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宿命
书名:黎明 作者:老板在渡劫 本章字数:6121字 发布时间:2020-08-07


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一种温柔,是可以永恒生长的。






新的家,安全的家,一定很美好吗?也许很多人会觉得,从泥潭一样的生活中抽身,肯定会特别幸福,可以告别一切过去,从废墟余烬中蜕骨重生。


可九岁的童黎却不觉得,她喜欢现在这样的生活,却不开心这样没有老爸的生活。在她的心里,没有老爸,一切都显得那么无聊。


新的家是一家叫花语的花店,开在一座童黎不知道的城市中,一个被周围的人称作老城区的主街道上。童黎记不得来这里多久了,她只知道自从跟着干爹一起来到这里之后,就再也没有搬过家。


她有一间可以住很久的专属小房间,专属的软绵绵的床,专属的小小的衣柜,专属的一张小课桌。干爹每天会做很多好吃的菜,然后问她:“好吃吗?多吃点,小公主在长身体”。多数时候,她都只会回答一个嗯字。


干爹还会早起教她书本上的字和算术题,中午带她一起看花店,傍晚时会教她各种各样的动作,晚睡前陪在她身边直到她睡着。


有次晚睡前,她抱着小熊对干爹说:“干爹,认字和算术学来干嘛?”


“可以让小公主更聪明呀。”


“那些奇怪的动作呢?”


“可以保护小公主。”


“可是我不想学这些,我想去找老爸。”


干爹温柔地说:“把这些东西学好以后,才可以去找他,帮他打坏人。”


于是她决定学会干爹教的每一件事。


她不用再担心孤独地呆在一个地方,期待着有人在太阳染红城市时来接她回家,因为干爹每天都陪着她;她也不用担心有坏人找上门,因为有次来了很多坏人,干爹很轻松地就把他们全打跑了。而它,也一直没出现过了。


可是童黎依然觉得不快乐,因为老爸不在自已身边。而且过生日,她再也没收到妈妈寄来的信了。干爹说:“那是因为搬了新家,我跟妈妈联系不上,她也联系不到我们。所以,等你长大了,再去找妈妈。”


但有一件事是没有改变的:她越来越讨厌别的小朋友了。即使干爹花了很多精力教她如何与同龄的小朋友相处,可是那些小朋友在她看来,全都是坏人,尤其是这条街道上的。


如同以往,时间久了,他们总会听见童黎叫花店的主人“干爹”,就会知道童黎只有一个干爹,是没爹没妈的可怜鬼,而且老是冷着一张脸,像个怪胎,奇葩。于是他们开始叫童黎可怜鬼、奇葩、怪胎,他们的父母也只说孩子小不懂事,总是温文儒雅的干爹也只能不让那些孩子来店里。


这条街道上的孩子当中,童黎只对一个十 七岁的哥哥的看法是比较友好的。那个哥哥只有妈妈,他的爸爸听说是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做很重要的事。这点童黎记得很清楚,因为老爸也是这样跟她说的:“妈妈在很远的地方,她有很重要的使命要去完成哟,小公主要体谅一下妈妈”。


每到周末的时候,那个哥哥就会来花店对街的麻 将馆的楼上住,楼下那家麻 将馆是他妈妈开的。事实上,童黎发现这条街上的麻 将馆特别多,除了讨厌的其它小朋友外,很多大人都喜欢在麻 将馆里消磨时间,打麻 将、玩扑 克、胡天海侃一个下午的时光……童黎感觉这些大人和记忆中警察局里那些人有很相似的地方,但他们人很好,虽然满口脏话,还喜欢因为一点小事就在大街上骂架,然后演变成打架,最终极有可能演变成群欧。但他们总能在打完架后和好如初,来花店的时候对童黎也是很温和,偶尔还会给她带甜甜的糖果。基至有外人欺负到老城区的人,他们会一窝蜂地涌出老城区,或在街道上与那些闯进老城区的坏人大打出手。


童黎见过一次那种场面。当时那个哥哥被一帮穿着校服的学生一路追进老城区,麻将馆里的大人们拿着板櫈就冲了出来,三下五除二地轻松解决了拿刀的学生。也是那次,童黎坐在花店门口的躺椅上,隔着街看到他满脸淤青地对自已笑。之后的有一段时间,他经常来花店里买花,每次都会买一枝红色玫瑰,也会不时地给童黎带很多糖果。他跟童黎说,“这是我妈买的,她说花店里有个很可爱的妹妹,让我给你送糖果。”


童黎曾指着另一种茎直叶滑的大瓣玫瑰问干爹:“为什么哥哥不买这种呢?”


