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已定，按理说庒言应该立马回到宵光。
虽然大权在手，可至少要与诸大神官与朱雀各个道魁见一面不是？
可他依旧耽误了整整二十来个小时，无他，这一日之间他游遍了整个朱雀，凭着感觉将妖族当年依旧存活的古妖大妖都过了一个遍。
没法子，当年妖皇手握妖族至宝招妖幡，哪怕隔着重重宇宙无尽界域，依旧能将整个族群挥如臂使。
好吧，现在这家伙事儿不知道丢哪儿了，但好在，他现在妖皇之身俱全又是朱雀主宰，一个一个上门找也不难。
这趟除了将之前三方合议的事儿通了个气以外，确定了三位一体互不对敌外，庒言还下令其古妖族群尽都结束避世。
以往，古妖族群实则对朱雀妖族这些个小辈不怎么管，大抵是看不上眼，就和那些古人族放任这个纪元的人族哪怕战败，哪怕被天庭半奴役到现在也不现身。
其实，除非当中有这些老祖宗们真正看上眼的小辈，未来有资格与他们并行的幸运儿才会受到庇护。
而现在，庒言希望看到妖族整体的提升，光有神官守境安民还不够，他还要复现妖族以往的辉煌。
于是乎，朱雀古妖尽皆走出闭关地，开始对整个朱雀妖族播撒正统妖道法统。
可以预见的是，未来的朱雀妖域要不了多久，哪怕是恢复不了当初妖庭荣光，那也将整合成一个绝不逊于上三天道统的至上法统。
“这里，多出了很多熟悉的气息”
庒言刚刚撕开界域裂隙，还没降临到陵光圣地就发觉了许许多多熟悉的感觉。
在天衍神术万千次的演算中，庒言早就摸清楚了个大概。
原本陵光圣地算不上多大，就是当初宵光皇族老巢旁边的一颗生命星球。
当然，宵光妖皇现如今也不敢用妖皇自称了，事实上，宵光如今越来越多他根本看不透的存在直让他心惊胆寒！
不过好在，似乎不论是负责凡道的兔筱，还是非凡道的一众大神，都仿若看不上眼般忽略了他与其皇族的存在。
而陵光圣地，它此时却是被一巨大的朱色圆环所环绕包裹，圣地在其中心仿若巨石与砂砾。
但，这不妨碍，任何人在经过周围时，都能一眼看出此地真正的核心在哪。
这一多出来的庞大天体撑开防护，以往隔绝八百域的禁制也消失不见，仿若转移到了这里。
朱环急速自旋之中，给圣地也撑起了一道球型火墙。
但随着庒言的到来，朱环开始减速，直至陵光朱雀像显现在朱环上方这才彻底静止。
朱雀各个道统的魁首，以及分界域的主神次神偏神等等都已经在朱环之上归位。
而一干大神，他们同时也显现出庞大的神像，一时间，数以万计各不相同可却都具有寓意的神位分列朱环八方。
而大神们的真身却是直接降临陵光圣地内，来到了庒言面前皆躬身行礼。
那个与庒言有过一面之缘的左灵高神领头，朗声唱道。
“拜，陵光大神。
贺，神君大人位归朱环。
吾等朱雀大小神官，非凡道魁首，恭拜朱雀大域主宰！”
话落，其身后密密麻麻数之不尽的大神有样学样，纷纷躬身拜下，再后头，那些个位列朱环之上的非凡道各个魁首才遥遥相拜。
庒言冷眼看着这一切，说实话，他不怎么看得上玉皇所创的神道，尽管他自己就位列其中。
现如今对这些神官也没有什么倚重的念头，给他好好治理好朱雀便是了。
还有那些非凡道？说真的，庒言没有一巴掌拍死他们就已经算还有克制力的。
天晓得，当初埋伏自己的那群非凡道里，有多少这些魁首的暗中勾结？
神道无所谓，自有陵光神君的地位镇压，这一点，庒言还是挺佩服玉皇的，这些个神官压根不用担心背叛。
而那些非凡道……
