笑不得,大声道:“还好意思说我?你不也跟你这位竹马郎君哥哥妹妹地叫的亲……”唐玉厉声道:“混蛋!受死!”说着一掌劈去。慕容轩昂冷冷地看着,笑道:“这种人,劈死最好!”
此刻唐玉已动了真怒,顾晴见她劈来,大惊之下,一把盖住薛祥,竟想以她的娇弱身躯,代薛祥受这一招。唐玉掌势不住,薛祥失声道:“她就是个没爹没娘的孩子,我保护她,有什么错?”唐玉呆了一呆,顾晴转头,悲泣道:“我……我还有一个外公,他叫萧史!”
“萧史?东海门的笛圣萧史是你外公?”唐玉满脸惊诧地看着顾晴,哪知少 妇忽然出掌打来,叱道:“还我师兄命来!”唐玉不愿还手,被她逼得连退数步,怒道:“你师兄是什么人?与我何干?”
少 妇道:“师兄就是死在你的飞刀下,还不认罪!”唐玉叱道:“我赤手空拳,哪有什么飞刀?莫要血口喷人!”怒火中烧,一掌拍了过去。
薛祥见两人起了争执,心中一急,当下厉声喝道:“夫人住手!”他虽不愿把唐玉当做自己的夫人,但情急之下,不得不如此。少 妇见唐玉停手,大声道:“来,你打死我好了!”唐玉哭笑不得,道:“你叫什么名字?”少妇道:“梁静娴!”
唐玉惊道:“梁静娴?你是太平门门主梁铁心的女儿?”梁静娴道:“不错!”
唐玉道:“你口中的师兄,难道是……”梁静娴截口道:“梁大牛!这个名字你不会不记得吧?”
唐玉怔了一怔,道:“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梁静娴道:“我亲眼看到师兄出门的时候被你的飞刀杀死,我问过很多人,才知道江湖上用那种飞刀的只有你一个,今日我定要替师兄讨个说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