干爹微笑着准备回答,但他却先一步解释,始终保持着彬彬有礼的神情和语气,“因为那种玫瑰其实是月季,虽然好看,但它不是玫瑰呀。”


童黎一直记得他当时的笑容,虽然没有干爹那么温柔,但满眼都是让人感觉真诚的闪光。在这条有些混乱老旧的街上,人们每天都在喧嚷着上演各种理由的吵架和打架,而那个哥哥却是她唯一说过话的外人。那些常给她买糖、往家里送柴米油盐的大人们,她都不曾说过一句话。


最开始的时候,童黎也去上学的,而不是每天呆在花店里,或是抱着小熊坐在阶沿上。但她不喜欢也不习惯和别的小朋友交流,在学校那段时间,她永远都是孤独地坐在前排的座位上,看黑板上的字,看窗外的鸟儿,或者低着头不说话,也不去看别的小朋友结伴玩耍、一起回家。于是小朋友们开始讨厌她,排挤她,朝她扔纸团,见到她就推她骂她。洗澡的时候,干爹问她身上的乌青是怎么回事,她便沉默着不说话。


可能在学校里的所有时光,只有放学等到干爹接自已回家时,她才开心得像个小公主。


这一切好像没有任何理由,都跟老爸在一起时一样,没有一点点改变,所有人都快乐地欺负她,除了没有奇奇怪怪的大坏人。至少在童黎看来,是这样的。她越来越孤僻,甚至有时会在夜里做梦,梦见那些小朋友欺负自已。


终于有一天,童黎忍不住了。那天,一个小女孩的橡皮擦丢了,由于她总是最后一个离开教室的孩子,于是,所有小朋友都说:“是童黎偷的,她是小偷!”


童黎低着头,尽量控制着自已不要生气、不要流出眼泪,她只说了一句话:“我没有拿她的橡皮擦。”


但没有人相信她,小朋友们有节奏地嚷叫着小偷两个字,童黎感觉耳朵嗡嗡的,像一万只蜜蜂振动翅膀,怎么也无法屏蔽那些激烈的振翅。脑子中充斥着几乎要重叠在一起的声音时,她想起了跟老爸在一起时经历过的那些事,与眼前的情状近乎一模一样。


“就是你弄坏的……”


“童黎是孤儿,童黎是怪物……”


“老师,是童黎先打人的……”


“所有人都不要跟童黎玩,她是个坏孩子……”


每个字都像炎日下烧红的锈针,刺着童黎的耳膜与心脏。她爆发了,像只气急的兔子,试图让消失了很久很久的它出来,但她失败了。于是她第一次挥起了小拳头,冲上前去,一拳打在一个男孩脸上,接着一拳,接着一拳,接着又一拳,又一拳,直接打哭了五个小男孩,全班的小朋友害怕地看着她,仿佛第一次完整地看见了她冷冷的小脸。


勿勿赶来的班主任把她训了一顿,还把干爹叫到了学校。在校长办公室里,男孩们衣着高贵、位居要职或叱咤商海的父母们,教养十足地当着所有人面骂她,认为这件事的主要原由是童黎的教养问题,甚至准备动手打她耳光,好在校长极不情愿地拦下了。没人询问过事情的经历,也没人询问童黎为什么要动手,甚至只要那些男孩开始哭泣,一切的罪过都被推到了她身上。


有个被童黎打掉牙的男孩的父亲,是个很有钱的大老板,他挺着将军肚对干爹大放厥词:“我告诉你,今天这事不解决好,你就别想呆在这儿了!敢打我儿子?何校长,我告诉你,这事不给我个交待,钱的事,你想都别想!”


“对,一定要解决!”


家长们附和着大老板的话,而干爹看着他们,拉着童黎的小手,只说了唯一一句话。


“小公主别怕。”


童黎至今都不明白干爹温柔的神情,为什么会有一种让人很害怕的感觉。那些家长的骂咧和孩子的哭闹,脸色铁青的校长与老师,也被干爹那冰冷死寂如深渊的眼神给震住,斥责愈发小声。


最后大老板与校长各自接了个电话,便急勿勿地跑出了办公室。校长临走时朝着干爹微微鞠躬,笑得像只肥胖的阿拉斯加,并对家长们说:“各位先回去,这件事我们处理好了会通知各位的。”


家长们见领头的走了,只得骂咧咧地带着自家孩子离开学校。童黎则是紧攥着干爹的手指,死死地盯着那几个男孩,小脸上全是入骨的冰冷。


在学校的走廊上,干爹问她:“不是答应干爹,要控制住自已吗?”