庒言轻飘飘“嗯”了一声，左灵高神等这才直起了腰，可还没等高神跃跃欲试想要汇报什么，他却打断道。
“尔等非凡道。
昔日八百域诸道想要袭杀我，被我杀了个干净，可我却听说，于宵光之外，也有妄图谋逆的法统？”
庒言干脆取出了凯尔的那张王座，慢悠悠斜靠着坐了下来，惬意合眸，可神念却是与朱环上方的灵光神像合一，扫向四周都有些惴惴不安的诸道魁首。
不安的自然占据大多数，天知道，这些下道究竟与那些降杀旨的上道有多少千丝万缕的联系。
甚至，他们绝大多数都曾经接到过辅助八百域道统袭杀庒言的旨意，而且他们实则也准备做了。
只不过，当初的八百界域封禁开启的突兀，到底也没给这些个魁首机会。
“罢了，此前的不快我没有计较的打算”
这一句话出，顿时，四方朱环上的道统魁首都松了口气，大有死里逃生之感。
是啊，道统是牛，最关键的这些修者复杂密措的天界上道。
可现在，一大域主宰出世，这可是前所未有的，起码这一纪元伊始到现在还没有过先例。
这一天位是否有别的威能这都要看以后，但最起码，它肯定是与那些个仙王神王平起平坐的。
这就很棘手了，庒言显然不给这些个天上的同僚什么面子，这些在他下辖的道统就是团面，随意揉捏。
这只是其中一部分原因，最主要的，朱雀非凡道妖族占据绝大部分，只不过，先前妖皇身份未被曝光，现如今大群妖类魁首那只剩下瑟瑟发抖了。
“但，俗话说可一可二不可三？
呵，那是人类的狗屁话，在我这，可一，不可二！”
此话一出，那神道朱雀相的后方，更加宏伟巍峨的妖相展现，磅礴的妖力一时间辐射四方。
这一下所有魁首彻底绷不住了，小部分其他种族是因为其势太过，所以不得不趴下。
而绝大部分的妖类，甭管修行的非妖道的道行多深，血脉深处的压 迫力让他们一个个直接跪伏于地。
其实，玉皇在位之时不喜谦卑之礼，那时节大抵下尊上位只需躬身表达敬意。
可神庭漫长的统治时节中，某一段非玉皇掌权的间隔，下道见万界主宰那是得彻底伏身表示恭顺的。
在后来，那年月的神庭被称之为，妖庭。
庒言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扣动王座的扶手，这让直面他的一干神官更加心惊。
但，庒言没有压 迫他们，毕竟是神道，虽然他看不上，可依旧是玉皇的法统。
据说自己“上一世”的妖皇帝俊，很大程度就是因为不待神道最后才落得那样的下场。
“所以，朱雀非凡道须得有序。
百重族魁首，百重！”
其实，朱环的人群中是有一道没有受压迫之人的身影，自然便是百重族长了。
只不过，为了表达尊敬，他自发地拜服于地。
此时听到召唤，他站起身，轻蔑地看了周围瑟瑟发抖的同道一眼，不耐烦地一边走一边踢开挡路的家伙。
“咳咳，让开让开，别挡道！
一帮丧尽天良欺软怕硬的东西，不见强压不低头，连你们自己的祖宗都敢忤逆？
现在知道后悔了，给老子滚一边去！日后老子会好好管教管教尔等贱皮子！”
似乎，庒言早就与百重通过气，所以他现在十分蛮横，仿若要把百重族亿万年受的委屈先收回那么点利息。
他排开众人，来到朱环的边缘，十分郑重地伏地叩拜，口尊。
“臣下百重族，听奉至高天妖皇陛下天旨！”
所有在场的，不论是修者妖道还是别的非凡道，抑或者是那些神官全都心中一凛。
他们都是下界苦修起码万载以上的老油条了，立马意识到这绝对是事先通过气，以那二愣子百重生不出这种心思。
居然直接用至高天妖皇的称谓？这是要干什么？
难不成，妖皇帝俊有意重回至高天神位，取玉皇而代之？
