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跟到一处民屋,趁人不注意摸了件衣裳穿上,将盘起的发髻松开改成编发,其余的披散在背上,乌黑柔顺,衬得腰肢更加纤细。
“罢了,就这样吧。”一时之间找不到和夜族人相似的发饰,好在这会儿大家都忙着祈福,她走不起眼的小路倒是没人注意到她的不同。
夜族的衣裳多为暗色,与平日里穿的白色衣裳截然不同。
“怎么觉着跟夜行衣似的,夜族人的审美果真奇特。”
其实夜族服饰不难看,与现世少数民族的服饰有些相像,上面绣着繁复的花纹,多为花藤鸟雀,然而一路走来见到的动物植株并不多。
慕云卿暗暗记下,混在人群中不动声色的观察。
只见族人的手中捧着一个杯子,杯子中盛着方才海边得来的水,虔诚地朝着诛仙阁的方向跪拜,那是主城视野最好的阁楼。
映月宫中,魔尊和长公主焦急地等在殿门外,屋内是凄厉的惨叫声。
“母后怎么还没生产,医官都是干什么吃的!”夙南意身穿便衣,一只手无意识抠着宫柱。
魔尊此刻心中忐忑不安,只是不能表露在外,因为他是夜族的定海神针,他不能慌乱,藏在袖中的双手早已被汗水浸湿,紧紧攥着。
屋内,血水一盆一盆接出,华丽的宫床旁跪着两个丫鬟,不时用细软的帕子为主人擦汗,“蔡婆婆,情况如何?”
蔡婆婆的脸上不住的流汗,可是她没有擦拭的时间,只死死盯着主人的身体,“不行,宫口还未开。”
“可是主人已经疼成这样了。”
床上之人便是夜主,夜族的女主人。不论多么刚强的女人在生产之时都要在鬼门关前走一道,尊贵的夜主也不例外。
她声嘶力竭的喊叫着,被汗浸润湿的头发胡乱贴在她的额头上,眉毛拧作一团。瞪大的眼睛几乎要从眼眶里凸出来,急促的喘息着,嗓音早以沙哑,脸色苍白无比,双手紧紧抓着早已被汗水浸湿的床单。
“不是说第二胎会比第一胎容易的么?主人生长公主的时候两个时辰便好了,如今却……”
“别说了,”另一个丫鬟朝她瞪了一眼,“主人的事情岂是你能置喙的。”
“是,”丫鬟放下手中的帕子,朝后方轻声喊了一句:“来人,换一盆水来。”
小丫鬟急忙跑上来端起盆子就往外走。
慕云卿估摸着她们已经跪了半个时辰,主城却毫无动静,反而是天上的乌云又密集了许多。
“难产?”她看了看四周后隐入黑暗,朝着主城的方向掠去。
今夜是不眠之夜,望天涯无一例外灯火通明,城门的守备比平日里多了一倍。
“不好,”在两班士兵交接经过时慕云卿一个躲闪不及,影子在地上掠过。
她飞身躲进巷子里,光芒一闪离火剑在手,准备应对接下来的战斗。
一息,两息……
巷子外毫无动静。
奇怪,士兵不是看到她的影子了吗?
听闻望天涯守卫森严,军中人皆是勇士,应当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可疑人物。
她走向巷子出口的方向,探出脑袋查看,两队士兵已经交错经过,分别朝着自己的路线而去,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她忽然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他们看不见我。”
“为什么?”