她低着头跟干爹说:“他们说我是小偷,可是我没拿那个人的橡皮擦……”。

8

干爹沉默了很久,然后带着她回家。从那以后,她不再去学校了,连门口玩耍的小朋友,她都远远避开。她的世界,从此只有这间花店,和门口的日升日落中对老爸的想念。


她看到的世界,从此只剩下恶意。


童黎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因年幼时而缺失时而清晰的记忆里,清晰那部分只有老爸和那些恶意。她不懂那些恶意,为什么会来自与她毫无关系的同学。所有记忆里的坏事情不断叠在一起,让她感觉全世界都是坏人,只有干爹是好人。


当然,还有那个总是长不大,一直穿着第一次见面时那身衣服的奇奇怪怪的男孩。干爹很好很好,她什么事都会叫干爹;男孩则是时不时地突然出现,陪她聊天,教她怎么对付坏人——当然大多数时候都是男孩在喋喋不休。有时两人还可能坐着,一句话也不说,男孩坐久了,又会突然消失。


男孩总是教导她:“这个世界上大多数都是坏人,所以你要学会保护自已。比如有人欺负你,你就加倍欺负他:他打你一拳,你就打他两拳;他骂你一句,你就骂他两句……不要像个傻子一样给人家欺负。打不过,就把它召唤出来,你可是有外挂的人!”


但童黎都不学,因为老爸和干爹都说过:不要学坏的小朋友怎么做,要学好的小朋友是怎么做的。所以她总是在男孩长篇大论的结尾补上一句“我不要学坏”。


好在干爹没有反对男孩的存在,还会让他一起吃饭,甚至不反对他也油嘴滑舌地用干爹这个称呼。


这样的时光,安静无聊,每天都一样,就如今天的阳光,今天的街道,今天的花店:童黎抱着小熊坐在褐木椅上,阳光从窗户透进来,她看着满屋子的鲜花发呆。于是,那个奇怪的男孩又出现了。他从空气里凭空生长出来,坐在高高的柜台上,摆晃着两只瘦瘦的小脚。


“你出去玩呀!”男孩说,“我看到门口有几个小朋友在玩哦,去跟他们玩吧,不要整天呆在店。你要出去看清楚那些坏孩子,然后跟他们斗争!”


“不去。”童黎直接拒绝了,她可是清楚得很,男孩又想怂恿她学坏。


“你不去哪儿来的朋友呢?虽然他们很多人都是坏孩子,但总有一两个不那么坏的可以当朋友呀。”


朋友吗?童黎想了想,似乎觉得朋友没什么用,也没搞懂朋友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于是说到:“我不需要朋友。”


男孩翻了翻白眼,“你不懂什么叫朋友吧?没事,叫声哥哥听听,我就给你讲什么是朋友。朋友可是个很好的东西呐……”


“我比你大。”童黎说。


“我的天!”男孩顿时有些烦躁了,“我才是比你大诶!”


童黎又说,“你没长。”


男孩被童黎给哽住了,略有烦闷地低头打量着自已这么多年都没长过的小身板,一时间居然想不到任何适用的词儿。童黎转头看了看男孩生无可恋的表情,突然想到了自已一直想问的一个问题。她问男孩,“每次你是从什么地方出来的?”


“另一个世界。”男孩回答。


“地狱?”


“…………”


“那就是天堂了,老爸说天堂很美。”


男孩一脸无语地接过话,“都不是。用干爹他们的说法,叫影世界,是这个世界的影子。”


“那里很黑?”


“不黑。”


“有坏人吗?”


“没有,人都没有几个。”


“不可能。”


“……你觉得有几个坏人?”


“很多。”


“很多是多少?”


“全世界都是。”


白了童黎一眼,男孩感觉没法聊了,于是转开话题,“干爹把饭做好了,走,吃饭去。”


男孩跳下柜台,背着小手走向门店后面的客厅。童黎见状,也赶紧跟着跑去客厅。这么久的相处,她可算是明白了男孩对她最大的威胁是什么——如果跑慢了,男孩可能会把好吃的连盘一道舔了。


门店后的客厅不算大,装修很简单,只有一张沙发、几张木椅和一张木桌。由于是内间,采光不好,所以时刻都开着那盏好看的白色顶灯。干爹把客厅收拾得很干净,事实上整个花店和楼上的房间,都被他打扫得和那些鲜嫩的花一样干净。


男孩一屁股就甩到了沙发上,扯着嗓子问:“干爹,今天吃啥?”