好吧，事实上玉皇归隐不出已经许久，按理说妖皇还真的应该有这个心思或者说也只有他有这个资格动这个心思。
这一点，哪怕是天界那一大票皇子皇女都没有比他更加正统的了。
毕竟，那位子人家坐过不是？而且玉皇也再没有另外立储。
其实吧，庒言是通过气，不过没有通过这气，实际上他只是想让百重管束朱雀的一干非凡道。
用至高天妖皇的称谓，那就是另一个家伙的提议了，百重也只不过是被授意罢了。
庒言猜到了是谁，没有计较，只是淡淡说道。
“我近日须得离开朱雀，而一应非凡存在都与本神离心离德，吾甚忧……
这些非凡中，我也就与你百重族相熟，而当初你族也是第一个尊奉我为上的非凡道。
今日，有过，我可暂且不罚。
可，有功却不能不赏！
百重，从即日起，你为朱雀大域镇守。
朱雀境内万方非凡道你皆可巡省，赋予尔稽查一切职责，所到之处，如吾亲临！
若遇不臣，可自处置。”
此话一出，只见，那朱雀神像分出一道火气，直接窜入百重的神魂。
立马，一股仅次于庒言的威势爆发四散！
“臣下，遵旨。”
百重沉声回应，一道人形神位破开脊背，连续抬升涨大，直至与那些大神位一齐跻身朱环外侧。
“另”
庒言微笑着向着身边某个身影，小虎霸天似早就准备好了，直接从王座后窜了出来，叉起腰，一副不可一世的傲然表情。
这位小虎霸天如今可算是实至名归，甭管他是不是真的有个叫虎霸天的妖仙祖宗，反正现如今，他本身就已经成就妖仙！
办法很简单，庒言给了对方一缕自身的神魂之力。
当初，他的血可以让地煞成仙，实际上那和庒言没多大关系，更多的是因为曾经占据过他心窍的某个存在罢了。
而他现在，妖皇身完整，一缕神魂之力就相当于妖族内的册封。
与魔道收拢附庸颇为相象，但，没有那般多的条条框框以及限制。
当初答应小虎霸天的承诺也差不多变相完成了，至少，自小虎霸天伊始，再有血脉那几乎都堪比那些远古大妖！
庒言顿了顿，伸出手按在小虎霸天的肩膀上，笑着对左灵高神问道。
“如先前所说，这位，小虎霸天，是我亲如手足的挚友，兄弟。
日后，这阴司军马调度，可就叨唠你多辅佐了。”
左灵高神无话可说，其实，右神这一位置反而应该是辅助左大神统御一方阴司的才是。
不过无所谓，现在庒言最大，他说什么是什么。
只不过，庒言脸色一冷，语气咄咄逼人起来。
“但，有的事不可不追究。
我可以容忍那些非凡道事先无知，可他们都是我亲手所创生灵的后代，绕一次，没什么。
可前右大神，身为一域大神，我想他至少心里应该清楚我的神位是什么。
尽管，那时候我有名无分”
左灵高神木着脸，似乎对庒言的诘问早有应对，他拱拱手，走例行程序一般开口。
“回大神君，右神当初妄图谋逆未成，被一干魔道击致重伤回到朱环，臣下立马予以正法。
但因对方神位不在我之下，也是一方大神，臣无法用天条惩戒，所以于法之外动了私刑。
想必……对方现如今已经……”
庒言眼睛眯起，透露出一丝危险的光。
可他还没有暴起，小虎霸天却是一拍爪子，像是解气一般叫嚣道。
“呀嘿？！
死得好！
敢对咱哥们儿下黑手，他要还活着，我怎么都得让我鼠族的鼠子鼠孙儿们都来咬上那么一口才解气！”
庒言一愣，可随之却哈哈大笑起来。
原本，左灵高神说得好听，可实际上大抵还是看在以往同僚的份上，让对方兵解自行回凌霄殿逃命罢了。
毕竟，知道了陵光神君原来便是那传说中的妖皇帝俊，这位曾得罪过对方的右神要是再留下那恐怕比死要难过得多。
“哈哈哈哈哈，没错没错，我可记得那一窝大侄子可得有好几十只，个个口齿锐利。”
