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仪之人可遇不可求。”
姬策道,“儿臣若是如此简单便放下一个人,也便不是什么重要的人了。强求来的姻缘,不过是耽误彼此,何谈执手相伴。母后,儿臣还需要一段时日。”
这孩子,心事倒是越来越复杂了。
“好罢。”
姬策想一会儿去见了皇兄,确定好启程的日子,也便是这两日了,他不会拖延。
若没有意外,明廷这两日就能服下解药醒过来了。届时绾绾有明廷护着,他也能放心回广陵。
他在长寿宫陪伴了萧太后一个下午,直到随从匆匆进来,先是拜过萧太后,再看向自家主子,神色欲言又止。
“有话就说。”
姬策道。
“回殿下”,随从道,“三姑娘她,出事了。”
永乐宫,陆令仪丢掉手里的账本,推开上前的宫女跑了出去。
“娘娘!”
小琴匆匆跟出去,外面下起了微雨,头顶乌云蔓延,“快去拿伞来,跟上娘娘!”
丞相之女苏绾绾私囤粮食,联合外族,涉谋逆之嫌。经户部,大理寺联合审查,人证物证确凿,难辞其咎。朕念其世家之后,大臣之女,免其死罪。然,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赐杖一百,于太和殿前行刑。
大雨倾盆,新鲜滚烫的血液混着污水流淌,将长凳薄衣瘦弱的女子身躯衬得更加刺眼,于心不忍。
陈述转过头不看,轻声的叹息被无情的大雨覆盖,余下了无可奈何。
五十,五十五,五十六…
苏绾绾尝到嘴里的血腥味,五脏六腑浑似裂开的剧痛盖过了背部皮肉之苦,令她快要窒息。可她还要撑住,她咬紧牙关,一直都没有吭声。
若能叫唤出来或许好些。
这一百杖能将一个常年练武的成年男子都打残了,何况是一个弱女子。便是男子,挨这杖刑也没有不叫唤的,偏她如此安静。
春雨夹寒,许是这般,女子一直清醒着。
凉水从头顶浇灌,她的头发,眼睛,鼻子都是冰凉的,喝进嘴巴里的雨水又酸又涩。她不得不清醒,不得不实实在在的感受着痛苦。
她什么都没有想,也无法想。
她只有一个念头,就挨。
挨过去了就好了。
“你们在干什么!”
姬策拖着淋湿的身子赶到,雨滴一点一点落在他的脸颊,将他打的苍白,“都住手!”
苏绾绾昏昏欲阖眼,闻此声艰难的抬头望了过去,是他,姬策。
还是他。
“殿下!殿下不可!”
陈述怎么拦的住,眼睁睁的看着姬策上前将在施杖刑的侍卫一脚踢飞,他慌忙上去,“殿下,这是皇上的旨意。”
姬策见苏绾绾遍体鳞伤,如同浸泡入血池子里刚刚捞出来。他满目的心疼,想将她抱起来保护起来,却又怕一动手再伤了她。他有些发抖的蹲下去碰了一下她的脸颊,只见她疲惫的掀开眼皮,慢慢的扯开唇角对他笑,无言的告诉他,她没事,叫他放心。
“别怕”,姬策僵硬的勾起唇角,指腹默默为她拭去脸上的雨滴,“等我一下。”
苏绾绾知道他会保护她,可是不能,她必须让这一切都继续下去,她颤颤伸手拎住他的衣袖,对他摇头,“是我做错了,不要管。”
她不想将姬策牵扯进来。
姬策看着她,心痛之外,神色是无言的莫名。
“国有国法”,苏绾绾道,“是我有罪,理应承担。”
“绾绾。”
姬策皱眉。
苏绾绾,“求你了。”
姬策,“…”
“殿下”,陈述又道,“三姑娘她已认罪,皇上也已经网开一面了。抗旨可是重罪啊,殿下不能犯糊涂,不要让太后难做。”
“呵。”
姬策嘲讽一笑,“网开一面。”