童黎安静地坐上木椅,冷着眸子看男孩,照旧怼他,“别乱叫。”


“诶!”男孩双臂枕着下巴,趴在桌上,“干爹又没反对。”


很快,干爹取下白色围裙,熟练地端上了三盘菜。童黎看到土豆丝、红烧肉和糖醋排骨,顿时眼晴都放了光。


“今天是小公主最爱吃的菜。”干爹微笑着说。


男孩不乐意了,表情特别夸张:“哇,为什么不做红烧狮子头呢?干爹偏心哦。”


“下次。”


饭吃得很安静,童黎和干爹都在细嚼慢咽,唯独男孩在狼吞虎咽,还吧唧着小嘴巴。


最开始的时候,童黎还会就男孩吃饭没形象这个问题进行批评。她会用听着挺生气的语气告戒男孩,“你能不能注意点形象?”


男孩会囫囵地回答:“我这么吃舒服,你管我?干爹都没说我。”


童黎又说:“可是你吃的是我喜欢吃的。”


男孩又说:“你吃快点不就行了?吃慢了肯定没得吃哦。”


这样的争吵发生过很多次,最终都以男孩的胜利和童黎的安静而结束,所以童黎放弃了。而干爹,则每次都在一边微笑地看着两个孩子,如果饭菜不够了,他就会去再做一些菜,或者煮一些面。


这很像一个完整、其乐融融的家——至少男孩是这样跟童黎说的。


吃完饭,男孩将剩下的饭菜倒进自已的碗里,端着碗跑了出去。童黎知道,他又要去喂那只流浪狗了。于是她帮干爹把碗筷收拾进厨房,抱着小熊也跟着跑了出去。


街道上的阳光很刺眼,童黎出门便看到男孩正在喂流浪狗小灰。她走下台阶,站在男孩旁边的树下,看着黄色的小灰一点一点吃着剩菜剩饭。这可能是童黎见过的,除了饭点以外,男孩都会准时出现的时间和地点了,不论早晚或四季。


小灰是条黄色的流浪土狗,瘦得肚皮贴肋骨,小灰也是男孩取的名字。童黎经常在阳光中,或傍晚里,或雨天撑着伞,看着男孩喂它,甚至冬天的大雪纷飞时也一样。小灰也从凶狠慢慢变得特别亲近男孩,但对童黎和别的小朋友,依然凶狠。


童黎问过男孩,“你为什么要叫一条黄色的狗叫小灰?”


男孩说:“因为以前我家里养过一条灰色的狗,爸爸给它取的名字就叫小灰呀。以前的小灰也是流浪狗,刚来家里的时候特别凶,天天都大吼大叫。为了这事,楼下的邻居和老爸沟通了很多次。后来我喂它的时间久了,它就特别喜欢我。我放学回家的时候,它会站在门口摇尾巴,特别乖。”


童黎问:“它现在在哪里”。


男孩没有回答她。后来干爹送顾客出门的时候,看到了男孩喂小灰,于是每次做饭都会多做一点。渐渐地,童黎也开始觉得喂小灰挺好玩的。它虽然凶狠,但它不伤害人,知道躲开靠近它的人,知道谁是好孩子谁是坏孩子。在某种意义上,童黎似乎默认了小灰也是这个三口之家的一员。


看着小灰在男孩身上蹭,童黎突然第一次有了一些想法。她少有地主动对男孩说话。“你可以问干爹,可不可以收养小灰。”


“不可能的。”男孩看着小灰欢喜的表情,仿佛听懂了收养两个字,“我们这种人,不配拥有它的感情。”


童黎想了一下,便选择性忽视了,毕竟男孩总会说出一些奇怪的话。“干爹应该同意。”


“你听不明白吗?也是,你确实没办法明白……我这样跟你说吧,不认识我们,它可以活得更好,但认识我们……也是宿命。”男孩轻轻推开小灰,拿起地上的碗站直了身体,小灰又扑上来蹭着他的腿。他转身拉起童黎的手,把碗放在她心手上,神情变得异常冰冷漠然。“他们很快就要来了,保护好自已。”


看了看手中的碗,等童黎再抬头时,那个四季不换衣服,现在只比她高出半个头的男孩,已经回去了天堂。阳光炙烤的街道上,小灰朝着空气狂吠了几声,便耷拉着耳朵夹着尾巴,沿着街道离去,不时回头张望一下。


童黎抱着小熊走出树荫,踩上每级石阶,推开了花店的门。她没看到干爹,平时这个点,干爹应该都在打理那些花,为它们剪去枯叶败叶,翻土施肥浇水,像照顾她一样温柔细心。


但花店空无一人,童黎甚至察觉到空气里,有和它出来时类似的感觉。她抱紧了小熊,连忙跑到客厅。


客厅的门如同天国之门般刺眼。她跑过短促黑暗的走廊,像在穿越诡秘的隧道,却不知……


命运的作弄,又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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