小虎霸天嘿嘿一笑，神秘地凑近几分贼贼笑道。
“现如今可不止几十个了，前些年又纳了十来个雌兽。
现如今，我自己都数不清直系子嗣到底有多少了，最少得好几千？”
小虎霸天好像又想起点什么，又是贼兮兮地说道。
“兄弟，你先前说的，可是真的？
自这之后我所有的子嗣，自出生就能有大妖之躯？！
可……”
最后语气有点犹豫，似有些欲言又止，庒言却是看出了小虎霸天在纠结些什么。
他是怕日后的子嗣过于强大，而对于那些出身只是凡俗的兄姐们看不上眼，这对于一个大家族可是个大隐患。
在朱雀这些个妖族中，弱小的族人往往地位低下，不受重视已经算是好的了，就如庄陵，她与其姐妹是直接被踢出了族群，流落至圣地前身星球的贫民窟中。
“安啦，我知道你担心什么。
所谓出身，只不过是起步台阶高点罢了。
咱那些侄儿现在还小，等等我找个古妖，让他把妖道主脉法统送来。
未来，鼠族就是现如今妖族的引导者，咱那些个大侄儿，可要为我将妖统散遍整个朱雀地嘞！”
这一番话，小虎霸天自然是激动异常。
后来，庒言又对左神吩咐许久，将小虎霸天这个新晋的大神，未来妖道的教主交给了对方。
毕竟，如果作为神官来说小虎霸天还有很多需要学习。
安排好后，庒言起身独自向着圣地神宫走去。
这座宫阙他很熟悉，曾经，他在这里度过了好一段纸醉金迷的时间。
说真的，那段时间他极尽奢欲，生灵最原始的冲动都在这里得到了满足。
踏着脚下纯金制成的砖块，甚至比金更要昂贵奢靡的绒毯，他来到了主殿。
主殿外，他停住了脚步，因为，两道如同苍蝇一般跟着他的身影让他皱起了眉头。
“凯尔”
庒言闭目呼唤，一旁，似乎从没见过如此奢靡派头的凯尔这才惊觉，赶忙来到近前。
说实话，这里算不上宏伟，就连下天界那些星宿的职宫也远远不如。
可是，奢靡程度却远超他们，哪怕大罗天的凌霄殿宇也没有像这般用实金铺地的。
当然，玉皇之流大抵也没这么俗，估计建设凌霄殿的材料价值也远超庒言这里。
但，凯尔不知道，反正她就觉得，就现下，这座宫殿的豪华程度，甚至比肩奥丁的阿斯加德神宫！
这就已经是不得了了！
“那个，德鲁伊两兄妹如何了？还没恢复好？”
凯尔似乎有点尴尬，憋了一会儿这才告罪，小心翼翼道。
“妖皇陛下，抱歉。
本来融合挺成功的，但……似乎女武神新诞生的两则意志并不想合二为一。
您知道，如果两道意志打心眼里不想融合，那就算他们原本是一人那也是千难万难……”
庒言翻了个白眼，淡淡道。
“不想恢复那就别恢复了，机缘未到。
我近日要离开朱雀一阵子，所以这位女武神，还有她怎么与德鲁伊族牵扯上的一应事宜，就由你去调查吧。”
凯尔有些惊讶，她还想说些什么，可却直接被庒言打断道。
“听着，凯尔。
我知道玉皇当初允诺了你些什么，但，就像我刚才说的，时机未到，不可强求。
你就在朱雀，将德鲁伊，女武神这档子事弄清楚，我感觉到这之中还会和你本身也有些许联系。
这些，我没空去一一寻探，交给你了”
想了想，凯尔最终坚定了什么信念般一个立正，单权锤击胸口应诺道。
“以吾智慧神之名，必完成此令！”
凯尔头也不回地直接消失，看样子是直接去找此时正在宵光的那支德鲁伊了。
而接着，庒言却没有继续向里走，而是站在大殿外头也不知道在犹豫什么。
一旁的肖雪呈脸上笑意不减，用手戳了戳庒言，调侃道。
“怎么？天不怕地不怕的帝俊，却不敢去见自己的儿子？”
庒言难得脸一红，仿佛恼羞成怒一般怒喝道。
“少拿我说笑！