没有人会回答她的为什么,就像她莫名其妙来星月界,也没有人告诉她为什么会来,什么时候会走。
她就像是隔着一面镜子看着这个世界。
这个世界很真实,仿佛触手可及,却又很遥远,一笔一画记载着她全无所知的过去,一点一顿描绘着不可预知的未来。
“快,用力,主子,已经看到孩子的头了。”稳婆和医官焦急惊喜地在边上助力,夜主也知道她的孩子即将出世,痛也是期待。
轰隆隆——
天上的乌云密集了许多,不知道是不是慕云卿的错觉,她似乎看到了紫色雷云,像赶集似的一个劲地压向诛仙阁。
越靠近主城,云越发厚重,天空摇摇欲坠。黑暗像贪婪的饕餮魔神张开黑洞般的大口企图吞掉整个望天涯。
人何其渺小。
与天对抗,痴人说梦。
然而明知不可为,无能为力,慕云卿还是追过去,像是要与雷云争速。
时间空间的流速远比世人以为的快上许多。
慕云卿拼尽全力来到诛仙阁外时,第一道雷已经劈下。
刺眼夺目的闪电在劈到诛仙阁上空时被无形的结界挡住,力量对抗的一瞬间,慕云卿看到了犹如蛋壳的保护罩,吞掉了第一道雷,并将其能量化为己用。
“不错,挺夙西洲的。”
很快便是第二道、第三道雷。
如慕云卿预料的一般,没有人看的到她。她顺利的进了宫殿,看到了殿门外跪了一地的文武百官,看到了焦急等待的魔尊和长公主。
雷劫已经停止,紫色闪电仍在云层中翻滚不休,闪电发出紫色的光芒几乎照亮了整座主城。
却是光打雷不下雨。
城外的百姓虔诚的跪着,年迈的婆婆在前方拄着权杖,吟唱古老神秘的神曲。
“尊上!”
慕云卿发呆时,殿里忽然响起了医官的惊呼声。
只见一个丫鬟急匆匆地从殿里跑出来,一不留神被门槛绊倒直接滑跪在魔尊面前,戚艾的脸上带着惊恐之色。
气定神闲的魔尊忽然变了脸色,眼神如刀扫向下方跪着的文武百官。
“南意,跪下。”他不说话则已,一开口所有人便心神一震。
夙南意看着父亲凝重的脸色呼吸一滞,一瞬间天灵盖轰隆直响,她愣愣的看着父亲。
“夙南意,跪下。”魔尊再次说道。
文武百官看着尊贵的长公主走到台阶前直直的跪下,不问缘由,仿佛看到了当年叱咤风云的夜主。
公主像极了当年的夜主。
“所有人听着,今日之后,不论结果为何,夜族至尊之位暂由夙南意代掌,尔等听其指令,不得有误,若生异心,夜衣卫先斩后奏,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人!”
夜族与人族最大的不同,或许便是白帝城托孤之时,谓亮曰:“君才十倍曹丕,必能安国,终定大事。若嗣子可辅,辅之;如其不才,君可自取。”
而夜族,叛国者,杀无赦。
在他进去之后没多久,天上便下起了瓢泼大雨,一个时辰之后,以诛仙阁为中心,方圆百里的水域飞速冻结,整个望天涯一夜之间进入了寒冬腊月。
夜族皇宫经历了一场没有硝烟的宫变,慕云卿没有进入夜主的寝室,只看到了黑夜之中夜衣卫神出鬼没的身影,宫人悄无声息的死去被丢在乱葬岗。
印证了魔尊那句,“若生异心,夜衣卫先斩后奏”的命令。
一夜之间宫内宫外消失了许多人,夙南意以雷霆之威执掌了政权。
她的性子不光像夜主,更像魔尊。有官员见她是女子,打起了后宫的主意,还未有动作便被商洛扒了衣服丢到了青楼馆。
“不是想要红袖添香么?本公主满足你的愿望。”
是的,她虽然执掌了夜族尊令,但执着的不让百官称她尊上。“尊上这个位置,是吾弟的,在他成长回来之前,本公主会好好的守着这个位置,不让任何人染指。”
夙南意是个疯女人,慕云卿在电视中看到过武后的气势,无他,现世后宫剧实在太多了。却没想到这位公主比吕后武后还要疯癫。
朝堂的风吹草动尽在她眼底,望天涯被她派士兵守得犹如铁桶一般,妖族在夜族皇权更迭时欲趁虚而入,刚入主城便遇到了一身红衣的长公主。
三日后,刺探者的头颅挂在了妖族主城的城门口。
夙南意的手中把玩着商洛呈上的鞭子,据说是天下第一铸造师炼制的九劫鞭,“这九劫鞭不错,结实有力,改明儿本公主亲自去拜访老爷子。”
商洛听到前半句尚算高兴,后半句则勉强跨起个批脸。
‘尊贵的公主殿下,有没有可能,老爷子并不想见到您呢。’
慕云卿刚想笑出声,身后忽然传来了一股牵扯之力。
回身一看,一个漩涡凭空出现,她来不及思索这是什么东西便被吸引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