什么我的儿子，哼，我怎么都觉得，这最多算我的侄子！”
肖雪呈翻了个白眼，任凭庒言怎么辩驳，那宫殿深处的气息表达着，那正是他的直系亲缘无疑。
这沉默似乎更加让人难受，庒言浑身不自在，可他刚想得意地反驳几句问对方为什么没话说了，是不是被自己驳倒了云云。
却是发现，周围空空荡荡，哪还有肖雪呈的半个影子？！这反倒更加惹毛了庒言。
“这个可恶的女人！”
想了想，庒言挥手将一团神魂封印取了出来。
这里头，是黑暗所留下的，某段关于月舰之上数个凡俗转世记忆的片段。
合眸片刻，再睁开眼，他已经换了个外貌。
一副中年近老的模样，两鬓灰白可身子略微佝偻，身穿主体为黑红色，其上金色纹路繁复的月舰大公袍服。
手上还拄着一根半人多高也不知是权杖还是拐杖的家伙事儿，大概，拐杖的作用多一些。
因为，庒言此时行走间有了些许老迈之感，甚至看起来没有那副拐杖他的步伐都有些不稳。
主殿的门缓缓被推开，在这里，陵光圣地内部的核心之人都齐聚于此。
有神教如今凡侧的领导者，兔筱，也有自己认的干女儿庄陵。
在之后便是狄冢下来的一干人等，其中大部分庒言在地球上就认识，特别是那个正冲着自己笑的家伙。
自己记得，那是小饿死鬼，欣雨的父亲？他怎么……算了，懒得追究，看起来从那艘天机道至宝下来的一干人中，便是以他为首。
还有个……也不知为何藏在人群之后不愿露面的家伙。
“父神！”
庄陵很激动，虽然外貌改变，可信仰与更深层次联系的感知中，外貌不是很重要了。
反倒是旁边的兔筱，在听到庄陵称呼这个擅自闯入神宫的半老家伙为父神有些诧异，那一对如剑的耳朵都惊得竖了起来。
可庒言却是摆了摆手，他如今就像是真的变成了那老舷南大公一般，举手投足间都带着一股老迈之感。
“都先退下吧”
众人面面相觑，可最终，在甘宏城理解的目光下在庄陵的带领下还是退出了这座殿宇。
可是，大殿没有空下来，原先那个躲在众人之后的身影没有离开，他讪讪笑了笑，最终躬身行礼道。
“久违了，大公阁下”
庒言操持着那粗了许多的嗓音冷笑问道，眼神冷了好几分。
“原来你知道我要找你”
韩海似无话可说，最终只能再次躬身一礼，似乎在等着庒言的继续诘问。
“我始终不是这舷南大公，当初那杯酒，有问题，那舷南……不，他叫庒巡，他是在你的谋划下诞生的。
你到底用了些什么手段？我自己可都没这个能力，让自己诞下子嗣后代来！”
韩海脸色有些怪异，就像是很无辜一般，反问道。
“这不是您当初的意愿么？呃……不如说是黑暗与庒心仇庒小姐的意愿。”
庒言好像肺管子里堵了些什么般，胸口剧烈起伏，好不容易才将这股郁闷与火气压了下来。
“凭当初的黑暗，也做不到这点，庒心仇更别谈。
你别说是你自己妙手回春，有什么甚至能跳过洪荒的法子让我这一族与外人交合诞下子嗣？！
玉皇能做到这点，难不成，你便是那昊天老儿？！”
危险的眸光锁定在韩海身上，说实话，庒言一直没相信那昊天玉皇上帝会死。
说不准，那一切不过是做给自己的假象，这一点，哪怕肖雪呈这个传说中的人物，西王母亲口确认过，他也不大相信。
可谁知，韩海脸色一红，再次讪讪道。
“哈哈，您说笑了。
小道何德何能，充其量不过是一有点用处的棋子罢了，怎么敢说自己是那至高天的无上神主？”
似乎是早知道了庒言接下来还要问什么，于是索性光棍一点，又是摊手说道。
“想必，您也察觉出来了您记忆清除前为什么选择了我来照看神子。
没错，神子的诞生您早有预料。
但，您无法知悉细节。
天衍神术，神庭皇家血脉的这一神术毕竟只是神魂血脉中自带的，无法像玉皇一般，真正做到天行大衍千界万域无所不知。
您或许能用它得到一些事情的节点与结果，可这就像是一行复杂的公式，您可以蛮横地得到一个答案，又或者很多答案。
可最终，其中细节非玉皇阁下那种亲自修行亿万载岁月创造天衍的人物不可探究。
可终究，很多东西并非一定是创造者才能知根知底，就比如某些天赋异禀之人。
您当初给了我几个节点，我通过它们，得出了很多异于从天道那得到的结果。”
庒言摩挲着手杖上巴掌大的红色宝石，淡淡道。
“恐怕，不只是天道，我，还有那个女人也选了你吧？
哼，果然是有技傍身，不愁没人重用。
所以，当初我与徐蕾定的三个赌约，是哪三个。
我赢了，如何，输了，又如何？”
这话题转得突兀，可韩海却早有准备，微微一笑道。
“其一，您是爱她的，这一点，不管什么时候都不会变”
庒言脸色冷漠，韩海摆摆手。
“当然，这第一个赌约我觉得您赢了，暂时”
庒言眉头一挑，这个暂时两个字似乎不太合意，就好像考试考了一百分，可事后审题却发现一个错误。
于是乎，心里就留下了疙瘩，就生怕事后被老师发现那一百成了不完美的九十几。
“这也是我最近才从那些世界线中成功演算出的结果，说实话，之前我甚至也没得知您的妖皇身份。
还是那位天机道的甘先生点破，我才顺利多解锁了几条世界线。
您在古域自裂那半魂，为的应该就是清洗掉那感情。
反正表面上我觉得蛮成功的，可最终真正成与否，只有您自己知道，以及在将来遇到徐师叔之时才能验证。
可这第二嘛，那便是您会有一个孩子，一个亲缘血脉紧紧相连的孩子。
这一着，您输了，不过您似乎提前演算到这一点了，也不知道是不是有先见之明？”
庒言这下怒了，感情这一切拐来拐去还是那个女人在作祟，当然，他其实早就有了这种准备。
不过他不准备问这家伙徐蕾究竟准备干什么，他清楚，就连自己都没有将所有演算得出的世界线交给韩海，何论她？
庒言一挥手，怒道。
“少废话，第三个是什么，还有赌注究竟是什么，直接全说了吧！”
韩海不疾不徐，微微一笑道。
“赌注实际上我并没有演算出来，可小道从那第三则赌约勘透其一二。
您与徐师叔的第三则赌约，那便是您将会亲手将整个世界奉上，赠予师叔。
这是你们结缘的证明，呃……或者说婚戒？”
韩海费了一番功夫，想了个庒言最直观的表述。
好吧，赌注不言自明，可庒言会将整个世界拱手奉上？多少有点玄幻了，他不信。
可想了一会儿，他又沉默了，大殿内一时陷入沉默。
最终，庒言什么都没问，只是缓缓开口。
“巡儿呢？带我去见他”
庒言的身子仿佛一下子更加佝偻下来，与那早已消逝在岁月中的舷南大公越发重合。
韩海点头，与前方带路，一边向内宫走去一边说道。
“神子自回来后便一蹶不振，我告知了他北旗夫人的结局。
我觉得，以小神子的身份，总是要接受这一切的。
如果他只是被这一点击垮，那只能说明您，以及我当年为他诞生所做的努力，都是一场白费。
回来后，他就赶走了您内宫的所有侍妾，宫女，以及护卫的所有教士，在那为其母立了一丛凡人的……衣冠冢？”
随着内殿大门的打开，那座衣冠冢最终显于庒言的视线之中。
那的确是一丛，几乎占据了小半个寝殿，一圈不知名字的纯白小花围绕着一处手刻的木牌绽放。
而上方，从镂空的殿顶上洒下一缕辉光将此时的花丛照亮，白色的小花反射到眼中的光有些晃眼，却格外将最中心处的木牌显于了明处。
“巡儿……”
这似乎是舷南大公以往对其的称呼，可这一声，似乎没有唤醒跪坐在花丛中的小小身影。
庒言沉默，而一旁的韩海却是上前几步，来到庒巡的身侧，蹲下身，温和道。
“神子，这便是您心心念念都要找寻的父亲，为何如今得见却又不去拜见相认？”
庒言想伸手，少让韩海多管闲事，失去母亲的痛苦，他知道是一种什么感受。
虽然那一切他都忘记了，可，深植于灵魂深处的契子还是让他感受到了那么几分端倪。
可却见庒巡颤了颤，最终还是缓缓站起身。
可是，看到舷南王那副熟悉的形象却并没有表现出额外的情感，而是规规矩矩，似乎是行了一整套月舰王族的全套礼节。
最终，跪伏于地，声音有些颤抖。
“儿臣，舷南巡，叩启父亲”
似乎是刚刚审阅过舷南大公的记忆，他发现似乎有些礼节不对，立马点了出来，可话出口便直接后悔。
“你应该叫我父王，呃……”
庒巡微微一颤，似乎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但这小小的孩子拼了命地不让它们落下，向自己在这位“父亲”面前展现出半分软弱。
他哽咽道。
“当初，虽然儿年幼，可巡儿依旧亲自扶棺百里，才将您送入舷南祖陵……”
庒言哑然，他面露囧色，没想到，这看起来年幼的孩子心智成熟至此，且隐隐中像是在对自己打着机锋？
也对，别看庒巡这一副十来岁的幼态稚童模样，实际上是因为在年幼时修为便已经登堂入室的缘故。
而如今，看来上一次的大劫使得他甚至连冲天人初阶好几重境界，甚至比肩当初庒言初来朱雀时的层次。
“嗯……
你不应该叫舷南巡，从今以后，你应该姓庒，庒巡”
庒巡小拳头紧紧攥着，放在膝盖两侧，小脸低垂不出声，明显看得出来要多不愿意就有多不愿意。
可庒言一句话便让对方松开了拳头，甚至眼眶里蓄满的泪水在这一瞬间都溜了许多出来。
“这是你母亲的意思，这个庒，不是我的姓氏，是你母亲的前一世为你取得。
庒巡，她临死前也在念叨这个名字。
我想，你应该接受”
说真的，接下来庒言已经做好了这小小孩子可能的口诛笔伐，不管是他母亲的死，抑或者是他的父王与自己究竟是否一人，这一切到底有着什么关系？
可，让他惊讶的是，庒巡在沉默好一阵后终于抬头。
抬头看着庒言这一副装扮拟态成的昔日父王模样，眼神中，似有怀念。
但这一切只是数秒钟的工夫，他的眼神重新变得坚毅，竟然站起身又重新行了一遍方才那种繁复的礼节，沉声道。
“儿，舷……庒巡，见过父亲。
可，还请父亲显现真容！”
……
这小小的请求庒言没有理由拒绝，在变化为原来样貌之后，庒巡又是深深打量了许久这个父亲。
似乎是让自己的记忆深刻，要将这身影刻印在神魂之中。
庒言被盯得有些尴尬，甚至有些发毛，天地良心，他从未有过这么一天被自己的儿子如此注视的准备。
不，他就没打算想过自己会有子嗣这回事！
“咳，咳。
你，我，抑或者你母亲都乃非凡，为何要布置这凡俗才需要的思悼之物？”
似乎想转移话题，庒言指着那小小木牌。
其实那花丛底下没有埋葬任何东西，压根不是什么坟冢，抑或者所谓的衣冠冢，就连北旗燕原本随身之物都一件没有。
有的，好似只有那一块用普通刀刃一下下刻出来的小木牌。
“母亲，舷南氏/北旗燕。
神位。”
大抵就是凡俗间为死去之人立的祭拜牌位，供奉逝者寄托哀思的东西。
庒巡抹了把眼泪，用衣袖将那些软弱尽数擦去，语气有点委屈。
“可母后以前是凡人，在母后的私宫中，她的母后，父王，甚至祖母都留有神位。
所以……
还请父亲准许母亲的牌位留在此处，以寄托儿臣的之思”
庒言还能说什么呢？看着这个自己居住许久的寝宫，他叹了口气。
“好，按你所愿便好。
这……你可有什么心愿？为父不敢托大，可，就眼下，只要你不是要至高天之上的凌霄神殿，我都能去给你拿来”
庒言的语气很平稳，仿佛所说的一切都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的确，就单单妖皇的身份，他的一句话足以让那些依旧存在的朱雀古妖尽皆出山，哪怕将整个宇宙搅得天翻地覆也会将妖皇指定的东西找到。
可庒巡，他摇了摇头，他抬头，视线与庒言对接，很坚定地说道。
“父亲，我，想报仇。
儿余生已经没有什么念想了，儿想知道我的敌人是些什么！”
孩子的眼中有一种光，一种很危险的光，这让他想起不久之前疯狂的黄天。
这让他感觉有些糟糕，沉默了一会儿后，他伸出手，按在庒巡的肩膀上，笑着说道。
“神庭司法大神君，如今神庭明面上唯一有资格约束天条的至高天大神，杨戬。
你的仇人有很多，但，这一个是最容易的。
但凭你自己想报仇，光杀这一个你就算再修炼亿万年也够不到对方的项背。
所以，就让父亲来替你出手吧，那杨戬，及其身后的家伙们，我去解决”
其实庒言没说，杨戬与北旗燕的死实际上没多大关系，可，他杀了黑暗。
与其说这是庒巡的仇，不如说，这是庒言自己的仇。
虽然黑暗的死亡，几乎相当于半自杀的性质。
但那无所谓，这个仇，已经被妖皇认定，日后前往天界拿回曾经属于自己的一切，顺便也会报了这一死仇！
庒巡听见庒言的话没有兴奋，而是继续与父亲对视，口中很坚定。
“不，我要自己报仇！
请父亲教我！”
语气坚定，可庒言却笑了，他看见了，看见了与那黄天所展现出来的仇意并不相同的性质。
一代终究比一代强，他所展现出来的仇恨，被理智与坚毅约束，尽管有些不自量力？
他哈哈一笑，拉起庒巡，带着对方向宫外走去。
“好，好！
既然你有此意，那此行便随我一同去中域吧。
我会教你，如何成为一个想干什么便干什么的至强者！
你母亲的仇，你自己去报。”
庒巡有些迷糊，父亲突然的癫意吓了他一跳，其实更多的，他还没有与这个没什么感情的父亲熟悉起来。
不过无所谓，听到对方的话，他也兴奋起来，可又想起了点什么连忙在庒言身后喊道。
“儿臣还有几个从舷南带来的小弟……啊，不，是属下。
劳烦父亲，也教他们与儿一起变强！”
这些都是小事，庒言没当回事，只是边走边夸赞道。
“嗯，自小培植党羽，似乎帝俊当初也是如此……
啊，哈哈哈，这也甚好，甚好！
吾儿有父亲当年之姿！
那你们要做好准备了，此行一百年，我只有一百年的时间，带你等，登堂入室！
让你……有资格作为我的继承人，站在那些阴暗中的家伙们面前，去讨这笔血债！”
庒言此时的语气，竟然有几分庄家家主此前的韵味。
其实，前往古域，哪怕是那几十种必定成功的可能性，其中夹杂着的凶险，自己的必死之局也占据了绝大部分！
与其父亲一般，庒言觉得，自己应该也给这突兀出现的后辈，留下点什么。
庒言突然觉得，自己其实比那个父亲强。
至少，自己会亲自教导孩子成长起来，而父亲，反正在庒言现在的记忆中，貌似就连以往在地球上，也是分身的时间更多？
可母亲？想必那最后一面的记忆，只留在了黑暗那里。
是那个地球与天外来客终极之战的场景，而去古域前，除了培养庒巡，他也准备去一趟那里，让自己入劫前的那些遗憾，尽数消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